錢秀珍站在一旁駐足觀看,當看到陸瑾龍飛鳳舞般寫上名字後,忍不住出言讚歎道:“陸郎之字真是漂亮,奴從未見過誰人能有這麽好的書法,當真字如其人。”


    陸瑾擱下手中毛筆,淡淡笑道:“娘子實在謬讚了。”


    坐在一旁的錢多不屑地瞥了瞥嘴,冷哼出聲道:“字寫得好有什麽用,進士可不是光憑書法便能考上的。”


    “呀?陸郎誌在進士?“錢秀珍驚訝地瞪大了美目,顯然不能置信。


    陸瑾輕輕頷首,掏出金葉結清了三月房租,抱拳言道:“若是沒什麽事,在下還有急事出門,就此告辭了。”


    錢夫人收到金葉,臉上那股冷淡之色立即是消散了不少,見陸瑾衣衫光鮮周正,忍不住好奇問道:“陸郎行頭這般隆重,不知這是要到何處去?”


    陸瑾笑言道:“眼下離科舉開考還有一段時間,在下尋思閑著也是閑著,準備找個差事來做,聽聞朝廷正在招錄棋助教,所以準備前去試試?”


    “什麽?陸郎竟想考取棋助教?”錢夫人頓時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是的,莫非有什麽問題?”


    錢夫人好氣又是好笑,言道:“奴所開的綢緞莊就在棋風館之旁,這兩日前來報名應召棋助教之人多不勝數,然而能夠對弈獲勝取得報名資格者,卻是寥寥無幾,陸郎難道竟有自信戰勝那些當朝國手?”


    陸瑾棋術非凡,然而他性格謙虛,向來是不顯山不露水,淡淡微笑道:“不試試如何知道,說不定運氣好能夠通過。”


    “你……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錢夫人終是忍不住笑了,言道,“若是陸郎不怕失敗,那就前去試試吧,不過奴可提醒你一句,倘若丟人現眼的時候,可不要言及住在我們錢家。”


    陸瑾心知這錢夫人極好顏麵,於是點頭叫好,這才轉身去了。


    ※※※


    午時剛到,東市坊牆上的開市鼓準時擂響,轟鳴聲直上雲霄。


    東市正中有一棟三層紅木樓,重簷綠瓦挺拔高聳,小樓後院更是綠樹成蔭池水蕩漾,在喧囂的東市中透露著說不出的雅致寧靜。


    這座紅木樓,正是在東市乃至長安都赫赫有名的棋風館。


    相傳此館東家本就富可敵國,因生平癡愛圍棋的緣故,入選翰林院成為棋待召陪同帝王下棋,與太宗皇帝和當今聖人都有不錯的交情,其後在東市開了這間棋風館,竟是門庭若市,每日前來下棋觀棋者多不勝數,造就了盛名風發。


    更為值得一提的是,當今聖人曾於十年前微服私訪於此,還與幾名完全不知情的棋手對弈手談,傳為了一時佳話,因而棋風館名頭更甚,匯聚的棋手更是多不勝數。


    此番,內文學館將招攬棋助教報名比賽場所設於此地,正是出於棋風館在圍棋界中名重天下之故,也很希望能夠憑借此次招錄遴選出優異的棋藝高手。


    盡管招錄棋助教名額隻得區區一人,然而報名者卻是多不勝數,不過可惜欺世盜名棋藝不精者依舊為主流,兩天報名時間已過,能夠通過報名篩選者卻是寥寥無幾。


    簡單地用罷午飯,襴袍飄飄的陸瑾出現在棋風館門外,站定對著這座小樓一番打量,他微微一笑施施然地舉步而入。


    棋風館門口正侍立著一個白發蒼蒼的矍鑠老者,眼見有客到來,立即上前一步拱手道:“郎君這廂有禮,小老兒奉館主之命接引貴客,裏麵請。”


    陸瑾回禮致謝,剛跨入門檻向著裏麵走得幾步,一名美豔侍女又是迎麵而至,盈盈作禮道:“敢問郎君此行下棋乎?還是觀棋乎?”


    眼見這棋風館這般客氣有禮,陸瑾大感興趣,微笑發問道:“下棋如何?觀棋又是如何?”


    美豔侍女笑吟吟地解釋道:“下棋就請郎君約上稱心的棋手,前去單獨棋室對弈便可,至於觀棋……則是前去大廳,廳內隔上片刻便會有出名棋手對弈,郎君可茶可酒,坐在自己的案前觀戰便可。”


    陸瑾連連點頭,這才笑道:“在下既不觀棋,也不下棋,是來報名棋助教的。”


    美豔侍女那謙和有禮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臉上,驚訝詢問道:“郎君是來報名棋助教?”


    “對,莫非有什麽不妥?”


    美豔侍女恍然回過神來,紅著臉搖手道:“非也!奴隻是有些驚訝郎君的年輕,因為這兩日前來報名棋助教者多為上了年紀的棋手,如郎君這般年輕者,當真是絕無僅有。”


    陸瑾知道棋藝的高超與年齡大小也有著很大的關係,除非天賦異凜從小學棋,如他這般年齡膽敢挑戰當朝國手,無異於癡人說夢話。


    美豔侍女見慣了場麵,也心知世間多有奇人異士,驚訝消散微笑作請道:“報名場所設在三樓,奴這就帶郎君前往。”


    “多謝娘子。”陸瑾伸手作禮,跟隨美豔侍女而去。


    踏著鋪以紅氈的樓梯上得三樓,一片敞闊的大廳出現在了眼前。


    陸瑾抬眼望去,廳內畫梁雕棟極盡奢侈,通往正堂的那道木製月門垂著細細的珠簾,左右兩廂立著遮擋視線的山水屏風,一張頗有秦漢古風的青銅卷耳案孤零零地占據北方首位,輕輕嗅聞,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攝人心脾的香氣,使得人渾感如同夢中。


    跟隨美豔侍女進入月門,便見那張寬大的青銅案後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頭上一頂大小適中的襆頭,濃眉闊麵不怒自威,薄薄抿起的嘴唇頗有幾分冷峻,此際手持毛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美豔侍女目光示意陸瑾稍後片刻,徑直行到青銅案前作禮道:“王都事,這位郎君前來報名參加棋助教招錄。”


    話音落點,中年男子筆鋒微微一頓,抬起頭來瞧了瞧陸瑾半響,這才微微頷首。


    內文學館隸屬於尚書省,因棋助教隻是吏員而非官身,所以吏部不需介入招錄,由尚書省自行招選便可,在程序上隨意了許多,而這位王都事正是尚書省派來的官員。


    別看都事一職官階隻得從七品上,然而在實行三省六部製的大唐,尚書省可以說是最高的政策執行機構,不僅管理吏戶兵刑禮工六部,更是執掌中樞政務,太宗皇帝曾說:“尚書省,天下綱維,百司所稟,若一事有失,天下必受其弊者。”由此可見其重要性。


    因此而已,尚書省的官吏自然是水漲船高,走到京師之外更是風光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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