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無風,絲綹胡須卻是輕微飄動,張陵天被微弱的隱力驚醒,凝眸看了空靈子一眼,同時握符在手,刻意抬起頗高,暗示對方做好準備。(.棉、花‘糖’小‘說’)


    其實,自打空靈子邁出第一步,已然做好充分準備,眼看兩人還有步武之遙,她拂塵揚起,千百銀色亮絲散開,在斑駁陽光下熠熠生輝,瞬息觸及飄動的青衫。


    須臾間,三張黃紙金符無端燃起,黑煙尚未消失殆盡,熊熊火劍呈現半空,一隻枯手伸出,不懼絲毫握劍柄,握住烈火蒸騰的劍柄。然後,這條手臂優雅的劃向虛空,攜帶火色長劍呼嘯而過,活脫脫退滿天銀絲。


    火浪襲身,一片滾燙,空靈子挪足躲開,柔荑翻轉,拂塵旋轉分散,千百銀絲遮空避日,直奔對方左肩而去。張陵天右臂輕抖,火劍自下斜上,引得火舌吞吐,再度退對手,也算謹慎一搏。


    畢竟,綿帛銀絲,遇火而毀,斷然不敢前進半分,唯有快速縮回。


    張陵天本無鬥誌,固然不會強功猛拚,想要脫身卻不容易,隻好勉為其難挺身向前。


    五行真訣,妙不可言,以符求劍,再生烈火,其威非比尋常,三五幾招就已占據上風,柔絲拂塵豈敢抗衡。饒是空靈子以弱對強,由始至終並未退縮絲毫,短短片刻便看清關鍵所在,考慮到手中拂塵並非神器,決計難抵烈焰焚燒,於是聲東擊西,矯揉造作送出拂塵,暗地袖灌勁道,準備以勁生風,吹滅強悍烈火。


    張陵天隱跡多年,表麵看去頗顯消沉,私下並未放棄修煉,關於雕蟲小技自能識破,但不知是何緣由,居然按照對方意願,假借失誤弄熄火劍,跳離一側稍顯詫異。


    事實上,真正詫異者乃桑瑜,就算老道失誤裝得天衣無縫,仍難逃過她的明亮雙目,礙於兩人對壘,並未如實說來,而那內心深處,隱隱滋生一種錯覺,連她自己也捉摸不定,思索再三一片茫然,且又注視場上變化。[.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兩個道士,仍在酣鬥當中,乍眼相看,彼此本領伯仲之間。興許空靈子不願糾纏,突然素手一揮,拂塵呼呼飛出,定於樹幹搖晃不止,發出一連竄清脆聲響。響聲仍在耳內回蕩,空靈子伸出玉手,五指彎曲,掌作爪形,一根木棍登時騰起,如膠似漆緊貼掌中,繼而使出太乙劍法;隻見她身姿搖曳,步伐淩亂,蹁蹁向前如飲烈酒。


    張陵天心下微奇,尚未做出反應,感覺浩然劍氣撲麵而來。


    這一時刻,瀕臨危險,有種熟悉劍法,浮上模糊腦海。


    仿佛


    回到當年一別,站在無名觀前,瞧見醉步身姿;抑或姑媱山頂,置身太一殿前,有個少年提劍


    隻是,悉數幻影,融入蹁躚身姿,這根木棍之中,卻又別具一格,柔弱間盡顯凜冽,朝著要害猛剌。


    張陵天絕非庸輩,普通劍法映入眼瞼不值一提,而今卻像老鼠見貓,隻得左躲右避,是以避過木棍親吻。敢情倉惶期間,依舊不忘眼觀六路,瞧見空靈子步伐淩亂,淩亂中且又頗有規律,發現竟是源自九宮,登時喜形於色,根據步伐避實就虛,迫使對方徒勞無益。這般僅僅半晌,空靈子倒是看清局勢,玉臂西去,棍成三影,虛影交錯,變作二十七朵棍花,瞬息閃現張陵天腰側;正是一招生九式,式連九宮,相輔相成,最終九式融合一招,變幻莫測,難辨真假。


    麵對神奇劍法,張陵天無計可施,唯恐敗北而逃,趕緊氣沉丹田,引用真元防禦,正當長衫鼓動,突感腰側一麻,不禁仰天長嘯,激起一鴻氣浪迸發。伴隨脆響入耳,但見空靈子亂步後退,那根木棍齊手斷落,不複適才堅硬。


    氣貫長虹,端的無懈可擊,卻也堪稱兩敗俱傷,不知彼此有何感想。<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眼下局勢,容不得左思右想,因為對麵林下,陰暗之處,一條紫芒迅猛射出,對準張陵天咽喉衝去。


    桑瑜大驚失色,本欲出手阻止,暗歎紫芒太快,耀眼光華已近老道。


    兩個女人,心髒亂撞,影影綽綽感覺,尚有聲音飄過綠林。


    眼看就要釀成悲劇,那個幾近沉淪的老道,忽然扭動枯身,閃爍紫芒挨著他的下顎飛過,洞穿後麵一棵腿般樹幹。


    鮮血,一點一滴,緩慢溢出,染紅墨色胡須。


    無數綠葉,飄然落下。


    如雨!如雪!


    灑向三人頭頂,徐徐飄過視線,擾亂淡然凝望。


    空靈子瞳孔劇烈收縮,同時咽下一口唾沫,支吾道:“你本該躲得快些!”


    張陵天抬起枯手,捋了捋紅色胡須,沉重道:“躲了大半輩子,終究不能躲過仇恨,你又叫我躲到哪裏去?”


    空靈子臉上陰晴不定,在陽光沒落處顯得有些扭曲,進而攜帶重重心事轉過身去,正好迎上桑瑜目光,表情更是奇怪至極。


    桑瑜走上前來,再次與她並肩而立,道:“雖然那個牛鼻子無情無義,但是這句話說得合情合理,不知三妹意下如何?”


    三妹!


    曾經稱呼,亦是現在稱呼,決計永不改變。


    親情,無論平添任何怨恨,切實難以改變,唯一改變的,純屬逃避的心誌,以及飛揚的衣裙。


    遙想當初,南疆一隅,大山深處,三朵金花隨風起舞,吸引多少男子觀望。


    歡聲笑語,猶在耳畔;容顏身姿,曆曆在目。


    居然鏤刻靈魂深處!


    一場變故,抑或一段情緣,導致命運轉變。


    愛不在,恨依然,悔意未曾消散,一絲一縷伴隨容貌延續。


    空靈子輕歎一聲,憂憂道:“有些事情,本來不是逃避。”


    桑瑜望著自家妹子,眼神變得十分柔和,恍若綠林外麵,明媚陽光也跟著柔和起來,輕輕圍繞顫抖的身體,良久以後,她微笑道:“陳年舊事已經遠去,不該徘徊其中一再消沉,人生匆匆,光陰難求,應當懂得珍惜才對。”


    那些年間,誰不懂得珍惜,珍惜過後卻是仇恨,委實於心不忍。冥冥之中,該有歡快的生活,該有最愛的人,最終竟是竹籃打水。


    上蒼安排,實屬捉弄命運,有誰不會怨天尤人?


    空靈子搖頭苦笑,道:“現在珍惜未免太晚了吧!”


    突然她麵色一沉,想起痛心疾首的事,冷冷盯著青衫老者,道:“生離死別,是是非非,全怪那個忘恩負義的人。”


    張陵天枯身一顫,臉間掠過痛苦神色,拖遝沉重腳步走向旁邊,道:“貧道不求二位原諒,但願她在天之靈明白這份苦衷。”


    “恐怕不是苦衷,而是宏圖大誌。”桑瑜簡短說了一句,柔和目光再度犀利。


    張陵天迅速轉身,看了看對麵兩個女人,眉宇間像有怒氣環繞,最後反倒堪堪散盡,恢複正常狀態,佇立原地不再說話。


    綠色林下,靜默無語,多少帶刺的視線,伴隨微風慢慢變向。


    韶華早逝,紅顏易老。


    時至今日,在這樹林中,透過淡淡陽光,發現彼此額頭爬上皺紋,尤其青衫老道,相比數十年前,恍若另外一人。


    鬥轉星移,物是人非,這個道士悄然改變,變得膽小而又陌生,消沉而又蒼老,不複當年英姿,不複往日鬥誌。


    卻不知,在這漫長年月,到底經過何等變故,想必不僅隻是情感吧!


    桑瑜歎了口氣,握住空靈子雙手,柔聲道:“回去看一看,大家非常想念你。”


    空靈子在顫抖,擔心對方察覺自己情緒波動,連忙將手抽了回來,道:“紅塵紛亂,傷人情懷,還是不見的好。”


    桑瑜道:“若她尚在人世,你能回家麽?”


    空靈子怔住,不知何言相對。


    張陵天聞聲提足,似陣煙霧飄來,一把抓住桑瑜雙手,激動道:“你說誰還活著?是她麽?是她麽?”


    桑瑜沒有及時作答,隻是眉目低垂,像在示意對方舉止。經此提醒,張陵天查覺掌中溫潤細膩,下意識的低頭俯視,但見自己握住一雙玉腕,慌忙鬆手退開,顯得極度難堪。桑瑜並未責怪,掃視兩人一眼,提足來回踱步,好像矛盾叢生,隻在激烈爭鬥。旁邊兩人眼神如鉤,隨她身影移動,焦急之意無法言表。


    桑瑜停下腳步,停頓兩人中間,道:“上蒼眷顧,二妹摔下山崖並未喪命,至今安然無恙。”


    “什麽!她當真沒死?”空靈子大驚,情不自禁拉住桑瑜,希望能夠得到肯定。


    張陵天倒未驚慌失措,眼睜睜盯著彩衣女人,幾乎不敢相信親耳所聞。姐妹兩人對視一眼,後將目光投向老道,見他幹唇微動,似在自言自語,認為已被興奮衝昏了頭,本欲出聲幹擾,終究還是閉口不語。


    這個青衫老道,快速轉過身去,緩緩抬起抖動的左臂,撫過皺紋遍布的額頭。


    兩人啞然無聲,麵對滄桑背影,切實感慨萬端。


    張陵天轉過身來,依稀可見淚光閃爍,倏地又是朗聲大笑,極顯歡喜,道:“她還好麽?如今身在何處?”


    看見激動的反應,桑瑜準備如實相告,瞬時反倒想起往事,心下一狠,道:“她為你痛苦半生,你該為她痛苦一世,張真人應當忘卻塵緣,自顧清修去吧!”


    兩情相悅,最終生離死別,若說隻有一人痛苦,未免不是太過偏激。


    這個沉淪的老道,何嚐不是滿腹苦水,過去的日子,月夜裏追憶,又是誰的身姿?


    “若她當真活在人間,貧道定會登門拜訪。”張陵天麵色毅然,丟下一句果斷言辭,拂袖朝著林外走去。


    “犯錯在先,受苦在後,此乃天經地義,還請張真人銘記於心;隨便奉勸一句,你那徒兒印堂發黑,或會帶來血光之災,希望靈虛宮多加看護。”


    綠色林下,傳出甜美話音,貫入老道耳內,卻非想象中聽,相反有些刺痛。瞬息之間,他的腦海閃過千百影像,關於弟子影像,爾後浩歎一聲,漸漸消失雜草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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