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陸離睜開雙目,隻見徒有四壁,心中頓感奇怪,又覺指尖伴隨溫暖,發現自己仰躺木床,這才放下懸空的心,後又合上雙眼,像是貪戀夢中歡樂。(.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陽光明媚,驅散冬裏寒冷,天地間散發陣陣暖意。細陽破窗,悄然爬上木床,親吻著少年臉龐。


    屋內很靜,唯有細微呼吸


    陸離輕歎一聲,喃喃道:“原來又是做夢!”


    人生一世,夜晚頻頻,幾許夢境相伴終身,十年之後,驀然回首,是否記得昨夜虛影?


    一直以來,陸離都是亂夢縈繞,這次似乎極度特別,夢中情形悠長而又清晰。


    離開靈虛宮,師徒六人徑向東行,一路鋤強扶弱,興致勃勃來到平州城外,當見光柱擎天,不免惶惑難安,未悟關竅,且又移架孔府。那一夜,親眼目睹野僧驅鬼,或許終身難忘。離開是非之地,師徒六人沿路返回,未曾料及,居然遭遇劫匪虐鎮。混亂時分,渾渾噩噩誤入荒野,爾後卷入離奇身世,接著矛盾叢生,在相信與懷疑間苦苦掙紮。正當心情好轉,卸下沉重包袱,反倒麵臨骷髏挑釁,進而口吐鮮血,無緣無故化解紛爭,隨同怪物走出深山,鬼使神差救下諸多女人。


    骷髏!


    陸離冥思苦想時,猛然大吃一驚,立即睜開雙目,謹慎看向門口。


    淡淡陽光中,一個黑衣人遮頭蓋麵,如同木樁聳立於此,沉默不語盯著明亮屋內。


    歲月,是條深長河流,幾度搖漿弄帆,於浪裏白濤歡渡年華,無意間回眸,唯獨熟悉的影子,身沾幾分煙塵瞪著少年。


    明顯記得,這張容貌清晰可見,目光含著疼愛之色,幾乎永不變遷。今時今日,臥房外邊的黑衣人,顯得陌生而又遙遠。


    陸離翻身坐起,仔細審視一番,道:“你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輕笑兩聲,信步走近臥房,道:“小王睡糊塗了吧!連我玉骷髏都不認識!”


    “玉骷髏!”


    陸離緊蹙濃眉,貌似十分驚異,不禁垂首沉吟,像在揣測高深問題。(.無彈窗廣告)


    光柱擎天,野僧驅鬼,身世疑雲


    林林總總,百轉千回而無休止,忒多奇怪遭遇逐一湧現。事實證明,前段日子的經曆,並非浮雲般夢境。陸離靜下心來,回憶點點滴滴,發覺些許過程似真似假,恍惚且難以捉摸,尤其來到放皋山以後,所見所聞如鏡中花水中月,非但虛無縹緲,尚且匪夷所思。


    玉骷髏甚是擔憂,拍了拍他肩膀,柔聲道:“小王身子不適嗎?”


    陸離回過神來,訝道:“閣下真是玉骷髏!”


    顯然帶著六分懷疑,四分驚奇,促使氣氛陷入緊張。


    玉骷髏稍愣,道:“小王究竟怎麽了?千萬不要嚇我啊!”


    陸離淺淺一笑,跳下床來,緩步走近窗前,打開窗扉看向絢麗院落,不能自已皺起眉頭。


    一陣涼風吹過,送來幾聲婉轉鳥鳴,輕快的,真切的,鑽入耳廊。


    許久以後,陸離轉身,凝眸望著玉骷髏,道:“我們來到放皋山多久了?”


    玉骷髏稍作遲疑,道:“將近半月,自打我們從地府回來,小王一直昏睡不醒,至今已是第三日。”


    想起返回人間,玉骷髏仍是心有餘悸。那日狼王匆忙遣送,剛好穿越無邊黑暗,陸離驟然不省人事,雖然能夠元神回體,其間也未出現任何差錯,但是骨肉之軀形同虛設,著實叫人憂心忡忡。


    聽到地府二字,陸離暗自一驚,進而依窗沉思,努力追憶種種情景,縱然絞盡腦汁,也是無法想起某個片段,隻好不再苦苦強求。


    影影綽綽,似乎有個渾厚聲音,從不知名處悠悠傳來,輕柔的回蕩耳旁,正當凝神捉摸,反倒鴉雀無聲。


    陸離吐出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我的記憶模糊,好像忘了某些事情。<strong>.</strong>”


    “這……”


    玉骷髏舌撟不下,明顯驚駭至極,徘徊話語久久不言,最終浩歎一聲,掉頭走出臥房,留下呆滯少年獨守窗前。


    經過長時間相處,玉骷髏非常明白,這種時候陸離需要安靜,隻有安靜的環境,才能讓他化去諸般愁緒,所以不宜在此打擾。


    黑色影子消失眼瞼,陸離提起腳步走出臥房,佇立院落當中,癡癡望著飛翔小鳥,隨後來到屋簷下盤腿坐落,閉上明亮雙眼。


    冬風習習,枯葉紛飛,有片黃葉隨風旋轉,悠然停落一隻手掌,寧靜感受淡淡溫存。


    這個少年,一動不動,恍若泥塑木雕,獨自枯坐屋簷下端。


    落葉無聲,落葉無語,豈能影響入定少年。


    風依舊,吹暗明朗天空,火紅豔陽逐漸西移,悄悄躲藏山峰後麵。絲縷暮靄升起,經風撥弄,柔柔飄來,圍繞古樹轉來轉去。蒼勁古樹,經不起柔荑輕撫,不由自主睜開眼睛,傻乎乎盯著雪白衣衫。


    “你坐在這裏做什麽?”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兩片花瓣粉唇溫柔飄出,含著點點芬芳,撲在少年臉頰,宛如初春雨絲,纏纏綿綿。


    晚霞中,院落裏,一個小小道姑,身著潔雲白衣,臉浮甜美笑容,矗立少年身前。


    來人正是榮曉,白衣如雪,隨風輕舞,令人耳目一新。這種距離,近在咫尺,談吐可觸絲縷氣息。


    近距離接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含情眼波,仿佛一團妍麗火焰,燒紅那張臉龐。


    陸離五指微屈,握住一片黃葉,同時翻身站起,支吾道:“呃我在這裏看夕陽!”


    榮曉微皺秀眉,道:“閉著眼睛可以看見夕陽嗎?”


    陸離抓耳撓腮,難為情的笑了笑,道:“女道長,你今日好生特別,咦”


    特別之處,無非就是穿件白衣,敢情也算別有風味。榮曉十分清楚,這是一種委婉讚美,心中固然甜滋滋的。


    隻是,一聲綿長感歎,並非情不自禁的讚美,實則出乎意料的詫異。陸離經過寧心打坐,漸漸勾起先前記憶,雖然入冥一事依舊模糊,但是踏進無名觀後,那點點滴滴非常清晰,故而萬分詫異。


    榮曉靦腆一笑,道:“小哥貧嘴!”


    陸離不懂少女心思,偷偷瞅了一眼,道:“我幾時貧嘴了!”


    榮曉心情舒暢,懶得跟他理論,笑道:“小哥昏迷數日,想必已經餓壞了吧!”


    陸離打開手掌,驚疑間丟棄那片黃葉,接著摸了摸肚子,笑道:“經女道長一說,好像著實饑腸轆轆。”


    “民以食為天,此乃千古不變,看來等到修為有成,才能少去吃飯這樁麻煩事。”榮曉嚴肅說了一句,望著綿綿山脈,露出期盼神色。


    修真煉道者,若能達到超凡入聖,的確減少俗世紛擾,至於五髒六腑,同樣不失為涅磐重生,自然超脫凡人需求,但要臻頂這種境界,豈非一朝一夕能夠如願。小道姑真誠的希冀,未嚐不是美好憧憬,假設定要實現,想必可望而不可及。


    陸離從容含笑,對著榮曉點了點頭,爾後隨她離開小院,並肩朝著燈火明亮處走去。


    見到空靈子,難免噓寒問暖,陸離心情漸好,不再困擾地府一事,也就大大咧咧說東道西。


    這個夜晚,無名觀內甚是熱鬧,尤其兩個少年兒女,圍著空靈子問這問那。這個臭名昭著的女道,一直臉浮微笑,耐心說起逸聞趣事,使得兩人驚歎不止。在此期間,固然提及地府之事,陸離倒是無所顧忌,將自己情況全盤說出,本以為空靈子會大吃一驚,不料竟是怡然自得,三言兩語解開了少年心結。


    元神出竅,貴在道法高低,以陸離修為,本就逾越行之,必定元神受損,饒是能夠返回肉身,仍舊需要加以調養,所以出現離奇情況。


    往後數日,陸離聽信空靈子指導,棄欲入靜,凝神打坐,逐漸恢複記憶。


    一切歸於正常,卻又麵臨道別之愁。


    人生苦短,離合常在。


    看著執意要走的少年,空靈子扼腕長歎,盡管感覺可惜,但也隻怨相見恨晚。


    這是別人的弟子,怎能攬入自己門下。


    與其於庸人自擾,還不如以笑相送。


    反觀小道姑,居然麵色凝重,輕咬粉唇,手臂搖晃不止,遲遲沒有放下,當人影消失轉角處,才將目光轉向師傅。


    對視片刻,榮曉道:“他會來看望我們嗎?”


    空靈子心中微震,發覺女徒隱約有變,毅然道:“曉兒無須擔心,他們還會來我無名觀的。”


    榮曉嘻嘻一笑,流露少女心性,咕噥道:“其實我也相信,他決計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委實如此,行於山間少年,曾經答應過她,一旦做好分內之事,就會前來放皋山。時下,陸離並未念及此節,持著沉重心情,隻顧默默走路。玉骷髏本就話多,豈能捺住滿腹言辭,輕咳兩聲開始誇誇其談。


    陸離不想談天說地,索性手指胸口,道:“進去吧!”


    玉骷髏訝道:“小王願意讓我進入狼牙!”


    陸離道:“倘若閣下遲疑不決,陸某立即就會改變主意。”


    玉骷髏大喜,骨身一轉,化成煙霧飄蕩,其間黑白分明,卻又緊緊相連,忽而變為直線前衝,不偏不倚鑽入狼牙。


    這一次,竟連那件黑色長袍,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像被骷髏怪物帶進狼牙。


    陸離高舉狼牙略作審視,未睹任何變化,接著邁步走去,甫才走出幾步,忽聞一陣吵鬧,且還含著不堪入耳的謾罵,趕緊躲入長草深處。


    山坡下首,快速走來八個漢子,均是武衣裹身,腰掛長劍,邊走邊罵。陸離屏息觀察,見其凶神惡煞,心中升起不詳預感。正在此時,一條影子閃過,由下而上,朝著山頂掠去。定睛細瞧,卻是一名灰衣男人,雙臂掃花卷葉,足踏草木疾行,瞬間已經去得遠了。


    陸離謹慎站起,不假思索踏上石徑,謹小慎微往山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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