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蒼苔的奶奶其實也姓李,嚴格算下來應該算是她爺爺隔了四代的堂親,這一對當初傳為若大沈陽軍區笑談的美好婚姻,是經曆了無數阻礙才在李老爺子高升後一錘定音下來的,因為來之不易,所以即使如今肩膀上扛著三顆金星的老將軍格外珍惜,保持了四十多年良好的妻管嚴風範,年輕時渾然不顧戰火中洗禮過來的老戰友們的奚落,一直多把李秀當作手心的寶貝,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都會報以最大惡度的去反擊,久而久之,大多人都被他的火爆脾氣和不計後果的折騰搞怕了,流言蜚語漸漸銷聲匿跡。


    就這樣,一個將一生奉獻給共和國的老人做了一輩子的軍人,一個將一生奉獻給那個如今已經古稀男人的老奶奶做了一輩子的軍嫂,這段佳話,當得傳下流芳。


    全中國的人民都知道,現今的春晚,那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曾經還會有些許地方的特色節目得以登台,國粹更是多到不勝枚舉,而現在,什麽流行歌手就罷了,就連穿上三點式的女人都可以光明正大並且充滿底氣的在舞台上妖嬈身姿,看著她們的,可是全中國十多億的人口啊,很多保守的人都很費解她們的勇氣從何而來,莫非搞藝術的,都是可以不顧聲譽的瘋子?


    李太君坐在房間內的沙發上臉色愈發難看起來,她看著電視裏某個梳著連蒼蠅都站不住腳的發型的小青年,一邊唱著讓人聽不懂的中國話,一邊和身邊腹部露出一大片白花花肉錠女郎調情,眉宇間厭惡大起,她皺眉道:“怎地這般惡俗,不成體統,要放在我們的年代,鐵定要被拉到村東的河邊淹死地”。


    陪在奶奶身旁嘮嗑的李蒼苔掩嘴偷笑,最後在老人的瞪眼下悻悻然收斂起笑容,第無數遍的輕聲解釋道:“奶奶,以前不是跟您說過,現在的社會發展的快,人們的思想就變的開放和進步,現在穿成這樣表演,已經很平常了,畢竟很多時候一些高難度的動作,穿上厚實的衣裳,難免會有些不方便”。


    李老太君斜她一眼,冷哼道:“進步?難不成到最後發展到跟公園裏猴子那般不穿衣服也是進步?我看是現在的風氣越發敗壞,政府就該好好整治整治”。


    “是,您說地對,是我們的思想偏離正常的軌道了”


    即使是觀點不合,李蒼苔也不會選擇當麵去頂撞奶奶,老人家一輩子勞苦的把父親帶大,又一手的帶大她,這種感情就連做父親的李太師拿過來對比都會落了下風的,所以她願意笑嘻嘻的去遷就老人,就算錯的,這種對待老人富有孝心的奉承,並不顯的麵目可憎。李蒼苔靠近老人,緊緊挽住她的胳膊,與她頭靠著頭喃喃道:“奶奶,其實這些我都不關心,我隻希望您可以身體健健康康,日子過的舒心,多看看我們這些晚輩的成長,多享幾年幾十年的清福,好在老天爺有良心,如今咱們家的日子過的很不錯了,就是我頭上沒個哥哥下麵沒個弟弟,讓您沒機會有個親孫子可以抱在懷裏,我估計這是您和爺爺還有我爸最大的遺憾,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都努力去做好,一方麵是為了自己,一方麵是想讓你們可以感覺到我的心思,其實,我也很想有一個哥哥的”。


    李老太君為之動容,轉過頭看著自己最疼的孫女,心中溫暖一片,老人家伸出手捏捏她粉嫩的臉頰,心疼道:“傻孩子,這麽些年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有這種荒誕的想法,都以為你上進是遺傳了老李家的優良傳統,如今看來,是奶奶不夠貼心了”。


    李蒼苔急忙連連搖頭,急聲道:“奶奶,您別誤會,我隻是想讓你和爺爺覺得有個優秀的孫子會讓那種失望減少些許。。”。


    “奶奶沒老糊塗呢”


    還沒等孫女說完老人就笑著打斷,拿過孫女的手握在手心,老人笑道:“哎,不瞞你說蒼苔,先前你父親生了你後沒再生第二胎我們的確是遺憾的,隻是當我們看到你的木秀於林,早就老懷欣慰拉,今個過年,別的就不多說了,陪奶奶繼續看春晚,諾,剛剛那些小醜下台了,估摸該到小品了吧”。


    李蒼苔彎起嘴角兩邊各自露出淺淺的酒窩,重重點頭,重新將頭靠在老人肩上,眼睛望著電視的屏幕,她覺得這個時候的感覺真好。


    大年三十的夜晚是熱鬧無比的,這是一年裏的任何一個節日都無法比擬的喜氣洋洋,李家大宅坐落於遠離市區的一座山頭,但這不代表周遭沒有住戶,就好比距離這裏一裏外的山頭另一側,就有一個幾千戶人口的大莊,此時已經十一點半,快要跨過舊的一年邁入新的一年,各種火炮聲逐漸開始響起,並且漸漸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天空被煙火照亮,映亮無數人的笑起來的臉龐。


    陸蒙臨推開老人的房門後便聽到屋內一老一小的歡聲笑語,他原本冰冷的臉緩和下來,露出一抹作不得假的笑容,走到兩人身旁的沙發上坐下,看著電視中放映的小品節目,遇著笑點時會勾起嘴角,但絕不發出聲音。


    一直到小品快要結束,李老太君感覺到身邊的孫子有些搖頭晃腦,發現了異樣轉過頭後這才知道陸蒙臨已經來了,再也顧不得去看她最愛看的小品,笑容逐開朝他笑道:“小家夥,怎麽來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這幸好我膽頭大,否則屋裏憑空多出一個人來,不得把我這老人家給嚇到,快,我曉得你回屋子肯定去拿過年孝敬我的禮品了,拿出來給我瞧瞧,如果是什麽貴重的俗氣東西,可別怪我把你趕出房門”。


    李蒼苔笑出了聲。


    正聚精會神看小品的陸蒙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瞪她一眼,接著轉過頭看著老人靦腆笑笑,撓頭道:“都是些自家弄的野茶,肯定算不得貴重了,就怕奶奶嫌棄”。


    老太君眯起眼,慈聲道:“好久沒喝上一口野茶了”。


    陸蒙臨站起身,弓著背將身旁的袋子拆開,拿出裏麵的茶葉和破敗茶壺排放在相對來說光鮮太多的茶幾上,格格不入下別說貴重,甚至都能說是寒酸,可是陸蒙臨從始至終都臉色平靜,不存在一分自卑,這當然不是因為老太君不喜歡感情和俗物掛鉤的脾氣,陸蒙臨知道,這茶壺可以勾起一段久遠的往事。


    李老太君臉上的皺紋因為笑容越發顯的深了起來,她一遍一遍撫摸孫女的小手,看著陸蒙臨忙碌的用他神不知鬼不覺帶來的開水瓶泡茶,想起了那一年在草原上的人和事。


    陸蒙臨小心翼翼端起一杯茶水,走到老人麵前佝僂起背,輕聲道:“您老喝茶,慢些,水太開”。


    老人顫抖著手接過茶水,緩又緩的將茶杯送到嘴邊,輕抿一口,頓時滿口茶香,與那年的茶水有八分相似。


    陸蒙臨看著她,輕聲道:“李奶奶,爺爺讓我替他向您問好”。


    李老太君笑看著他,笑道:“好好好,這些年過的還算舒坦”。


    陸蒙臨點點頭退到一旁,重新切一杯茶遞給李蒼苔,最後才想起來自己也有些口渴,但在倒滿一杯喝上一口後又不想喝了,總覺得這茶內裏的味道,隻有當事人才能品出精髓,他這中旁觀者去嚐,著實是糟踐了好東西。


    “你爺爺這年過的可好?”李老太君喝盡杯中水後輕聲道,語氣有些不對。


    陸蒙臨放下茶杯,笑道:“身子骨硬朗,在家裏喜歡聽些曲兒,卻是地地道道的京劇,就連安徽的黃梅戲他老人家都不屑一顧,不過脾氣古怪也有些好處,他很容易滿足”。


    老人輕輕一笑,回憶起那年站在某顆樹下倔強的青年,回憶起夏日微風拂過的那片原野,她眉宇間的笑容就更濃一些,不知是唏噓還是感慨,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說,她輕聲道:“年紀都這麽大了,陸老頭還是這麽固執啊”。


    愛恨糾葛的世界,遠遠比男人們的江湖更加腥風血雨,陸蒙臨低著頭,靜悄悄的不敢吱聲。


    兩人都沉默起來,隻有李蒼苔迷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陸蒙臨,卻沒得到任何答複。


    電視內的春晚還在繼續,老太君厭惡的音樂聲此起彼伏,這房內的三個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許久後,伴隨著春晚主持人的迎新年百秒倒數,原名叫李秀的老人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想要努力的眺望那個方向的那個人兒。


    陸蒙臨不動聲色的走到她的身旁,輕輕攙扶起老人的走,輕聲道:“若我真有福氣娶了蒼苔,要生兩個孩子,其中總得有一個姓李的”。


    他這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好似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饒是陪伴著那名老將軍走過無數個風雨的老人閱曆萬千,也忍不住身軀猛然一震,隨便便是欣慰起臉,連連輕輕點頭。


    陸蒙臨轉過頭憐惜的看著身後的可人兒,發現不出他所料的已經在震驚過後的一瞬間內紅了眼睛。


    新年到。


    窗外焰火璀璨,欲要繪出一副江山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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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我很喜歡,哎,看來我依舊是個骨子裏有柔腸無俠骨的男人,寫那些波瀾壯闊的畫麵,終究沒這般信手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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