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出塞與兩位拐過來的兄弟在房間吃食宵夜,是李剛特地準備好送過來的,四籠不知從何處弄過來的新鮮小籠,四盤剛出鍋還冒騰熱氣的鍋貼,滋味與南方那些青磚瓦房弄堂間的地毯不相伯仲,算是地道貨色了,估計燒出來的師傅應當是個土成土長的南方人,否則不能烹飪出這些容易被有錢人忽視的民間美味,因為一個小時前派遣出去的人手已經來過電話,說是成功圍困住了陸蒙臨,確定他跑不掉後,三個人吃的愈發津津有味。


    一桌東西被解決幹淨,相比較下高大一些的富碩每樣都吃了兩份,至於從小就含著金湯勺出生的韓王,則是有一口沒一口的解決掉自己那份,少一份富碩狼吞虎咽吃的那份豪邁。


    韓王放下碗筷,胳膊肘放在台麵上,指指下午海扁他一頓的家夥油膩嘴唇,冷笑道:“難怪壯的跟牛似的,吃起飯來就像改革開放前沒吃過米飯的勞動力一樣,關鍵人家配合共~產~黨抗日打老蔣多偉大,沒飯吃的情況下遇見米飯啃起來香噴噴也無可厚非,可你一身家過億的有錢人還這麽齷齪,你惡心人不?”。


    富碩白他一眼,堅決貫徹忽視擾人蒼蠅的口舌之快,麵前還有半疊被油炸得金黃的鍋貼,秉承不浪費糧食的心裏專心對付它們才是真。


    韓王見他這副姿態就來火,加上下午一拳之仇引起的怒火到現在還未散去,繼續冷嘲熱諷:“一旦吃起來就沒個停歇,不曉得你上輩子是什麽投胎的”。


    富碩往嘴裏送鍋貼的手停頓一下,平靜的放下筷子,扭過頭看著他,出奇沒像往常一樣拳腳相加,他道:“你這種官二代不懂錢掙的有多辛苦,你才會無視很多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貧苦,更加不會去珍惜來的容易的上好夥食,可我和你不一樣,從小我爹就教我人要自食其力,每一分錢都包含數不清的汗水,以前我不信,經過這幾年的磨礪我信了,你今晚這麽說我不揍你,那是因為這和平日裏我們兩嬉鬧不一樣,是因為我覺得你說的話太掉價了,好象茫然到人格的垃圾,不值得我跟你計較”。


    成出塞一挑眉,他一直都對這兩人每日上演的鬥爭抱旁觀者態度不去插手,是想讓這兩個家夥將來某一天能夠在成自己左膀右臂前就能為某一個目標達成一致的理念,好方便以後團結起來的拳頭可以撰到鐵緊,不至於被一些徒有其表的風浪輕易吹散,今天富碩這番話倒讓他改觀一番,不過稍微思索一下便了然一笑,富碩本來就是做廣告策劃的,肚子裏沒想法怎麽去創意?


    “你。。。。。。。。。”


    韓王也隻是想要和他抱有善意的開開玩笑,沒想到這家夥幹脆一次性把話題提升到這般高度,不竟有些底氣不足,但還是死鴨子嘴硬忿忿道:“呦,感情富碩你還懷有一顆赤誠火熱的心髒,怎麽?想做中國的救世主?”。


    富碩笑著搖搖頭,低聲道:“這倒沒有,可整個江陰都知道,我公司做的廣告多會帶著一些公益內容”。


    “說的好”


    成出塞鼓掌笑道,臉上帶有真摯笑容,他是真沒想到平時傻忽忽的工作狂富碩還有這一麵,不由有些欣喜,不過及時出聲也包含著怕這兩人能將假矛盾變成真隔閡,信仰這東西一旦背道而馳,那是什麽狗屁感情都建立不了的,這不是他所期望的局麵,畢竟將來他也需要左膀右臂來和他一起去打江山,韓王雖然有時會荒誕不經,可一旦認真就鮮少有人在某一件事中比他幹的妥當漂亮,這種有點類似天賦的潛質,是很多辛勤的老黃牛都不所具備的東西,而富碩卻是一快已經被雕琢好的璞玉,即使還不算完美,但他相信隻要給予自己足夠的時間,他就未曾不會成為某一方讓人忌憚的媒體之王。


    見成哥都倒戈了,本來想見縫插針打趣他兩句的韓王也乖乖閉嘴,富碩隻是抬起嘿嘿一笑,並沒有去問自己到底哪裏說的是好。


    成出塞拍拍坐他身旁韓王的頭,笑道:“聽見沒,以後少紈絝些,我其實比你也大不了多少,行事要比你低調多少倍?人都說玉不琢不成器,我看你就是那快還沒被開發的玉,需要狠狠雕琢”。


    韓王窘迫道:“這不一直被你雕呢麽”。


    成出塞一愣,哈哈大笑。


    吞下最後一個鍋貼的富碩用餐紙擦擦嘴,抬起頭後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成出塞敏銳察覺到了,轉過頭似笑非笑看著他。


    富碩突然話鋒一轉,讓人覺得無厘頭,他道:“成哥,我覺得你如果塌實走行商路子,有一天也能成梟,這是整個南京都能夠預想到的事情,所以我感覺你沒必要犯險和背景複雜的鴻基大少爺硬碰硬,我知道,或許是因為趙小姐所以你肚子有怨氣,可人家陸蒙臨並也沒主動和趙小姐怎麽樣,你就不能耐下性子等等,哪個女人能經的起一個男人幾年甚至十年的苦等?或許日頭來臨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呢?”。


    氣氛刹冷,成出塞臉上的笑容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眯起眼,臉色晦明晦暗。


    “富碩,你丫平時沒這麽多話丫,今晚偷喝酒了?”


    一旁韓王見這小子有事沒事提到這一岔不禁大吼,雖然兩人平時老吵吵鬧鬧,但感情還是有的,否則整個南京城等著和他做酒肉哥們的人能排一大隊,他吃飽了沒事幹和他一江陰的鳳凰男窩在一起,此時看成哥臉色估計是有些不愉快了。


    富碩沒理他,像一頭紅眼的黃牛語調平穩闡述自己觀點繼續道:“成黃之前被人敲斷一條腿,雖然已經查到是北京有人出手,但我們誰都不能否認那是陸蒙臨背後的勢力在敲山震虎,成哥,我把話撩在這,我能和你大老遠跑這地方來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但是就算這一次過後運氣不好我和你一起遭殃,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是一般家庭出來的孩子你想要取他小命也都過了,更何況陸蒙臨是陸王爺的兒子,是李蒼苔的男人,這兩處勢力,你一個都得罪不起”。


    韓王終於大怒,脖子上的青筋被震的高高壘起,吼道:“富碩,你放的什麽糊屁,成哥做事需要你來教?”。


    富碩看一眼不曾說一句話的成哥,苦笑的搖搖頭,起身轉身走出房間,背影略顯沉重。


    在他走後,成出塞旁若無人皺起眉頭盯著桌上的茶杯,若有所思。


    韓王坐在成出塞身旁,賠笑的替富碩解釋道:“成哥,你別怪罪這混小子,咱們一起打混這麽多年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為人,人直,一根筋,我想他也是擔心你,但又不曉得怎麽說,這才說了這麽通並不能表達他心裏想法的屁話,你別和他計較”。


    一直給人的形象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成出塞似乎有些疲倦,揉揉額頭,怔怔想了很久,轉過頭望著他笑一聲,安慰道:“我心裏有數,放心吧,你先出去,我想休息會”。


    韓王歎口氣,知道今天原本應該是他和富碩的吵吵鬧鬧變的有些不可收拾,也隻能等著明天過了自己找機會讓他們兩把話說開了,他望一眼成出塞,走出房間。


    當這間套房隻剩餘他一人後,成出塞走到窗前,望著外麵的漆黑一片入了神,他當初一時衝動聯係到李森,給出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絕的豐厚條件,那頭本來不想再去趟蘇州那灘渾水的李森野心勃勃,一直都覬覦濟南的龍頭寶座,奢望有一天能夠像東北黑瞎子那樣霸占一方占山為王,便應承了下來,這也就是蘇州最後陸蒙臨等人血站救人這一出的導火索,然後又到他在動用一切禁忌路子得知一些可靠消息後又對‘蘇州國際環球中心’做的手腳,讓資曆雄厚的產業鏈加速發現陸蒙臨等人的陰謀,讓陸蒙臨蒙受巨大損失,最後就是這一次濰坊大棋局,他幾乎是動用了一切能用的或者不能用的人脈去運作,結果卻超出他掌控的牽扯到各方數條大龍的利益糾葛,雲南、內蒙、甚至東北都有動靜,這一些都是假用他的手去針對陸蒙臨,從而達到針對巨龍鴻基的大陰謀。


    成出塞對著反射出他人影的玻璃苦笑一聲,陸蒙臨所遭遇的一切的一切,好象都有他的身影,隻是如果今晚的即將發生的事欠了妥當,惹到諸位大家一個不開心,將來自己是否出了南京市後就會變的寸步難行?還有遠在廣州的趙瓊樓,似乎也略微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了。


    等待已久的手機鈴響,成出塞被驚回過神,不過在看到號碼後還是接起電話。


    “南京成出塞是吧?你不是叫我今晚多吃些酒麽?可惜我喝今天真喝不下,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今晚出的了濰坊麽?”


    傳進耳朵裏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成出塞臉上迅速憋成醬紫色,壓抑不住的憤怒衝上心頭,果決掛斷電話。


    他眯著眼盯著窗外點起一根煙,既然陸蒙臨能夠給他來這出電話,就肯定代表了過去的三十多個人全部沒了,他望窗外因為風起而左右搖擺的樹枝,想到被窩藏起來的另一批人,心裏默念,今夜鹿死誰手?


    另一頭,陸蒙臨收起電話後神情肅穆,牽著陸家未過門的媳婦走到剛到不久的老人麵前,二人齊齊跪下磕一個響頭,抬起頭後異口同聲道


    小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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