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閆大美人推門而入。


    顧洋看了她一眼,後者剛要開口,仔細一看發現不是顧海,於是又把嘴邊的話咽了進去。


    “你給我出來!”閆雅靜用力拉扯著佟轍。


    佟轍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悍婦!”


    “我就是悍婦怎麽著?你給我出來,出來……”


    佟轍真的被閆雅靜拽出去了。


    顧洋竟然從他倆的交鋒中嗅到了一絲打情罵俏的味道,這尼瑪叫什麽事啊?我忍痛割愛把你放到這,是想讓你當情敵來了,不是讓你幫他們消滅情敵來了!!!


    白洛因駕駛的直升機一路向南開,竟然不知不覺開到了香港。


    如果顧洋能夠提前獲知消息,也許白洛因這架直升機就被攔截下來了,可惜那個大傻冒沒有估算到這一點,竟然跑到那邊看笑話去了。


    結果笑話沒看成,倒是錯失了一次良機。


    白洛因就這麽漫無目的地開,無意識地開,他把飛機與地麵一切聯絡信號全都切斷了,自從決定出來,就沒打算讓別人找到他。


    突然間挺想放縱一把的,體會一下自私的滋味到底有多**。


    九年了,他需要找個驛站歇一歇。


    找一個地方,不用去想那些所謂的責任,不用擔心觸犯紀律被扣分,可以肆無忌憚地耍渾,不再擔心有一雙眼睛總在暗處盯著自己……


    他是如何從一個不畏懼任何人目光的輕狂少年變成一個忍辱負重的老兵的?他是如何從一個淡薄錢勢的浪蕩才子變成一個追名逐利的庸夫俗子的?他是如何從一個親情至上的孝子變成一個眾叛親離的畜生的?……


    這一切的轉變,僅僅是為了捍衛一段感情。


    白洛因尋覓著當初解救顧海的路線,一路向南飛,最後,他開到了當初降落的那片空地上。那隻小驢竟然還躺在那,不知道被多少人踢過,踐踏過,早已經滿身泥濘。白洛因把小驢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土,依稀可見當初的風采。


    白洛因又把兒子撿了回去。


    再次啟程,這一次,一路向西。


    家裏早就炸開鍋了,所有人都在找白洛因,部隊的領導在找,士兵在找,白洛因的家人在找,顧海的家人也在找……


    顧威霆自從白洛因離開,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是白洛因那張絕望的麵孔。起初他會暗示自個,白洛因這麽做就是為了逼他就範,就是為了讓他落得一個千夫所指的下場。但是後來,這種想法越來越站不住腳,他開始強烈地擔心白洛因。


    他想起五年前,白洛因去部隊看他,站在他麵前低聲懇求。


    “叔,你能讓我進地道裏待一會兒麽?就一會兒。”


    那一天的夜裏,顧威霆的耳旁總是響著白天隱隱間聽到的嗚嗚哭聲。


    第二卷:烈焰濃情94開直升機放羊。


    又是一個無眠夜,清晨,顧威霆剛要洗漱,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不用轉過頭,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隻不過沒料到顧海這麽沉得住氣,竟然現在才來。


    “您到底和因子說了什麽?”


    顧威霆最討厭顧海這種當麵質問他的語氣,縱使他老到癱瘓在床,他的兒子也不該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就是告訴他,我不同意你們倆人在一起。”顧威霆語氣很生硬。


    顧海眸中含著徹骨的寒意,“理由呢?”


    “理由?”顧威霆將臉打濕,輕描淡寫地說:“你讓他給我生個孫子,我立馬接受他。”


    顧海緊握的拳頭不可控製地發抖,繃了許久過後,終於爆發而出。


    “從明天開始,我就去征集代孕母親,爭取一年之內給您造出百八十個!然後我就徹徹底底從您眼皮底下消失,省得礙了您的眼!”


    九年了,顧威霆以為顧海已經過了朝他大吼大叫的年齡,但是他發現,人的成熟不是針對於年齡的,而是針對於事件。這些年他之所以沉穩豁達,並不是因為他心智成熟了,隻是因為沒找到讓他繼續走極端的動力。


    一旦這個動力有了,他立馬會撕下偽善的麵具,繼續和他唇槍舌戰,甚至不惜惡口傷人,絲毫不顧及他父親的身份,不顧及他這些年來的良苦用心。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顧威霆說出的話更加不留情麵。


    “你放心,別說百八十個,就是造出來一個,我顧威霆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顧海眼中透著深深的絕望,倒不是因為顧威霆的不理解,僅僅是因為他這個兒子的幸福在他父親眼中的卑賤。


    “他為我舍棄了八年的青春,付出了痛失親人的代價,而您又為我舍棄了什麽?舍棄了被您負了十幾年的女人?付出了一段讓我深惡痛絕的婚姻?如果您認為您給了我一條命,供養我十多年就是無私的愛,那我可以變本加厲地還給您。我也讓您嚐嚐被人忽視十多年,扔一個保姆,扔一疊錢的滋味!”


    “在您眼裏,我根本不是一個有血有肉,具有完整人格的人,僅僅是您的私屬物品。您可以在年輕力壯的時候,為了您的夢鄉而放棄家庭,而我卻不能選擇我想要的職業;您可以在事業有成的時候,為了娶一個漂亮的女人而讓自己的孩子流離在外,而我卻不能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


    “在您眼裏,您做什麽都有理的,而我做什麽都是荒唐的。”


    “說白了,您就是打著父親的幌子對我進行道德綁架!您是在借著父親的權利對我為所欲為!我挨打受罵我認了,誰讓我是您兒子呢?誰讓您恩賜了我一條命呢?”


    “可白洛因他欠了您什麽?他憑什麽為了穩固您的地位而跑到戰場上衝鋒陷陣?他憑什麽為了維護您的名聲而死守著那幾分榮譽?他是別人的種!他沒吃過你顧威霆家裏的一口飯!他沒沾過你顧威霆的一點兒光!他要是想讓我顧海背叛親人,隻需要一句話,我立馬會跟著他走!”


    “為什麽您的心就這麽難以被撬開呢?”


    說完這番話,顧海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一種告別儀式,悲壯而淒涼。


    顧威霆的心豁然裂開一個大口子。


    他開車來到墓地,將一束鮮花恭敬地獻到前妻的墓碑前。


    鮮花襯托著那張年輕溫柔的臉頰,久久凝視過後,心終於靜了下來。


    外界的喧囂都已遠去,剩下的隻有二十多年前那些美好的回憶。


    顧海的降生是一件始料不及的事,顧威霆還記得他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並沒有清晰的父子概念,僅僅覺得肩上的擔子重了。


    沒想到,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他已經到了視兒子為命的地步。


    “我真的做錯了麽?”


    顧威霆靜靜問道。


    白洛因的直升機在西藏廣袤的大草原緩緩降落,走出機艙,空氣立刻就不一樣了。時隔九年再次來到這,時光仿佛倒流,藍天碧水,美景如舊,仿佛一下找到了當初不畏艱險,跋山涉水的


    _分節閱讀_202


    心境。


    放眼望去,不遠處有個小村子,房子稀稀落落的,牧民驅趕羊群的吆喝聲消散在嫋嫋炊煙裏。白洛因拿起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耳旁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白洛因回過頭,頓時嚇了一跳,身後全是羊,一個臉蛋粗糙的少年站在羊群中,怯生生的目光看著他。


    白洛因以為他擋住了人家的羊群,便往旁邊挪了幾大步,結果那個少年朝他走了過來,那些羊也成群結隊地圍了上來。


    “你有事麽?”白洛因先開口。


    少年羞赧地笑笑,指指旁邊的直升機,清澈的嗓音問道:“那是你的麽?”


    白洛因點頭。


    “哇!”少年臉上流露出淳樸的欽佩和羨慕。


    白洛因不由的笑笑,“你想上去坐坐麽?”


    少年猛點頭。


    “跟我來吧!”


    結果到了機艙門口,少年反而躊躇不前了,小臉上透著幾分謹慎。也許是發現這架飛機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也許是擔心飛機會掉下來,總之他害怕了。


    “沒事,特穩。”白洛因拍拍少年的肩膀。


    在白洛因的鼓勵下,少年總算哆嗦著腿爬上了飛機,坐到副駕駛位上,神色緊張。白洛因熟練地啟動飛機,機身震動一陣,開始緩緩地上升。


    “啊”


    飛了不到五米高,少年就開始驚天狂吼,足足持續了二十幾秒鍾,白洛因的耳朵都給震麻了。不愧是高原土生土長的娃,嗓門真亮,肺活量真大。


    漸漸的,少年不再喊了,趴在機窗前好奇地朝下望,他的羊群已經變成了一個點。


    “你不怕你的羊讓別人偷了麽?”白洛因問。


    少年搖頭,“沒有人會偷,隻有狼會偷。”


    飛了一會兒,白洛因緩緩地將飛機降落,少年顯然還沒坐夠,待在機艙裏不願意出去,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摸摸那,一臉好奇的表情。


    “要不我把飛機送你吧。”白洛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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