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幸的卻是,我在這時,也呆住了!


    蜂群本來是一直向上飛去的,但這時候,卻有一小部份離開了蜂群,轉向我們的飛機飛來。巨大的蜂身,撞在機身上、機艙上和機翼上,所發出的聲音,震撼著我們每一個人的神經。


    向飛機撞來的蜂群越來越多,死在飛機的螺旋槳下的巨蜂,更是不計其數,很快地,我們根本無法看到外麵的一切了,在機窗之外,全是一對一對,妖形怪狀的大複眼。


    這些複眼,像是有著一種穿過玻璃、吞噬我們靈魂的力量,令得我們不覺得飛機正在迅速地向下掉去。


    我是唯一未發出可怕的呻吟聲和最早恢複鎮定的一個人,我鎮定過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向駕駛室望去。


    我看到駕駛員的雙手仍然握著駕駛 ,但是他整個麵部的肌膚,卻在簌簌地抖動。


    從飛機天旋地轉的那種情形來看,我已知道所餘的機會無多了,我連忙向前衝去,僥幸的是我衝向駕駛室的那幾步中,雖然我的頭撞到了硬物幾次,但是,卻未曾昏了過去。


    如果我竟昏了過去的話,我一定和這批人同歸於盡了。我衝進了駕駛室,將駕駛員一把拉起,他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便倒地不起。


    我奪過了操縱 ,先設法使飛機上升,然後,我關了油門,任由飛機滑翔。


    飛機的馬達聲停止了之後,包圍在飛機附近,攻擊著飛機的蜂群,又“嗡嗡”地離了開去。它們幾乎筆直地向上飛去的。一大團黃金色的雲在向上升去,轉眼之間,便沒入更高的雲層之中不見了。


    而這時候,飛機是在海麵上,離海麵極近,我想要挽救都來不及了,我所做到的,隻是竭力使機身保持平衡,使飛機滑向水麵,而不是機頭撞向海水之中,我做到了這一點。


    當機身和海水相觸,發出巨大的聲響,而機翼立即如同刀切一般地斷了下來之後,我衝到了機艙中,抱定了仍然昏迷不醒的陳天遠教授,叫道:“快逃逃!逃命!”


    那個看來像是中年商人的人,是繼我之後第二個恢複神智的人,他拋給了我一隻沙發墊,自己也抓了一個,打開了艙門。


    機艙門一開,大量的海水,便湧了進來。


    那人顯然和我一樣,極富於應付各種反常局麵的經驗,我們都緊握住近門的事物,不使自己被湧進機艙來的海水衝進機艙去。


    如果我們彼海水衝進機艙,那我們再爬出來的機會,幾乎等於零了。


    當機艙中充滿了海水,開始下沉之際,我們一齊冒出了海水,我看到那人一拉沙發墊上的一個掣,“拍”地一聲響,沙發墊爆了開來,成為一隻充氣的橡皮艇,艇上還有一塑膠袋物事,看來像是食物,我也連忙如法炮製,那沙發墊是特製的逃生工具。


    我先將陳天遠教授放上了橡皮艇,我和那人,不約而同地將兩隻橡皮艇推到一齊,栓了起來,我們才上了橡皮艇。


    那時候,飛機的一半,已經浸入了水中了。


    飛機完全沉沒時所卷起的漩渦,幾乎將橡皮艇掀翻。那兩個神槍手和正副機師,都隨著飛機,沉 海底了。


    海水迅速地恢複了平靜,我和那中年人,都一聲不出地望著剛才吞噬了一隻飛機的海麵,我相信我和對方的腦中,都同樣地混亂。


    好一會,我們才一起抬起頭來,望了對方一眼。


    那中年人首先向我伸出手來,道:“錫格林。”


    那當然是他的名字,我望著他,並不伸出我的手來。他尷尬地笑了一笑,道:“當然,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也不願意伸出手來的,因為你仍是我的俘虜,而我隻不過感謝你救了我而已。但是,我認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們還是非握手不可的。”


    他所說的“非握手不可”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們還要在海上度過一段飄流的時間,如果相互敵視,是十分不利的。


    我仍然望著他,過了半分鍾之久,我心中終於同意了他的話,和他握了握手。


    我心中對那家夥不禁十分佩服。


    我不但佩服錫格林本人,而且佩服錫格林所屬的那個國家。這個國家在國際紛爭中絕不出風頭,有許多人,甚至是政冶家都不去注意亞洲的這一個小國,但這個小國卻在力圖自強。這個國家,擁有像錫格林、g、殷嘉麗這樣的人,是不愁不強的。


    我並不是說g、殷嘉麗、錫格林這幾個人的為人可取。g的愛惜名譽,殷嘉麗的冷酷無情,錫格林到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仍然堅持我是他的俘虜的倔強,這都是不足為訓的,但是這些人,卻都是一個不擇手段要強大國家所亟需的!


    我和錫格林握了手後,道:“誰是誰的俘虜,這個問題不是一個人的片麵之見所能決定的,我認為你絕難和我作對的,錫格林先生!”


    錫格林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你是我的俘虜,我已經向我們的國家發出求救信號了,我們的飛機不久就將發現我們,你如今和我作對,是十分徒然的。”


    我沉聲道:“你不必虛言恫嚇我!”


    錫格林冷然道:“一點也不,你看這個!”


    他拋了一隻罐頭給我,那看來像一罐餅乾,但當我打開盒蓋之後,我便知道錫格林的話不錯了,那是一具無線電發報機。


    我聳了聳肩,道:“你的動作倒十分快。”


    錫格林道:“這具信號機隻能作緊急求救之用,我打開這個掣,總部便收到了信號,無線電操縱的雷達,便可以側出我所在的位置,而來找我們了。”


    我冷冷地道:“他們一定會來救你的麽?”


    我這樣問,是想探知錫格林的地位是不是很高。錫格林笑了起來,並沒有回答我。


    他雖然未曾出聲,但是我也得到了回答。他失聲笑了出來,那證明在他心中,覺得我的問題問得十分之幼稚,那當然說,總部在接到了他的求救信號之後,一定會來救他。他對自己的地位有信心,他是個十分有地位的要人!


    他在笑了一下之後,麵色又莊肅起來,問道:“衛先生,我們看到的……是幻影麽?”


    我知道他是指那大群巨型的蜜蜂而言的。我苦笑了一下,道:“幻影會攻擊飛機,會發出如此可怕的聲音來麽?”


    錫格林默然半晌,道:“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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