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縈迂小徑前行,約莫盞茶功夫,他們離開了是非之地。<strong>.</strong>一路走來,張陵天神誌渙散,全部心思投入光柱之事,想要參透些許關竅,遲遲不能隨願,唯有一聲不吭,行屍走肉般緩緩邁步。


    五個弟子見狀,雖有少許擔憂,但未出聲幹擾,隻是保持沉默,伴隨沉重氣氛悄悄走路。


    荒郊野外,雜草叢生,林下小徑甚是難行,折騰許久終於踏上大道。陸離吐出一口氣,臉上迎來淺淺笑容,忽聞吵嚷響起,一抹微笑化為詫異,環顧周遭片刻,瞧見遠處岔路口圍著人群,像在爭論不休,旋即與師兄師妹遞了眼色。


    韓巽極其乖覺,頓時明白陸離用意,輕咳兩聲,道:“師傅,前麵好像出了大事。”


    張陵天定睛看去,憂憂道:“除了火光滔天,還能有何大事,巽兒不得胡言亂語。”


    韓巽嗬嗬笑道:“要不……我們過去看一看!”


    少年心性,喜聞樂見,難入市井之人,斷然更勝一籌。張陵天通曉其理,隻好頷首答應,算是同意弟子小小請求。得師傅恩準,幾人好不高興,霎時就將煩懣拋出腦後,你追我趕跑上前去。


    一個瘦弱老翁,站立人群中央,搖頭不止,道:“白日撞鬼,確實有些奇怪,看來孔府必定人心惶惶。”


    一條虯髯漢子大笑數聲,道:“區區女鬼,不足畏懼,倘若敢在我家出現,定要捉她做個小妾。”


    老翁肅道:“李莽子休要說笑逞強,若是被她聽見,恐怕……”


    虯髯漢子道:“吃了老子不成?嘿嘿!果真如此倒是天賜良緣,就怕那小娘子不敢送上門來。”


    老翁表情沉痛,道:“大家知道陳屠夫死相麽?”


    眾人無不呆愣,全都麵露懼色,縱然這個虯髯漢子,也都失去人莫予毒的氣勢,頗不正常沉下苦臉。(.好看的小說棉花糖反觀他們身後,幾個少年兒女,卻是泰然自若,饒有興趣聽著驚奇對話,刹那間鴉雀無聲,或多或少有些失望。


    易乾臉掛好奇,盯住瘦弱老翁,道:“敢問老丈,是那女鬼害死了陳屠夫嗎?”


    眾人微驚,趕緊掉頭,見是幾個少年兒女,這才稍許鎮定。


    瘦弱老翁道:“年輕人,聽聽就好,不要多問,也不要多管閑事。”


    韓巽越眾而出,道:“倘若一定要問呢?”


    老翁倒豎枯眉,掃視韓巽一眼,道:“太過好奇,或會惹禍上身,你們還是快些離開,請恕老朽不能相告。”


    韓巽道:“為何不能告訴我們?”


    “巽兒,不得無禮。”


    藍天下,大道上,一陣秋風吹過,送來絲縷涼爽,卷起幾片落葉飄去。紅塵當中,繁華邊緣,一位青衫老者,施施然走上前來,且見他慈眉善目,清雅灑脫,一身氣宇出自凡塵,卻不沾染俗世煙塵,著實令人心生敬意。


    “師……”


    張陵天速抬手臂,截住韓巽喉間話語,對著老翁怡然一笑,抱拳道:“小徒頑劣,頂撞老哥,敬請原諒則個。”


    老翁麵露敬色,道:“老爺嚴重了,高徒不恥下問,理應回答才是,老朽推三阻四實有苦衷,還請勿要責怪。”


    張陵天哈哈笑道:“不瞞老哥,在下絕非什麽老爺,而是玄門迷徒,略懂辟邪鎮宅之法,所以想請諸位談談女鬼一事,以助孔府避過災難。”


    老翁奇道:“原來竟是真人大駕,失禮,失禮,關於女……”


    猶豫不決,顯然有所顧慮,張陵天深知其意,並未開口催促,頓了半晌,道:“就算女鬼法力精深,決計無法耳聞八方,老哥不用擔心,隻管說來即可。”


    老翁浩歎一聲,好像借助道家威嚴,暗地壯了壯膽,道:“半月以前,李家村墓地鬧鬼,擾得大家心神不寧,鄰村陳屠夫自命膽大,手提殺豬刀前去斬鬼,結果……”


    韓巽迫不及待,道:“結果怎樣?”


    瘦弱老翁神色凝重,思量多時以後,款款說出前因後果。


    陳屠夫英勇舉動,鄉裏鄉親刮目相看,結果反而出乎意料。那是一個尋常夜晚,陳屠夫手提殺豬刀,信心百倍前往墓地,搜索一番未見鬼怪,隨後返回自己家中;從此以後,好像變了個人,終日興高采烈,忘乎所以。本來陳屠夫妻子回了娘家,每每夜闌人靜,屋內卻有嬌笑傳出,這樣維持五六日,打情罵俏黯然消失,同時帶走了漢子性命。


    於是,大家宣稱女鬼奪命,鬧得方圓數裏沸沸揚揚,無不望而生畏。陳屠夫死因尚未解惑,怪事偏又不期而遇,毫無疑義,正是孔府橫生異端。


    這個女鬼,身穿血紅裙裾的女鬼,於朗朗乾坤下,鑽進了富貴人家,但未如魚得水,因為孔老爺請來一個茅山術士。據說人鬼相抗,各施本領,足足用去整夜時間,後以術士降服女鬼收場。


    或許,隻是茶間造謠,事過兩日,有人發現術士屍首,且還得到證實。


    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那個女鬼,依然垂涎世間風情,牢牢占據華麗孔府;世人反倒避而遠之,皆無膽量放手一搏。


    迫不得已,孔府廣貼告示,重金聘請得道高人,以便化解燃眉之急。這個三叉岔路口,自然成為不可或缺的所在,故而招引行人前來觀看。師徒六人路經此地,不免動了惻隱之心,決定幫助孔府排憂解難,接著告別觀望者,朝著孔府走去。


    穿過茂密樹林,越過突兀山丘,便見一片宅院坐落窪地,其時正逢傍晚,嫋嫋炊煙飄然於空,西山落日餘暉萬丈,端的讓人倍感溫馨。在這群宅當中,有座高殿甚是醒目,碧瓦連天,雕梁畫棟,明顯透出富貴之象。


    偌大一座宅院,建立荒郊野外,切實有些奇怪,本來此到平州城隻有裏許,按理應該建在城內才是,但修建者忤逆風水,選擇陰潮地勢,不免有違常綱。


    張陵天左顧右盼,打量這片地勢良久,正欲邁步上前,隻見府內走出一名男子,連忙靠了過去,道:“請問小哥,這裏是孔府麽?”


    男子頷首道:“正是孔府,閣下有何貴幹?”


    張陵天道:“我等路經城南,聽說孔府橫生異端,所以冒昧前來,不知眼下情況如何?”


    男子麵露喜色,端詳眾人一眼,道:“請隨我來吧!”


    步入府內,有一老者迎上前來,此人乃孔府管家,穿著大方,裝束嚴謹,炯炯目光含著睿智,像能看穿別人所想。男子簡明扼要作了引薦,旋即點頭哈腰各自退下。精明的管家並無多話,將師徒六人帶到大堂,爾後以禮相待,命侍女呈上茶水糕點,這才慢騰騰退出門外。


    大堂寬敞,擺設齊全,應有盡有,呈現高貴氣派。這種環境下,本該枕穩衾溫,陰寒氣息反倒時有時無,又給空蕩蕩的內心,摻雜些許詭異。


    幾名靈虛子弟,安靜坐於堂中,等待即將出現的麵孔。


    “哈……”


    笑聲響起,一個彩衣老者,信步走進大堂,抱拳道:“老夫孔秀,有失遠迎,還請諸位包涵,敢問真人如何稱呼?”


    自打出宮以來,師徒六人俗衣裹身,行事極其穩重,若不毛遂自薦,斷然難被常人看穿身份。


    孔秀怎會知曉?


    張陵天稍愣,想起岔路口耳目眾多,或是有人提前通報,這才淡然一笑,道:“貧道姓張,陋室深山清修之人,因路經此地,聽得孔府有難,故而冒昧造訪。”


    孔秀開懷一笑,道:“妙哉!妙哉!真是天助我也!”


    野鬼鬧世,本就離奇,倘若慘遭牽連,更是有苦難言,孔秀談笑風生,毫不擔憂火燒眉毛,委實令人驚訝。


    張陵天大惑不解,欲問緣故又覺唐突,不得不捺住性子,用沉默相對。韓巽沒有師傅那般城府,所以並未顧慮重重,道:“家中出現女鬼,本該憂心忡忡,孔老爺怎會笑得這麽開心?”


    孔秀聞聲看去,見是一個活脫小姑娘,麵露喜愛之色,道:“實不相瞞,本來女鬼夜夜笙歌,鬧得府上人心惶惶,不知是何原因,昨夜突然好轉,或許全靠那場夢境吧!”


    韓巽訝道:“什麽夢境?”


    孔秀手捋長須,神情稍嚴,道:“昨夜老夫久夢不醒,聽到一個詳和聲音,說是天降奇觀,送來道佛高人,方保家中太平,根據今日所見所聞,的確夢想成真。”


    天降奇觀,無非是指藍色光柱,先前大家深有感觸,固然不能懷疑。送來道佛高人,難免過於誇張,萬萬不可深信。


    張陵道微皺眉頭,道:“佛來了麽?”


    孔秀臉浮敬仰,道:“來了,是一得道高僧,他說今夜就能降伏女鬼,目前正在客房吃飯。諸位風塵仆仆,想必遠道而來,若是腹中空缺,先隨老夫一起用膳,然後再作定奪。”


    韓巽大喜,結巴道:“還……還是不用了,我們尚未收鬼,怎能給孔老爺增……添麻煩。”


    不提吃飯倒好,一旦提起食指大動,引得幾名弟子饞涎欲滴,孔秀見狀微笑,不顧張陵天再三謝絕,拉住韓巽便走。自然而然,大家也就跟了去。


    菜過五味,腹中舒適,幾名弟子賞著暮色院景,伴隨孔秀身邊問長問短,閑庭信步返回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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