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外邊的雨已經逐漸停下,殘留在坑坑窪窪的大地上的水匯聚到泥坑成無數的水灘,讓人走在路上心情煩躁。腳下的淤泥,與城市中隱藏在石板磚間偶爾迸射出來的汙水,困擾著從屋簷下走出來開始夜生活的人們,但即使是這樣,老天爺也不會低眉憐憫一下蒼生,該為生活所迫夜裏出來活動的小姐們,還是很快的在一家家夜場中露出妖嬈的身影,想在晚上掙更多錢的的哥,還是開著已經從一開始的好奇到最後的厭煩的車子遊蕩在大馬路上。無數種在夜間忙碌的人們,就像是無數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除了對社會低頭,他們別無選者。


    靠近玄武門不遠的路邊燒烤攤前,三名五大三粗的男人圍坐在破舊的桌子對著並不衛生的食物大口咀嚼,行為具備一類人特有的豪放氣質。隻是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麽三好良民,喝酒的過程中偶爾從嘴裏吐出來的粗言髒語,夾雜臂膀上在昏黃燈光中更顯猙獰的紋身,令不少來自認為好人的電腦族夜貓子買夜校時心驚膽顫,生怕自己一個不經意瞥過去的眼神就驚惱了他們,急急忙忙完買就閃,回到家中再暗暗腹誹政府的治安惡劣。


    逐漸的更加夜了,今晚雖然雨停歇了,可天上的烏雲並沒有退去,還是高掛在天空,遮蔽住了人們對月亮與星星的向往。那家燒烤攤,人流散去,隻剩下一桌嚇跑無數客人的幾個人,桌麵上擺放下多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空酒瓶,即使這樣似乎還未盡興,一個勁的喝著,灌著,勸著,不把自己或對方搞倒誓不罷休。


    酒過三巡,大多露出了微醺的醉意。


    “仲哥,你見識多,今天和您遇見是咱們的緣分,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江湖上那些大佬的腥風血雨”


    酒桌上唯一的光頭大口灌下半瓶酒,哈著酒氣,夾著濃重的南京腔調朝身邊的男人獻媚補充道:“最好是很黃很暴力地那一種”。


    居中穩穩的坐在那裏的平頭男人微微一笑,然後繼續喝酒,並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


    場麵略微冷了下來,坐在另一側有名裝扮上一點不刺人眼球中年男人,他皺起眉頭,訓斥道“小黃,有些禮術”。


    光頭哈哈一笑,很多年的兄弟了,他很習慣大哥一直以來的敦敦教誨,所以很順從的打消了心裏的念頭,笑一聲打一個馬虎眼準備掀過去了。


    中年男人隨即轉過頭朝曾經的好友謙意的笑了笑,抱歉道:“他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可能有些口無遮攔,別往心裏去”。


    仲天低著頭看著他,笑容玩味。


    原本很淡定的中年男人汗顏的搖頭笑起來,歎道:“好吧,其實我也很好奇”。


    這一次沒再擺譜,仲天舉去酒瓶,仰起頭灌下一口,笑道:“你們問的太籠統,我從何說起?”。


    之前吃個閉門羹的光頭眼神一亮,急急忙忙搶下話來,眼神灼熱道:“就說說從咱們蘇州起家的那個年輕大佬吧,謠言說他現在人在東北?和某個很了不起的大混子玩八仙過海?”。


    起先很義正言辭批評他的中年男人附和點點頭,那個帶有濃厚傳奇色彩的年輕人,已經快要被整個江蘇的地下實力青年軍當成天神來頂禮膜拜了,雖然他已經過了那個容易熱血衝動的年紀,但也對這樣一樣年輕人抱有很濃烈的好奇心。


    仲天愕然,他長住在廣東,沒料到在這裏那小子的名聲已經上漲到如此高度。除了那一次被陸蒙臨猝不及防的出手下揍的不輕,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在幾年前就很有意思的年輕人,不過好在身處的圈子位麵足夠高,加上主子厚待,自然在各個來尋主子喝茶聊天中的大人物嘴巴裏聽到些那家夥的驚世駭俗。他腦海裏閃過在微黑的燈光中被砸碎的啤酒瓶,泛起陰森的光芒抵在自的脖間,直到現在,還有一股冷意在肩頭徘徊。仲天輕輕咳嗽一聲,不禁苦笑起來,最後帶著很濃的怨念味道歎道:“以前和他見過一麵,還因為一些瑣碎的事情有過過節”他指指自己脖子上那道猙獰的疤痕,笑道:“這條口子就是他紮下去的,我記得那時候他應該還在讀大學”。


    另外兩個人愣住了,特別是光頭,話題是他扯出來的,現在戳到了人家的痛處,臉上難免有些尷尬起來。


    仲天察覺到兩人的異常,不在意的揮揮手笑道:“別想歪了,那次隻是誤會,嚴格上來說,我現在是在幫他做事”。


    光頭一臉疑惑道:“為什麽啊?”。


    仲天瞥他一眼,低下頭喝一口酒,沒接下話來。


    光頭尷尬的摸摸臉,隻能同樣的借喝口避過尷尬。


    從剛剛坦白自己的好奇後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心裏有些波浪打濕心扉,他瞪一眼沒心沒肺的手下,又看一眼從小一個院子長大的夥伴,解圍性質地道:“既然這趟回來了,改明兒我們兩回老胡同看看,即使很多年沒去了,但你還是這裏的根啊”。


    仲天點點頭,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明天手機聯係吧”。


    中年男人隨著他站了起來,皺眉道:“我們送你過去好了”。


    “不用”


    仲天揮揮手,口袋掏出一包南京本土的九五之尊,給兩人一人遞上一根,又扭過頭看一眼光頭,笑道:“以後和別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可以說些輕鬆些的事,不要聊對方的私事”。


    原本站在一旁持續尷尬的光頭肅然起敬,點頭道:“謝仲天點撥”。


    已經走出老遠的仲天停下腳不恍惚一下,回過頭笑罵道:“文屁衝天的”。


    世界上似乎無處不在陰謀詭計,當真步步驚心。


    上出租車,仲天坐在副駕駛上,原本笑容和煦的臉變的冰冷無比。


    這一頭,仍舊坐在燒烤灘上的中年男人悶不吭聲地大口灌酒。


    一開始顯的有些貌似的光頭陡然間沉穩起來,苦笑勸道:“大哥,我們也是討個生活,別無選擇”。


    中年男人從麵前的數個酒瓶中抬起頭,看著他的臉怔怔出神,許久後在光頭坐立不安下輕聲道:“去和成少知會一聲,從此以後我和他互不相欠”。


    光頭望著他,欲言又止。


    中年男人苦笑一聲,歎道:“小紅,你得記得,在這個故事裏,我們是可有可無的龍套,別為了一個注定成不了名的身份去拚命,過些安穩的日子,就足夠了”。


    光頭凝重的點點頭。


    男人仰起頭看著渾濁的天空,逐漸蹙起眉頭,隨即一張臉開始變的猙獰不堪,那是被壓抑許久陡然間爆發出來的怨氣。


    他咬牙道:“憑良心說,我希望南京可以輸的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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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添香,依舊天天香。它並沒有因為北京林孜大少將成家二少爺腿敲斷而傳出什麽不好的負麵消息,而一直躲在幕後操作的許昌許也被逼無耐的走向大熒幕前,有條不紊的把風波平息,使的原來名聲就極好的添香愈發坐實了南京夜場皇後的寶座。


    今夜添香閉門不迎客,是開業來十年頭一遭,那些有身份有地位來這裏消費的人都識趣的在接到通告後沒來打擾,如今的格局,特別是南京,是極為不穩當的,而這一次添香的關門,顯然擺出姿態它已經成為了南京的最終戰局。


    李蒼苔窩在大廳中拐角的沙發中,手指輕輕的一遍一遍的撫摸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眯著眼打量大廳內僅有的幾個人。


    許昌許長的富態,一身錦緞唐裝,上麵刻有繁瑣環環相扣的銅錢,在鬥大的肚子的襯托下,令人一眼看去便覺得有濃重的銅香味撲鼻而來。他是今天的東道主,理當拿出足夠的豪邁來招待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以及旁邊一些南京地頭蛇,更加不能忽略,所以他拿出了添香裏最昂貴的紅酒,和最稀有的珍貴六十年醇茅台,這些東西,往往隻有北京下來的人,才有可能享受上一瓶,甚至隻有一杯。


    仲天回來之後,他便知道這戲應當開場了,扯起白淨的臉皮,讓肥肉在臉上顫上一顫,皮笑肉不笑道:“今天張老哥和兩位侄女遠道而來,這裏廟小,拿不出什麽豐厚的東西來招待你們,這裏的酒是我唯一能夠拿的出手的東西,都別怪罪我才是,嘿嘿,不是都說隻要把誠心擺出來,其他的玩意都是虛的麽,既然是虛的,我就不玩那套了”。


    張伯常笑起來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幾十年如一日的模樣,出家人的慈悲在他地臉龐上完美的被詮釋出來,這和他這些年來地行為毫無瓜葛。搖晃著手裏的酒杯,他看著南京的天字號地頭蛇颯然道:“許老弟這話說的張某人汗顏了,就我手上的酒我可是隻喝過寥寥幾回的,哪一次都是回味許久,價格十多萬美金地葡萄酒,嘖嘖,怎麽算都是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寶貝了”。


    趙瓊樓是這一次的集會發起人,之所以挑選在南京這個敏感的地頭,自然是有目的。她擺足了乖乖女後生的姿態,嫣然附和道:“許叔叔是太客氣了,我覺得張伯伯說的是對的,肯尼迪時代遺留下的柏翠酒莊,即使是放在國賓宴上都是綽綽有餘的,我們也隻是每天為了生存奔波的小人物,和為了人民勞苦勞累的國家領導人相比,是沒有可比性的”。


    許昌許哈哈大笑,顯然兩人的恭維讓他本來就很不錯的心情更加好了起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果喜歡,改明兒臨走的時候每人拿一瓶回去,兩位閨女也得拿著,就算你們自己不喝你們老子也是好這口的,省的到時候說我小氣”。


    一瓶酒,片刻功夫就在幾個人的談笑風生中消磨殆盡,隻剩餘一個孤零零的空瓶,被人擱置到一旁,從此從身份高貴的酒中皇帝淪落到沒人理睬的乞丐。


    大人物門的聚會除了偶爾興致起單純的聚聚外,剩下的大多都是有買賣或者陰謀要在聚會中繁衍。酒也喝完了,家常也聊完了,接下來,就是針對目前整個大棋局的落子了。


    “蒼苔好象今天心情不怎麽愉快”


    許昌許捧著酒杯抿一口酒,眯著眼笑道:“是不是李太師關照過你得提防著我?所以才變的沉默寡言起來,我記得你小時候雖然話不多,但也是個擅長與人溝通的孩子,難道女大十八變,性子也變了?”。


    趙瓊樓輕輕皺起眉頭,用這種帶有硝煙味的法子切入話題並不是她的初衷,所以反應靈敏的朝那處一直沒發表任何觀點的角落打趣道:“怕不是害羞吧?”。


    李蒼苔微微一怔,看向趙瓊樓笑了笑。今天的戲她是重中之重,如果沒有沈陽方麵的篤定表態,這場聚會就毫無意義,電話中李禪師是跟她說過要注意一些許昌許的態度,可也沒他說的這麽嚴重,所以她除了表麵上的平靜外,還是有些訝異。喝一口入喉甘醇的紅酒,李蒼苔展開笑臉,以純粹晚輩的輕聲道:“許叔叔的話嚴重了些,我爸交代過我,有些事,長輩拿主意就行,至於趙姐姐說的害羞,這倒真的沒這回事”。


    張伯常以心思八麵玲瓏為名,在此之前是個標標準準的生意人,他瞥一眼對麵的老朋友,哈哈笑道:“蒼苔可不像害羞的孩子,去年下半年的事我聽說過一些,李家的買賣上操作的人手,大多都換成了年輕人,那些以前跟著李禪師賣命的老家夥,也有一個善始善終的結局,拿著不算寒磣的分層歸老,定時定點的拿錢,根本花不完的嘛”。


    許昌許微低下頭,因為腹部麵積實在過大,他的下巴都快要觸碰到肥沃的胸口,:“張老哥,有些事我們還是擺在台麵上說,說句可能讓大家不痛快的直白話,李家如果都肯冷眼旁觀,我沒道理為了些身外之物和那頭華南虎過不去,畢竟這些年來栽在他手上的人數不勝數,誰敢拍著胸脯保證不懼他?”。


    張伯常皺起眉頭,開始權衡利弊。的確是這個理,雖然趙瓊樓在來之前已經給了他明話,但這不足夠讓他犯險和陸王爺唱對台戲,同屬廣東,比自己稍高一頭的宮家都在幾年前的爭鬥中落了下風,雖然他自負有足夠的票子去處理人情世故,可是陸王爺的錢不見得就比他更薄一些。


    “陸蒙臨是李家的女婿”


    李蒼苔心中冷笑,接下來的言語更加驚世駭俗,“可能大家不知道,沈陽的民政局已經有我和他的名字了,因為他近來有些忙,婚禮還沒來得及操辦”。


    原本低著頭思考接下來如何將話題主動權拿到手上的趙瓊樓身軀一顫,手裏的紅酒撒出些許,一張因為被歲月細心雕刻的精致臉蛋乍白起來,猶如大病一場。


    許昌許怔了許久,他自然是沒發現身旁女人微妙變態,苦笑的搖搖頭,舉起酒杯笑道:“首先是恭喜,然後許叔自罰一杯”。


    李蒼苔舉起高根玻璃微朝他適意,笑道:“罰酒晚輩肯定是不敢的,但是得謝謝許叔叔的祝福”。


    張伯常瞥一眼身旁的趙瓊樓,發現她異於尋常的表情,不禁苦笑起來。隻是隨著許昌許的敬酒,他必須不能落了步伐,“張叔叔也祝你們小兩口新婚快樂”。


    李蒼苔又抿一口紅酒,笑道:“謝謝張叔”。


    “新婚快樂”


    趙瓊樓臉上擺足笑意,輕聲道:“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李蒼苔看著她,沒有像回敬許昌許與張伯常一樣的與她舉杯飲酒,略微苦澀的笑道:“我信命,很多事情是命裏注定的,隻能說他先遇見了我,而我又是一個不肯罷手的女人”。


    趙瓊樓微微一笑,仰頭一口喝盡杯裏的所有酒,臉蛋染上一抹暈紅,嬌豔欲滴卻惹人心疼。


    既然底牌已經攤開,接下來的話題便漸漸走入了明朗化。許昌許負責牽製陸王爺在南京甚至整個江蘇的勢力,根據仲天帶來的消息,許老板隨後便部署開來,力爭查出想要搗鬼的某個人,並運作起一切手頭力量進行狙擊。而與陸王爺合作多年的張伯常,則是對趙瓊樓提議的法子點頭,用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玩命法子對陸王爺大半領域的買賣進行暴雨般的打擊。至於趙瓊樓和李蒼苔,不言而喻的不遺餘力將所有能夠拿捏動的資源都集中起來,撒向陝西,外蒙,東北。


    一快巨大無比的蛋糕,散發出無與倫比甘甜的香味,勾引來數個巨大佛手舉起手中的刀叉,正欲將它狠狠切開。


    黑雲壓城城欲摧下,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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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血喧嘩的上海街道上,一個青年瘋狂的奔跑著,他衣著光鮮,他地身份舉足輕重,但是他,也沒有了理智。


    高速入口處,一輛集裝箱車被人截攔下來,被人打開集裝箱後門的車內,站滿了一排一排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其中身影雄壯的領頭的走到集裝箱尾部,看著來人輕聲道:“老爺很快就要老去,而少爺是正在升起的太陽,都是同僚,真要撕破臉皮血戰一場?”。


    兩邊氛圍凝重,大戰一觸即發。


    遠處傳來低沉的引擎轟鳴聲,一輛色澤光亮的蘭博基尼甩尾橫插到兩群人中間停車,走下一名二十四五的年輕人,他尚且還氣喘籲籲,看著集裝箱對麵的一群人,臉色陰沉,“馮家養你們這些年,難道腦子隻有陸宋一人?”。


    “少爺,跟我們回去”說話的是跟隨馮江章十多年的絕對心腹,他沙啞道:“我們不是任何人的人,我們隻是老板的人,職責是負責少爺的安全,所以少爺得跟我回去”。


    空曠的原野,高速兩旁的青草樹木隨風搖曳,寧靜的令人安詳。


    馮真偉臉部表情逐漸猙獰起來,他緩緩舉起左手。當他正欲落下時,似乎又一隊人又從遠處趕來,馮真偉轉過身,看向遠處飛奔過來排成一條長龍的車隊,驟然間緊眯起眼。


    二十七輛大眾帕薩特將兩輛集裝箱車徹底包圍,速度快到令人乍舌。


    其中唯一一輛格外紮眼的白色車上,走下一個女人,她風華絕代。


    馮真偉臉色從先前的猙獰轉變成了徹底的錯愕,石延雪,已經多久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了?


    接著,一杆一杆散發出死亡氣息的漆黑槍管對準了想要攔下馮真偉的那群人,其中有十把重狙,二十餘把最為先進的輕步。


    石延雪輕聲道:“去吧,再晚一些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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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灘,一棟高樓中。上海呼風喚雨多年的馮江章頹然坐在躺椅上,麵對巨大的落地窗,眼底盡是繁華。


    起先與馮真偉對持的男人一臉慚愧站在他的身後,輕聲道:“老板,石延雪反水了”。


    馮江章轉夠頭看他一眼,從抽屜裏拿出一包未拆封的香煙,緩緩的拆開後遞給他一根。


    男人彎腰幫他點上後竟然已經淚流滿麵,陡然跪下來,嗚咽道:“老板,我沒用”。


    馮江章微微一笑,指指窗外成群紮堆的的高樓大廈,道:“小風,還記得十五年前的上海嗎?”。


    男人低下頭,顫聲道:“那年老爺初出茅廬,救了我一命”。


    馮江章低頭看著他,歎息一聲又抬起頭,眯著眼抽口煙,笑道:“風水輪流轉,而且我也還沒死呢,不算輸的徹底”。


    不等他接下話來,馮江章又喃喃道:“不知道十五年後,小兔崽子是不是能爬到比我現在的位置再高一點”。


    男人抬起胳膊抹把眼淚,似乎聽出了一兩分弦外之音,所以選擇靜靜等待主子接下來的話。


    果然,片刻後馮江章冷笑道:“陸哥一輩子策略無雙,可是他始終不肯承認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除了我那不成氣的兒子,卞變培養了整整四年的蒯鵬,難道真的是隻會在關鍵時刻乖乖入獄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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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第二看守所內,那間小小牢房三道鐵鎖被打開,隨著一行人的腳步臨近,二看的高大鐵門也被打開。


    蒯鵬抬起頭細嗅外邊的芬芳空氣,輕聲道:“幹爹,我得走了”。


    卞變扭過頭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不準備把你留下來的一手告訴我?”。


    蒯鵬微微一笑,那張臉好象在今天變的更加妖嬈,他搖搖頭,笑道:“我不會給別人任何機會”。


    卞變若有所思,點點頭歎道,“長大了”。


    蒯鵬幹淨利落的朝遠處已經停在那裏的車子走去,走到一半停下腳步,他轉過頭,看著那頭出了牢籠的九尾狐,大喊道:“幹爹,如果這趟我贏了你,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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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一個小時從上海奔馳到蘇州,石延雪來到鴻基總部,徑直愛到ceo兼總裁辦公室。打開門後,裏麵已經有一副擺好子的棋局等待著她。


    陸宋輕笑道:“延雪,下完這盤棋再說”。


    陸王爺智力無上限,是全國都知道的事情,至於象棋更是鮮少有人是他對手。


    已經徹底成長起來的石延雪,除了流年精雕細琢出來的身段和絕美臉龐,還有整個鴻基公認直逼董事長的腦袋。


    這盤棋殺伐味濃烈,如一瓶剛開啟的紅星二鍋頭,強烈刺激的味道灼燒人的呼吸管道。行兵布陣,這是馬炮車兵卒的戰爭,猶如遠古時代最原始的戰場。腦海裏開始浮現出橫屍片野的景象,慘烈又悲壯。


    將軍!


    一位到了遲暮之年的將軍,身著漆黑戰甲,帶有紅羽的頭盔上鮮血布滿,他看著排滿了自己手足的戰場,一眼望去屍體無邊無際,被鮮血匯聚成的河流嘩啦啦的冒起血泡,充斥著另人作嘔的腥味。


    石延雪拿掉對麵那顆紅色的帥字,輕聲道:“叔,你輸了”。


    陸宋瞥他一眼,颯然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足掛齒?”。


    石延雪理一理開車時被風吹到淩亂的發絲,笑道:“輸就是輸,您為什麽就是不承認呢?”。


    陸宋哈哈笑了起來,“李家的,趙家的,顓孫家的,甚至是宋家的,這幾個丫頭我都算到過,可獨獨漏了你”。


    石延雪將發夾戴好,笑道:“叔,你畢竟是他父親”。


    陸宋擺擺手,站起來走想門外,到門口時停下腳步,原先臉上平易近人的笑容消失不見,轉身聲淡淡道:“大風才起,鹿死誰手不好說”。


    石延雪靜靜端詳自己潔白的手,許久後,她輕輕歎息。


    門被關上,兩邊一人一邊駐守。


    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石延雪,被軟禁在鴻基總部原本屬於她的辦公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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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終於接近目的地,陸蒙臨轉過頭摸摸身旁少年的腦袋,笑道:“快到了,怕不怕?”。


    少年白他一眼,不屑道:“怕毛”。


    “那。。。”


    這句話還沒說完,陸蒙臨就被眼前的人和事驚在了原地,接著似乎雪花飄進了眼裏,他雙瞳通紅。


    少年隨他目光望去,蹙起眉頭。


    一個高大無比的男人身後。


    四川地馬尾辮,緊貼在一根豎立起的木板上。她左邊的胸口上方肋骨處插有一根光亮鋼筋,將她死死釘在厚重的木板之上,鮮血將她地紅袍染地更紅。


    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她,被大風吹著大雪刮著,不知是死是活。


    陸蒙臨淚水流幹,他徹底地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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