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死神的蜜月


    這些,全是以後的事了,當時,我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醫院,在途中,將地圖小心撕了下來,放入袋裏。進了病房,我看到石菊麵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肩上和腿上,卻紮著繃帶。她看到了我,嘴唇抖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病房之中隻有一個病人和一個護士,石菊的身上,還穿著動手術後的白色衣服。我取出一張百元麵額的美金來,交給那護土。道:“小姐,我要買你身上的衣服,快!快脫上來!”


    那護士接過了鈔票,呆了半響,才“啊”地一聲尖叫,忽然昏了過去!


    我立即動手,將她的護士製服除去,由於是冬天,她在護士製服裏麵,還穿著厚厚的羊毛衫和呢裙,其中,有括弧的地方,是原來的文字已經全然不清,是我和石菊兩人費了不少時間,推敲出來,自以為正確的字眼。整段文字,我確信是日記的一部份(本來我以為是航海日記的一段)。


    下麵就是這一段文字:


    “……奇怪的任務(來了,令得)全船的人,忙碌不已,使我(以為是)有要員來到,但是來的,卻是達雨中校和六個近衛隊員,和六隻大鐵箱,鐵箱沉重得不可(想像,我隻想過)伸手摸了一下,就提了一下耳光,我們駛到了巴斯契亞港外,就(停了下來),近衛隊員(帶著)箱子,潛下海去,我覺得十分不(平常),但是我們卻奉命不準上甲板,我記下了我們所在的位置,那是緯度四十二度八點o七二分,經度……(衛按:這一地方,是最主要的,但是卻已然模糊到無法辨認的程度,我不能憑想像而填上數字去,我相信,範朋那句隻說了兩個字的話,一定是“地圖已然缺了經度的數字”!)我深信記錄下來的人,也已然料到那是大批寶藏,所以他才將方位記得那樣詳細。雖然未知經度,但是緯度卻被記錄得十分準確,我和石菊,都充滿了尋到這筆寶藏的決心!在豪華的大酒店的厚厚地毯上走著,我們訂下了兩間房間,並立即為石菊和我自己,製了新裝。


    我打電報叫我的經理人,電匯大量款子到蒙地卡羅來,以應付我們的用途。我的經理人雖然照辦,但是卻也帶來了一封長達幹餘字的電報,勸我切不可沉溺於賭博!


    我早已說過,我有一個很好的經理人,可不是麽?


    我相信範朋偶然提起“死神”在蒙地卡羅,一定不是信口胡扯的。


    但是接連三天,我和石菊,出入於各種豪華的賭場,並未發現“死神”。


    石菊的傷勢已然痊愈,我們也準備離開蒙地卡羅了,可是第四天,當石菊正在我房戶的時候,侍者突然打門,用銀盤托進一張名片來。我心中感到十分奇怪,因為我們在蒙地卡羅,照理是不應該有人會知道的!


    我立即拿起了名片,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了一怔,名片上的名字,我是不能照實寫出來的。他就是我姑且稱之為納爾遜的那位先生。


    我向石菊望了一眼,道:“一切由我應付,你盡可能不要出聲。”


    石菊也看到了名片上的名字,她點了點頭,我向侍者道:“請這位先生進來!”


    侍者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不一會,門上便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我大聲道:“進來,納爾遜先生!”


    納爾遜推門進來,隻有他一個人滿麵笑容,道:“好啊!衛先生,石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我不知道他用意何在,但是我已然打定了主意,絕不與警方,有任何私人交情以外的往來。


    “歡迎!歡迎!”我也滿麵笑容,“有沒有在賭場上贏錢?”


    納爾遜哈哈地笑著,坐了下來,石菊調了幾杯酒,給我們一人一杯,他一口就喝了半杯,興致好像更高了,滿麵紅光,在談了一些蒙地卡羅的風光之後,他突然又道:“衛先生,我本人,很佩服你的為人,但是卻不讚成你對國際警方的態度!”


    漸漸來了——我想著。我隻是微微一笑,道:“納爾遜先生,你不能強迫一個人去做他所不願做的事情的,是麽?”


    納爾遜哈哈大笑,他手中的半杯酒,也因為他的大笑,而濺出了幾滴來。


    我和石菊互望了一眼,不知道納爾遜這樣大笑,究竟是為了什麽。好一會,他才停住了笑聲,道:“你,衛先生講得不錯,我絕不能勉強別人,但是我卻可以勉強你,你同意麽?”我心中暗暗諒異,但麵上卻裝出極其不愉快的神色,道:“納爾遜先生,我要請你原諒——”當時,我們是用英語交談的,“我要請你原諒”這一句話,是英語中暗示對方失言的技巧說法。納爾遜卻道:“不必,衛先生,說痛快些,我要強逼你做一件事!”


    納爾遜講話時的那種態度,不但越出了禮貌的範圍,而且,還傷及了我的自尊心:我立即站了起來,道:“納爾遜先生,我想你的公務,一定很忙吧?”


    我也完全不客氣,變相地向他下逐客令來了:納爾遜笑了一下,道:“不錯,我的公務很忙,但是我在這裏,也是為了公務。”


    “哦!”我諷刺地說:“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國際警方的工作,是手執酒杯,對著一個不願與警方合作的人大發脾氣!”


    納爾遜的涵養功夫,的確令人佩服,他麵上仍然帶著微笑。


    但是我相信,他的心中,一定十分憤怒,至少十分不習慣,以他的地位而論,是很少有人敢用這樣的態度與他說話的。


    “那麽,”他笑了笑,輕輕地晃了晃酒杯,酩了一口,道:“以你看來,我們的工作應該是什麽呢?”


    我大聲道:“去找罪犯,去找犯了法的人!”


    納爾遜舒服地坐了下來,道:“那麽,我正在做著我的工作。”


    我實在給納爾遜的態度激怒了,我甚至大笑了起來,道:“親愛的納爾遜先生,那麽說來,你以為我們兩人是犯罪者了,請問,我們犯了什麽罪?”


    我以為我的話,十分幽默,納爾遜一定會臉紅耳赤,不知所措的。但是,事實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納爾遜以鋼一樣的眼光望著我,簡單而肯定地道:“謀殺!”


    謀殺!我幾乎跳起來!


    納爾遜又微笑著,道:“衛先生,感到吃驚麽?謀殺!至少,你謀殺了五個人之多!”


    我實在再也忍不住了,我冷冷地道:“納爾遜先生,這是我所聽到的最荒唐的指控,證據呢?親愛的先生!”納爾遜從他西裝的上衣袋,摸出了三張甫士咭大小的照片來,卻又不讓我看,他將照片放在手背上,敲了兩下,道:“衛先生,巴斯契亞鎮碼頭上的那件案子,我相信你一定很留心報上的報導。”


    我昂然而立,“是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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