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裏麵,是一間十分寬大的臥室,這時,正有一個人,坐在一張安樂椅上,將他的頭,深深地埋在兩手之間,一動也不動。


    我看不清那人的臉部,隻是從他雙手的膚色看來,那人是黃種人。


    我心中暗忖:這人難道就是張小龍?


    我伸手在門上,打了幾下,那門發出的是一種塑料的聲音。用塑料來作建築物的一部份,現在在地麵上,剛有人提出來,但這裏卻早已采用了。


    那人對我的叫門聲,並沒有任何反應。我側身走了進去,那人仍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我在他的前麵坐了下來,這時,我已經可以看清他的麵容了。而我一看清他的麵容,便毫無疑問地可以肯定,他就是張小龍了。


    他顯得十分憔悴,目光也相當呆滯,隻有他嘴角的線條,可以顯示他是一個具有超人智慧的人。


    他的麵目,和張小娟十分相像。


    我咳嗽了一聲,道:“張先生,我從你父親哪兒來!”他猛地抬起頭來,蓬亂的頭發,幾乎遮沒了他的視線,他以手掠了一掠,定定地望著我。


    我道:“張先生,你必須相信,我們是朋友。”


    我絕不能多說甚麽,因為我知道,如今在表麵上看來,隻有我和張小龍兩個人在這間臥室中。但是事實上,卻正如漢克所說,若是有必要的話,人家可以數清我眉毛的數目。


    張小龍定定地望了我一會,揚起手來,向門外一指,道:“出去。”


    我站了起來,俯身向前,大聲道:“不,我不出去,非但我不出去,而且你必要聽我說。”張小龍沒有再說第三個字,隻是照原來的姿勢坐著。


    我重又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道:“我的身份,可以說接近一個私家偵探,我是受了你父親的委托找你的,經曆了如許想像不到的困難,終於見到了你,我感到很高興。”


    張小龍不但不動,而且默然。


    我又道:“令尊和你姊姊,他們都很好,除了想念你之外,他們並沒有甚麽煩惱。你姊姊一直肯定你生活得很愉快。直至最近,她才因為心靈上奇妙的感應,而知道你遭到了麻煩。”


    張小龍仍是不動、不語。


    我耐著性子,道:“你知道我和令尊,是怎樣相識的麽?”張小龍自然不會回答我,於是我便自問自答,將大年三十晚上,在那家古董店中的事情,詳細地講給張小龍聽,我特別講得詳細,甚至棉唆得像一個八十歲以上的老年人。


    因為我知道,張小龍是不會聽我的話的,聽我的,另有其人,我要令得他們厭煩。


    我足足不停地講了一個小時,才停了下來,拿起一瓶水來,一飲而盡。而在那一小時中,張小龍卻是連動也未曾動過。


    我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這裏是甚麽地方?”


    張小龍仍然不動。我又問了他許多問題,但張小龍卻隻是一言不發,連看也不向我看一下!


    我知道張小龍為甚麽不理我的原因。


    那是因為張小龍將我當作是這個野心集團的一份子。張小龍可能在最近才知道自己落在野心集團的掌握之中的,我相信張小娟的心口劇痛的那一次,就是張小龍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之後,心情極其痛苦的那一刹間。


    可是,我又有甚麽法子,向張小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我怎麽能向張小龍說真心話呢?因為我在這裏的一言一動,不但立即有人看到、聽到,而且,說不定還被錄下了音,攝成電影,反覆研究!


    我呆了好一會,才道:“好,你不願聽我的話,我也不來勉強你。”


    我一麵說,一麵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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