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後的場麵不如電影裏放的那樣互相假惺惺的自來熟,對於陸蒙臨目前扮演的角色,孔露邱傑韓秋等人表現出很大程度的戒備,無論是招呼語氣上還是在陸蒙臨落座後位置的變動都刻意保持距離,倒是開場時與魯秀唱反調後來隨著他性格來一次大義氣的王剛毫不在意,從外套內的口袋掏出一包他很少會遞給別人抽的黃鶴樓,拆封後給陸蒙臨來的五個人每人扔一支,然後自顧自點上一根煙就塞回口袋,表情自然,弄的其他人大眼瞪小眼一臉苦笑。


    魯秀搖搖頭,拿起自己麵前的軟中華每人發過去一根,澀道:“王剛,你就不能不這麽小氣,前些年兄弟們還是小嘍囉的時候你硬把煙藏口袋我就不說了,現在你也有是幾家場子的老板了,每晚進帳怎麽地也得有幾萬快大洋,連根煙多不舍得給兄弟們,真不曉得那幫子跟你混的可憐蟲每天隻能拿幾毛錢零花”。


    陸蒙臨搖頭輕笑,下意識望一眼這幫人中年歲稍小的王剛,心歎也是個喜歡離經叛道的妙人。


    王剛倒對他的話不以為意,臉不紅氣不喘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副電影裏黑社會老大出現的poss,叼著煙流裏流氣笑道:“一包煙一百八,這裏邊一共十一個人,如果發上一圈,老子晚上有得重買,錢這東西不就是省出來的,十個十快就是一百,我當然得悠著點,老婆還沒娶呢,得存本”。


    脾氣不怎麽好的韓秋陰陽怪氣嗤聲道:“現在的人就是狡猾,非要在小氣之後給自己冠上一個逼不得已的苦逼帽子,就是他不知道的是,誰也不是傻子”。


    王剛不甩他,及時反擊譏諷道:“嗬嗬,哥就當你傻子了”。


    魯秀別提多了解這兩人,防止真杠上立馬敲敲桌子,聲音提高幾分:“好了好了,這麽些年了脾氣也不收斂些,我說你們兩怎麽還像當初咱們在魚場搶地盤時那麽水火不容,不求你們現在修生養性成了老好人,可總得別像個孩子了”。


    陸蒙臨靠在椅子上冷眼旁觀,臉上笑容從未褪去,隻是興許連他都不知道他的左手開始輕輕摸索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這玩意已經被他把玩到晶瑩剔透,表麵散發出足以反射燈光的溫潤,好象他從以前的青澀少年一路走來,暮然回首望去,除去一路的班駁坎坷外,更多的事他的成熟以及無形的跋扈氣焰,一如他父親當年的高歌猛進。


    在包廂內完全安靜之後,陸蒙臨掐滅煙頭,一張輪廓英俊的臉稍微抬起,笑道:“相信魯大哥把這次聚會的目的都和大家說了,大家其實都是為了生活,無非就是賺錢,太多廢話我不想說,我隻問一句話,要不要一起幹,各位有什麽想法?”。


    王剛續上一根煙,斜著身子眯煙道:“魯大哥找我幹事王某人從沒推脫過,但這不代表我喜歡被人當傻子玩,我知道小兄弟從蘇州跑過來肯定有依仗,可你就算再牛~逼畢竟我們第一次接觸,你總得給們個明話,換個說法就是能讓我們塌實一些押注,你說呢?”。


    陸蒙臨點點頭,掃視眾人一圈,道:“王哥的話對頭,也說到了點子上,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就算跟你們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你們信嗎?”。


    孔露輕輕一笑,覺得有些好玩起來,坦誠搖頭道:“不信”。


    陸蒙臨聳聳肩,嗬嗬道:“那不就成了,那接下來還有沒有哪位兄弟還有疑惑?”。


    韓秋麵無表情道:“王剛剛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在座所有人的顧慮,我們和魯哥當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情麵肯定是要給的,而且要給就給大情麵,就比如現在這種情況,但前提是不能讓我們傾家蕩產,畢竟兄弟們攀爬到今天不容易,誰也不想重頭再來”。


    眾人不約而同點點頭,顯然讚同韓秋這一說法。


    魯秀緩緩喝著清茶,不急於開口。


    陸蒙臨恩了聲,笑道:“那大夥要怎麽才能相信我?”。


    這句話倒把大家問住了,這些年的基業的確不舍得扔,但多多少少都想借這把東風再進一步,可要說怎麽樣才能讓他們完全放心,還真不好說。


    王剛咧開嘴嗬嗬道:“陸兄弟說就是,我們這些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直爽,不喜歡拐彎抹角,這一點你可以問魯哥,所以不需要擔心我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現在說什麽,事後,那肯定也一定是什麽,不存在像外邊那樣的背信棄義,做不來,也不懂做”。


    陸蒙臨將被撥亂位置的玉扳指擺正,抬起頭眼神深邃,看著眾人笑眯眯道:“甲龍”。


    原先進來時慣性的給所有人不小震撼的王甲龍起身,壯碩的胳膊下還有一隻複古碩大的皮箱,重量不輕的箱子被他輕描淡寫提到桌麵,然後打開鎖掀開,又將箱子轉過身麵朝大家。


    當魯秀看到整整一箱子老人頭後,不禁暗讚一句大手筆,簡直雷同於武俠小說裏的必殺技。


    這麽多人中最喜歡現金的邱傑眼神一亮,不過隨即還是按耐住自己將下意識坐直的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笑容變的玩味起來。


    王剛性子豪爽,麵對碼完整整一箱的rmb笑開了花,毫不客氣拿起一疊老人頭放在鼻子下嗅一口,繼而玩味道:“這箱子個頭真大,估摸起碼也得有兩千萬,陸兄弟不怕我們這些以前就靠搶為生的亡命之徒再做回*犯?”。


    陸蒙臨輕輕一笑,對他的話有些不以為意,有點散發出王霸之氣的嫌疑,淡淡道:“李森在蘇州被我整到全軍覆沒不是一傳十十傳百的虛話,兄弟們都是成年人,做不出不理智的事來”。


    “陸兄弟夠豪邁,我喜歡”王剛伸出大拇指,這一次由衷的大笑起來,轉而笑畢後神情漸漸肅穆,胳膊搭在桌麵上身軀朝他略微前傾,咧嘴道:“不過今天這些錢我隻要一萬,就當做是到那天的運作費,可醜話先說明白,剛剛魯大哥承諾的東西,完事後你一分都不能少我,否則我就是往身上綁炸彈也惹你一身腥臊”。


    陸蒙臨眯起眸子,手指放在桌麵有節奏敲打,整個人一股陰鷙氣突兀出現。


    坐他身後的王家三兄弟默契起身,伺機待動。


    魯秀默契不厚道的保持沉默起來,隻是看向王剛的眼神有些走味,一個乞丐是沒有理由和施舍他的恩人耍橫的,雖然王剛不是乞丐,但目前的局勢已經鮮明陳列,要麽陸蒙臨輸,要麽陸蒙臨贏,不過無論他是輸是贏這些人隻要選擇冷眼旁觀都別想獨善其身,既然找到他們頭上了,自然就有借口秋後算賬,而李剛如果不是之前的對立製衡,一旦天平一麵倒後,他們一樣沒好日子過,最多隻能仰人鼻息,可是打打殺殺才能上位的這些人,甘心嗎?


    當事人王剛表現出足夠大大度,後仰躺在八仙椅上,叼起一根煙接著道:“當然,我這人常被人說成是滾刀肉,認準的理就是死理,誰都改變不了,這些年安定下來後不是沒想過再折騰出點什麽,隻是人要量力而行,我總不能扯出大旗說要蕩平濰坊,明知是辦不到的事情我吹這牛~逼幹啥?還不是被人笑話,可現在情況不同,我完全可以借你的東風再瘋狂一把,你不需要擔心我會朝你背後捅刀子,關於人品,整個濰坊人都知道我王剛是一言九鼎”。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來,他們還真怕王剛就如他自己說的一樣發癲,陸蒙臨的話他們不懷疑的,能夠弄死誇李森,不隻是光靠運氣就能辦到的時候,這和螞蟻單條大象是一個道理,毫無可能性可言。


    聞言後,長時間沉默的陸蒙臨終於輕輕一笑,掏出煙給每人拋過去一支,又做下走一圈幫每一個人都點著,經過王剛身邊時停下腳步,雙手按在他的肩膀將頭靠近,抿嘴道:“待會我從這扇門走出去後我們算什麽?”。


    王剛嗬嗬道:“朋友”。


    陸蒙臨點點頭,站起來朝眾人溫和笑道:“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來不是為了威脅你們,我知道兄弟們很不容易很不容易,所以我這個人很開明,王哥的說法我完全接受,不曉得接下來兄弟們是不是都能開一下金口?我的誠意已經全部扔出來的,要麽除非就把小命丟給你們,可關鍵是,你們敢要嗎?”。


    原先與魯秀關係密切的韓秋邱傑已經麵癱男孔露相視一眼後達成共識,孔露深抽一口煙道:“我和邱傑還有韓秋沒問題了,不過我們不如王剛大方,這些錢既然陸兄弟辛辛苦苦提過來了,是我們的那一份還是要的”。


    陸蒙臨攤手適意,意思就是隨便你拿,表現出來的風度與他年紀極度不符。


    在場麵氛圍下陸續又有兩人起身將錢裝進用外套暫時包紮起來的包裹內,間接的表明了態度,隻有一人還是遲遲不肯下手。


    在抽完手中的煙後,陸蒙臨道:“不願意的兄弟我不勉強,保證別幫著別人來整我就行,否則到時候逮住你我可不給魯哥麵子”。


    這句話顯然是針對那唯一一個每拿錢的家夥。


    “魯秀,不好意思”那名在這群人中唯一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擦把額頭上的汗珠,朝散發出龐大氣場的過江龍抱歉道:“這些年見不得光的日子過膩了,我已經準備和家人遷到外地去住”。


    陸蒙臨笑道:“蘇州適合生活”。


    男人笑道:“謝謝,我會考慮”


    陸蒙臨點頭:“不送”


    相比前些天與李剛等人的聚首,今天完全能算皆大歡喜。


    散場後,因為桑塔納擠五個人實在有些太憋屈,魯秀就開車載陸蒙臨隨著他們一同回到住處。


    到了他們的單元樓,魯秀看著已經進入樓道的王家三兄弟和賈玉,轉過頭朝陸蒙臨笑道:“明天再來,今天我得先回去休息,早上五點就起床了”


    陸蒙臨笑道:“沒問題,明天來吃早飯”。


    魯秀點點頭,轉身朝車子走去,突然想到了什麽,扭頭問道:“蒙臨,感覺王剛這人如何?”。


    陸蒙臨明白他的意思,樂道:“讓他明天一起來”。


    魯秀哈哈大笑,生龍活虎爬進駕駛座,道了句晚安便駕著那輛小寶離去。


    陸蒙臨轉身上樓,每一步都鏗鏘有力,這枚大旗,終於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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