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又不吃應龍……”犼寶寶蔫蔫地辯解著,耷拉著小兔耳朵,躲進東廂房藏匿住氣息。葉辰怕犼寶寶自尊受挫,拚命吹彩虹屁誇讚犼寶寶軟萌可愛,比吹沈默風還不惜力,犼寶寶被哄得小圓臉上滿是得色。


    另一邊,周步初扒著正房房門哄應龍,好說歹說才把門騙開,片刻前打人毀物精神矍鑠的老龍此時瑟縮得像個孫子,還是期末考倒第一的那種不成器孫子,臉上擠出條皺紋都是慫的形狀。


    “那小兔崽子……走了?”應龍脖子抻得老長,東張西望。


    “走了走了,”葉辰忙安慰,“您別怕,他不會傷害您的。”


    應龍皺紋舒展。


    周步初涼涼道:“除非你不聽話。”


    應龍皺紋蜷縮。


    “……”葉辰又道,“我們家犼還小呢,才複蘇幾個月,是個小寶寶,打不過您的。”


    應龍頓時企圖擺譜。


    周步初陰鷙道:“但是小孩兒長得快,一天一個樣兒。”


    應龍一秒慫如寶寶。


    “周叔啊,”葉辰不忍,“您這麽嚇唬他合適嗎?”


    “合適,特合適。”周步初目露滄桑,探頭與葉辰咬耳朵,“個糟老頭子難伺候著呢,天天這這那那的,事兒叫一個多,但凡有一點兒不順心馬上掄拐杖打人,我得有個東西震震他,以後他再瞎幾把打人毀物我就嚇唬他,說讓大白兔子來把他叼走,你別拆我台。”


    犼寶寶在此次**中扮演的竟然是大灰狼的角色!


    葉辰隻好默默閉上嘴。


    被嚇得服服帖帖的應龍隨葉辰進入山海境,來到需要布雪的一大片空地前,顫巍巍地丟了拐杖,在周步初的幫助下褪去衣物,化身為龍。


    一聲龍吟響徹雲霄,清越遼遠,悠鳴無邊。


    如同一場天馬行空的夢境,一條長度足有四十餘米的巨龍驟然在葉辰麵前衝天而起,那需五人合抱的粗壯龍身距離葉辰鼻尖不過十幾公分,葉辰被這龐大軀體鼓動出的狂風整個掀翻,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顧不得站起來,隻仰著頭,小孩兒似的咧著嘴笑,驚駭又激動地仰望著那條橫貫天地的巨龍。


    應龍通體遍布淡鋼藍色的龍鱗,鱗片平滑如鏡,一枚枚反射著天光,龍身挽折間鱗片光影變迭,流麗如洗,場麵神異之至。


    “哇——”葉辰感歎不已,眸子水亮,倒映著雲中龍影。


    他養育神獸幾個月,神獸原形雖然沒少看,但卻都是些可可愛愛的幼崽,哪隻也沒帶給過他如此強烈的震撼,至於周步初……周步初沒在他麵前變過原形,他也沒主動要求看。


    “太美了,太壯觀了……”葉辰自言自語。


    他這位葉公倒是真好龍。


    就在葉辰以為應龍即將開始布雪時,應龍卻飄飄悠悠地落到植樹區,用龍爪蓋住一棵葉辰最早種下的迷穀樹,五趾微收,竟是霍地將樹連根拔出!


    葉辰麵色一青,大叫:“龍爺爺,別拔我的樹!”


    “沒事兒,他就弄根拐杖,不能多拔。”周步初安撫地拍拍葉辰肩膀。


    “拐杖?”葉辰訝然。


    仿佛要給他展示拐杖用法一樣,片刻前還在遨遊天地的應龍用前爪抓著迷穀樹的樹冠,把樹往前遞出幾米,在地上杵穩了,中爪後爪再啪嗒啪嗒往前爬幾米,待到中爪後爪攆到前麵了,一個行走循環宣告完成,應龍就用前爪抓著樹再次往前伸去,就這麽拄著樹爬著走……


    也虧得迷穀樹樹幹堅韌,禁得住被一條龍拄來拄去。


    葉辰:“……”


    周步初解釋道:“他飛著累,爬著也累,身體太衰弱了,又那麽沉。”


    葉辰機械道:“那剛才……”


    周步初:“還不讓人裝個逼了?”


    葉辰:“讓,讓。”


    幾秒鍾後,葉辰弱弱道:“周叔您幫我把那棵迷穀樹上結的果子摘一下行嗎,待會兒都讓他捏碎了。”


    “……行。”周步初挎上籃子去龍爪下摘果子。


    龍族布雨的原理其實就是以蘊含在龍息中的靈力聚集方圓百裏的水蒸氣,把它們凝結成小水珠或小冰晶,巔峰狀態的龍族可在原地給百裏之外的田地布雨,但年老體衰的應龍沒這隔空布雨的本事,隻能一平米一平米親力施為。隻見應龍拄著拐杖,兢兢業業地用兩枚巨大如臉盆的鼻孔向地麵噴氣,那噴出的氣體霜霰般潔白朦朧,嫋嫋落在地上,就是一層薄雪,再噴兩下,雪層略略變厚。


    一分鍾後,老龍成功下了兩平米的雪……


    葉辰:“……”


    雖說這和葉辰想象中的布雪差距甚大,但這個下雪速度也算夠用了,反正一口氣下太多也用不上。葉辰取出冬絨草種,招呼神獸寶寶們幫忙,大家一起種草。


    ……


    一下午過去,這段時間神獸們崽崽搜集的兩萬餘顆冬絨草草種已全部種下。等這批新草長成,葉辰每月就能穩定產出一百六七十個枕頭,月淨利潤近九千,不僅徹底擺脫貧困,還能實打實地幫助到許多飽受失眠困擾的人,既賺錢又行好事,一舉兩得。


    應龍一下午降雪麵積多達二百餘平米,他為這波降雪耗光了積攢月餘的靈力,連飛都飛不起來了。犼寶寶一直沒出現,記憶力減退嚴重的應龍幹脆忘了這碼事兒,隻知道自己又幫凡人翻雲布雨了,不禁居功自傲,飄了起來。


    古時黎民百姓求應龍布雨,動輒要開壇做法殺豬宰羊,祭品不斷鼓樂不絕,求雨者要在地上烏壓壓地跪一片,連念詞帶磕頭。現在社會主義不興下跪磕頭這套,老龍就越看越覺得這屆凡人不行,吹胡子瞪眼地盯著葉辰,尋思著該打打人了。


    周步初伺候應龍多年,對這副糟老頭子要使壞的神態再熟悉不過,忙戳戳葉辰,又指指老龍:“把你家犼放出來,他要盤你。”


    正在燉靈雞犒勞老龍的葉辰驚呆:“……我怎麽了就要盤我?!”


    “老年癡呆這玩意兒誰說得準。”周步初嘖嘖搖頭,“就突然看你不順眼了唄。”


    葉辰忙把在東廂房自己玩兒的犼寶寶抱出來,塞給犼寶寶一顆糖,抱大腿。


    犼寶寶喜滋滋地含著糖塊,衝滿臉不懷好意的老龍招招手,奶氣道:“龍爺爺,別怕啦。”


    應龍一低頭,溜得比孫子還快。


    犼寶寶:“噗。”


    葉辰:“……”


    人家都是含飴弄孫,犼寶寶是含飴弄爺爺……


    今晚在家裏吃飯的人多,況且犒勞功臣得多炒幾個菜,廚房裏大鍋小灶全用上了,四合院內燈火通明。但葉辰半點兒沒糾結用電量,他從周步初下午搶救下來的滿滿一籃迷穀果中撿出一枚小的,把電磁爐插頭往果子上一插,電磁爐叮的一聲開始運轉。


    這種迷穀樹在《山海經》中的記載是“其狀如穀而黑理,其華四照,佩之不迷”,說的是迷穀樹會發在夜晚發出光華,佩戴它的枝條不會迷路,不過實際上迷穀樹沒有指南針的效果,隻是會發光。它的果子形狀類似燈泡,果皮晶瑩透明,薄脆堅硬,透過果皮能一眼望見果核。那果核是一簇明亮得灼目的小火苗,懸浮在果子正當中,果核與果皮間貌似空無一物隻有空氣,但葉辰知道,那裏裝的其實都是電……


    一枚迷穀果中蘊含著1到2度電,具體電量根據果實大小浮動,直接向果實中插入電線或插頭即可用電,也可以直接把果實當燈泡掛在牆上,自從第二批種植的小迷穀樹開始結果,葉辰就恢複了四合院的電力供暖,平時用起電來也不心疼了。


    果力發電,安全環保!


    ……


    葉辰正在廚房和幾隻幫忙打下手的神獸寶寶忙活,周步初忽然探頭進來,告狀道:“你家混沌崽子在院兒裏開了片海。”


    “嗯,”葉辰淡定道,“我讓他弄的。”


    之前混沌寶寶在後罩房的地板上開了一個大小能供一人通行的混沌印記,用來連接房間與利古裏亞海,供葉辰進行室內海捕。但葉辰這幾天在各大釣友論壇鑽研了一下海捕的手法,覺得釣魚效率太低,決定使用海洋專用漁網抓魚,而混沌印記畫得太小漁網撒不開。於是混沌寶寶抹掉後罩房地板上的印記,在院裏畫出了一個麵積占據半個院子的超大號混沌印記。


    嘩啦……


    是驚濤拍牆聲。


    嘀嘀嘀,嘀——


    是院裏的小三輪被海浪拍出了報警信號。


    “院子都快淹了。”周步初道。


    葉辰放下鍋鏟跑進院裏。


    京城月色清疏,利古裏亞海在院子裏漲潮,海水裹挾著泥沙與貝類溢出混沌印記,葉辰急忙挽起褲腿,蹬掉鞋子抓在手裏,騎上小三輪防止愛車被浪卷入海中,揚頭高聲道:“沌沌,快加個禁製!”


    “咕噸!”混沌寶寶應和著,拚命用小翅膀拖著胖嘟嘟的身子在海上飛來飛去,它每扇一下翅膀,就有些發光粉末飄灑入海,潮水洶湧漫溢的態勢也會隨之削減——混沌可以設置混沌印記的通過規則,禁止物質或生靈穿越混沌印記,自然也可以禁止海水湧入,可混沌崽崽是第一次繪製麵積這麽大的混沌印記,還沒來得及設置禁製,靈力已是捉襟見肘,不得不稍做休息,結果歇了沒一會兒,大海就搞事。


    隨禁製生效,海水漸息,透明的印記下方浪流湧動,卻無法越界分毫。葉辰回屋換上拖鞋,從廚房裏端出個洗菜盆,勤儉地撿拾院子地麵上殘留的貝殼。


    “夠炒個小菜了。”葉辰笑得質樸。


    周步初麵露欣慰:“後生可畏,後生可畏……都蹭到意大利去了。”


    葉辰皮道:“繼承您的衣缽,出去不能給您丟臉不是?”


    周步初哈哈大笑。


    葉辰念頭一轉,笑不出來了:“……其實是饕餮要蘇醒了,我怕被它吃窮了,就趕緊想想辦法。”


    “饕餮?”周步初樂嗬嗬道,“你不用怕她,她什麽都吃,好養活,給她塊板磚她都能當麵包吃,往裏塞根鋼筋就是熱狗。”


    葉辰順著話貧:“兩片板磚夾一井蓋就是漢堡包?”


    周步初樂不可支:“哈哈哈哈對啊!”


    葉辰於心不忍:“就算它能消化,那也不好吃啊。”


    “心還挺軟。”周步初一笑,“那你就給她弄幾袋大米白麵,什麽便宜喂什麽。”


    “嗯。”葉辰點頭,“我都計劃好了,要是沒別的東西給它吃,我就主要給它蒸饅頭做米飯,讓它吃這些吃到八分飽,剩下兩分飽再吃好吃的,又能吃飽,又不會饞。”


    周步初拍拍他肩膀,誇讚道:“小老弟你不錯。”頓了頓,又道,“你家裏這海也不錯。”


    葉辰:“……”


    周步初脫衣服:“這樣,我先幫你下去探探,看這片海域魚多不多。”


    來都來了,不蹭走幾條魚多不合適。


    葉辰也想找人試試水,忙道:“那您去吧。”


    周步初把衣服放好,化作貔貅原形。


    貔貅以計謀見長,不擅戰鬥,體型與馬相仿,周身覆蓋著厚實叢密的燦金色絨毛,在夜色中如太陽般耀眼,仿佛隨意抖一抖毛都會散落一地金粉……


    “哇。”葉辰的瞳仁都被映亮了。


    周步初挺得意,在葉辰麵前走秀般轉了兩圈。


    這時,在一旁看熱鬧的窮奇寶寶躡手躡腳地湊上來,拈住周步初的一根毛,快準狠地一拔!


    “啊啊啊啊啊!”周步初失聲尖叫。


    由於周步初很喜歡戲弄幼崽化的窮奇,所以兩人關係向來不大融洽,窮奇寶寶一直憋著勁想扳回一局。


    “奇奇!呃……”葉辰正要開口訓斥壞小朋友,卻見窮奇寶寶手中撚的那根金色貔貅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薄薄一遝粉色人民幣……


    周步初發出殺貔貅般的嚎叫:“啊啊啊——!你犯搶啊?!”


    “你的毛……”葉辰目瞪口呆,“本體是錢?”


    “我整個本體都是錢!”周步初撒開蹄子就跑,離熊孩子遠遠的,慘叫道,“花我的錢就等於割我的肉,放我的血,拔我的毛!”


    ——與其他有血有肉的神獸不同,貔貅的一身血肉、骨骼、皮毛,都是貨真價實的財富具現化出來的,好比人吃肉會長肉,貔貅賺來的錢也都長在身上,咬牙割他二斤腿肉就能在京城買套房。


    葉辰屏息,仿佛看到了一座移動的金庫。


    “……”葉辰沉吟片刻,忍不住嘴賤道,“就您這體質,要是脫發可不得了啊,洗手間地漏都堵鈔票。”


    周步初一哆嗦,驚懼道:“我毛結實著呢,他那一下是拚命薅我!”


    “脫發這事兒可說不準。”葉辰搖頭晃腦,“上了年紀什麽的……”


    “啊啊啊啊你別說了!”周步初連魚都不撈了,焦慮得原地直蹦躂,“我腦袋裏都有畫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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