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我知道納爾遜先生也僥幸未死,我們兩人跌在一起,在車頂上,因為車子已四輪朝天,整個地翻了轉來。那輛汽車的機件,當真堅固得驚人,車子已經四輪朝天了,但是我還可以聽得四隻輪轉動的“呼呼”聲。


    納爾遜先生勉力站了起來,道:“謝謝你,我未曾受傷。”他外向張望著,道:“我想我應該擊中了那輛車子的。”


    我也道:“是啊,剛才的那種巨響,不像是隻有一輛車子翻身時所能發得出來的。”


    我一麵說,一麵在那扇打開了車窗中,轉了出去。雪花迎麵撲來,寒風徹骨,我們一出車子,立即便看到,在前麵約莫二十公尺處,那輛綠色的汽車,正倒側在雪堆之上。


    納爾遜先生大叫道:“我果然射中了它!”


    他一麵叫,一麵向前飛奔而去,我趕過去,一把將他拉住,因為我們能以翻車不死,也們自然也可能翻車不死,這樣奔向前去,無疑是一個活靶子。納爾遜先生經我一拉,立即伏了下來。


    我也跟著伏下,我們兩人,便是向碉堡作進攻的戰士一樣,在地上俯伏前進,可是,等我們漸漸接近那輛車子的時候,我們便站了起來了。


    那輛車子所受的損害程度,比我們想像的更重。納爾遜先生所發的四槍,顯然隻有一槍中的。


    但就是這一槍,已經使那輛車子的一隻後輪,整個地毀去了。在司機位上,一個人側頭而臥,駕駛盤的一半,插進了他的胸口,這人當然死了。


    而除他之外,車中並沒有旁人。


    納爾遜先生一躍向前,一腳踢開了已經裂開了行李箱蓋,那輛汽車的行李箱是特製的,容積很大,而在行李箱蓋被踢開之後,我們看到了那硬金屬箱子!


    我和納爾遜兩人,同時發出了一聲歡呼!


    那箱子的大小,和那種新合金特殊的銀白色光輝,都使我們肯定,這就是我們曾經得過手,但是兩次被人奪去的那隻硬金屬箱子,也就是那隻裝著“天外來物”……太陽係飛行導向儀的箱子!


    我們兩人同時又想起一個問題來,方天呢?


    納爾遜先生踏前一步,將那車子中的司機,提了出來,但是那司機早已死了,絕不能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兩人互望了一眼,迅速地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我們都覺得,如果押解方天的人,夠機智而又未曾受傷的話,那麽,他是有足夠的時間,在我們還未從翻倒的汽車爬出來的之前,便帶著方天離去的。


    當然,他縱使離去,也不會去得太遠的!


    我和納爾遜先生兩人,幾乎沒有交談一句,但我們的動作卻是一致的,我們一齊將那隻硬金屬箱子,搬了下來,搬到了我們自己的車旁。


    然後,我們兩人,又合力將那輛四輪朝天的汽車,推正過來。


    納爾遜先生以極短的時間,作了一番檢查,道:“雷達追蹤器震壞了,但車子還是好的,連無線電話也還可以用。”


    我隻講了一句話,道:“快去追尋方天。”


    納爾遜先生想了一想,道:“如果我們一直追不到方天,而必要到月神會的總部去,難道也帶著這隻箱子同行麽?”


    在納爾遜講出這件事之前,我的確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呆了一呆,道:“你的意思是……”


    納爾遜道:“我們要分工合作了,一個人去追蹤方天,一個人先帶著這隻箱子離開,回到東京市區去,以保安全。”


    我立即道:“那麽,由我去追縱方天。”


    納爾遜先生麵上現出了不放心的神色,像是一個長者看著即將遠行的子弟一樣。我笑了一笑,道:“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麽?”


    納爾遜先生勉強笑了一下,道:“祝你好運。”


    他又鑽進了車廂中,以無線電話,通知他的部下,立即派一輛車子來,接載那隻硬金屬箱子。


    我對於納爾遜先生一人,在那麽荒僻的公路上,獨守那隻箱子一事,也不很放心,因此我不理會納爾遜先生的抗議,將箱子搬到了路邊一堆碎石之前,令納爾遜蹲在箱子後麵。


    那樣,他身後有那堆碎石,前麵有那隻硬的金屬箱子,手中再有著那麽厲害的新型槍,他的部下又立即可以趕到,就算有敵人來攻,也不必害怕了。


    我奔到了車旁,鑽進了車廂,伸手向納爾遜先生揮了揮,大雪仍在紛紛下著,我看到他也在向我揮手,我踏下油門,車子又發出了一陣吼聲,向前麵駛去。


    我不便車子駛得太快,因為那帶著方天逸去的人,可能是在步行的,我如果將車子開得太快了,反倒不易將他追上。我一麵駛著車子,一麵仔細地向四麵打量著,公路的兩旁,雖然也有些房屋,但是都離路甚遠,聰明人是不會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求避的。


    雪時大時小,極目望去,一個人也沒有。


    我看路牌,我已經駛出十五公裏了,仍然沒有發現任何人。我心中隻覺得事情十分怪異,或是方天根本不在那輛車上,或是將方天帶走的人,另有車子接應走了。可惜那兩點我都沒有法子肯定,因為雪繼續在下著,就算有車痕的話,也被雪所掩蓋了。


    我一麵向前駛著,一麵在迅速地轉念,可是我竟沒有法子判斷眼前不見方天,究竟是由於哪一種情形,我一咬牙,加大油門,車子的速度增快。我已決定,不論如何,先到了月神會的總部再說!


    因為方天總是要被解到月神會的總部去的,我又何必在半途上多傷腦筋呢?


    不多久,車子駛進了一個小鎮,前麵已無公路。


    那是一個很小的鎮,鎮上若不是有一家規模很大的魚肉罐頭加工廠的話,那小鎮早已不存在了。我驅車進鎮,在公路盡頭的旁邊,停了下來。


    當我打開車門的時候,有兩個日本男子,向我奔了過來。


    納爾遜曾安排人員在來路接應,那自然是他的手下。


    他們都能說十分流利的英語,道:“這輛車子我們認識的,可是一九四○年的出品麽?”


    都是預定的暗號,我道:“不,是一九四六年的出品。”那兩人又道:“一九四六年九月?”我笑道:“又錯了,是十一月。”


    那兩人將聲音壓低,道:“隻有閣下一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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