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來到佛羅倫薩的第二天,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問鼎》劇組正式殺青,陳靖安硬是踩著線在春節前完結了這部作品。


    收到《問鼎》殺青的消息後,葉辰在代言照片的拍攝間隙給沈默風發微信祝賀,還提前向他拜年。消息是上午十一點發的,可直到當晚收工,沈默風一直沒回複他的信息。


    沈默風平時大多是秒回他的微信,最多隻隔一場戲的時間,且會禮貌地帶一句“剛才在拍戲”之類的解釋,挺容易令愛多想的人產生錯覺。但葉辰清醒無比,縱使沈默風這樣周到,他也沒覺得自己有追問沈默風“在忙嗎”的權利與必要,沈默風不回他,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吭聲了,生怕惹人煩。


    當天收工後,葉辰指使混沌寶寶引其他神獸寶寶偷渡入境。


    小團子們從開在主臥的混沌印記中魚貫而出,葉辰把從廚房儲物櫃中搜刮來的、印滿花花綠綠外國字的零食分給寶寶們,叮囑他們不要大喊大叫——這座別墅麵積很誇張,小高住的客房離主臥較遠,負責日常清潔維護的兩位家政人員也被葉辰放了假,加上內牆的隔音效果相當好,神獸寶寶們隻要不吵鬧就不怕露餡。


    葉辰給寶寶們開電視放意大利語的小豬佩奇,寶寶們圍坐在床上哢嚓哢嚓吃零食,聽窮奇大哥普法:“……沌沌這種帶人偷偷去國外的,學名叫‘蛇頭’,屬於犯罪,被抓住的話牢底坐穿。”


    “噗——”葉辰噴了一地水。


    “那沌沌又要被獄霸毒打了呀?”犼寶寶不安地揉搓著兔耳朵問道。


    犼寶寶善於籌謀,對道兒上的事卻不了解……


    正忙著吞噬薯片的混沌寶寶聞言嚇得一哆嗦,毛球抖如篩糠。


    “要被毒打十年,比偷井蓋還嚴重。”窮奇寶寶威嚴掃視小弟們,吩咐道,“口風都緊點兒,別坑了兄弟。”


    葉辰被剛才那口水嗆得撕心裂肺:“咳!你!咳咳!”


    “咕噸……”混沌寶寶的圓球身體如烈日下的冰激淩般迅速軟化成一灘薄片兒,仿佛是嚇癱了,“嗚嗚……”


    窮奇寶寶嗤笑:“還位列四凶呢,就這點兒出息。”


    “……別嚇唬它,又嚇尿了你收拾?”葉辰好不容易壓住咳嗽,抬手就彈了窮奇大佬一記腦瓜鏰兒,拎起床上顫抖的小扁片兒對準好清理的地板,安撫道,“奇奇逗你玩兒呢,沒人毒打你。”


    兔頭軍師安撫道:“沌沌不怕,誰敢毒打你你就吞光他肚子裏的空氣,然後他就憋死啦。”


    “小孩兒不許談論這種話題。”葉辰虎著臉,作勢揚揚巴掌,“再說這些哥哥打屁股了。”


    小團子們紛紛閉嘴,乖巧吃東西看電視。


    晚上十點,葉辰帶神獸團子們泡澡,主臥連接的浴室中沒放置浴缸,而是堆砌出了一個泡澡池,據說放出來的是引流過來的溫泉水。


    神獸寶寶們紛紛化作原形,噗通噗通跳進池子,葉辰腰間圍了條浴巾,變身搓澡小工,用洗發水護發素幫毛絨絨的寶寶們洗澡,用牙刷蘸沐浴液給有殼類寶寶們刷殼,鳳凰寶寶先是滿臉嫌棄地站在池沿觀察了一會兒,隨即偷偷摸摸滑下水……奈何鳳凰幼崽的真火尚不足以支持它在水中燃燒,於是,在它全身浸泡入水的一瞬,那些火焰幻化出的翎羽刺啦一聲盡數熄滅,小鳳凰秒變禿雞仔。


    神獸寶寶們看見向來不可一世的凰凰變成小禿子,哄堂大笑。


    “啵……唧……”“咕噸噸噸!”


    “啾咪!啾、啾咪!”凰凰灰頭禿臉地撲著禿翅膀飛上岸,用嫩喙篤篤猛啄池壁。


    什麽破池子!不、不可理喻!


    葉辰忍笑,不知從哪翻出個大浴盆,接滿溫泉水端到遠處,把惱羞成怒的凰凰單獨放進水中拉上浴簾,不讓其他神獸寶寶看見盆裏的禿雞仔,還往水麵上放了一排塑料小黃鴨陪凰凰玩兒。


    料理完寶寶們,葉辰也愜意地泡了個溫泉,隨即裹著浴袍躺倒在主臥大得有些誇張的床上,被七隻化為原形的寶寶簇擁著,準備入睡。


    臨睡時,葉辰還打開微信看了一眼。


    沈默風仍然沒有回複,朋友圈也沒動靜。


    其實最近這些天沈默風加起來也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畢竟是臨近殺青,瑣事鋪天蓋地的,沒空聊天閑侃再正常不過。


    沈哥最近肯定是太忙了……葉辰好脾氣地翹了翹嘴角,給手機鎖屏,隨即躺倒在冬絨花枕上,用麵頰蹭蹭枕頭,嗅聞著那股令人安心的霜雪氣息,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他正半夢半醒著,擺在枕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他把眼皮掀開一條縫,連聯絡人是誰都沒看清便接了起來,嗓音蔫蔫的:“……喂?”


    “辰辰,”沈默風歉然道,“把你吵醒了吧?”


    “沒,還沒睡呢。”葉辰狠搖幾下頭,把自己甩精神了,怕沈默風是半夜有急事找人幫忙,“您怎麽了?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沒有。”沈默風輕輕笑了一聲,“大過年的,不能想我點兒好的?”


    葉辰緊繃的神經即刻鬆弛下來,解釋道:“就是擔心您,這大半夜的,沒事就好。”


    通訊靜了半晌,沈默風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你助理呢?”


    葉辰不明就裏,卻仍老實答道:“睡了。”


    沈默風審問道:“你住的地方還有別人嗎?”


    葉辰掃過滿床的神獸團子,道:“沒別人了。”


    沈默風含笑道:“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給你打電話嗎?”


    “知道,”葉辰計算著國際漫遊費,篤定道,“您喝多了。”


    肯定是殺青慶功宴什麽的!


    沈默風:“……”


    葉辰焦急道:“您在哪?有助理跟著嗎?”


    如果沈默風是獨自醉醺醺地待在外麵,葉辰完全可以回國照顧他一宿再偷偷摸摸回來。


    沈默風卻沒答,話鋒一轉,聲音很溫柔:“我這邊下雪了。”


    葉辰也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窗外。


    此時已是午夜,空濛的天光卻如水般滲透了窗簾。


    ——是天空被雪映亮了。


    遠處有年輕人用意大利語發出興奮的叫喊聲,那些音節穿透了雪夜,悶悶地飄進臥室——佛羅倫薩氣候溫暖,極少降雪,等閑幾年不見一次,下雪是令人興奮的小概率**。


    “真巧,我這邊也下雪……”葉辰本著安撫醉漢情緒的宗旨順著話聊,話剛說到一半,遠處人們的歡呼聲卻與沈默風那邊的背景音重合了。


    “您在哪?!”葉辰猛地從床板上彈起來,繃直如弓弦。


    遲鈍如他,也終於意識到好像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樓下。”沈默風語調如常,“下來幫我開個門?”


    葉辰一愣,掛了電話,火速搖醒犼寶寶吩咐了幾句,隨即飛跑下樓去開門。


    他還是想不通沈默風怎麽就突然殺過來了,但他能感受到一股浪漫、奇異又混亂的湍流在意識之海的深層湧動著,他每踏下一步樓梯,它們都會朝表層進軍一段距離,當門鎖在寂靜中發出清脆的彈響,當裹挾著細雪的霜風呼嘯著灌入室內,當沈默風修長筆挺的身影出現在門後……這股湍流也隨之破水而出。


    “新年快樂。”沈默風從幾步開外的台階下走上來,踏過銀子般的雪色。


    他身披一件長及膝蓋的純黑長風衣,布料厚重,有沉沉的垂墜感,他這麽一走動,衣擺沾附的細雪便簌簌地滑落下來。


    “……新年快樂。”葉辰忽然臉紅得不可自抑,他退開幾步給沈默風讓路,聲音緊張得發飄,還在徒勞地試圖將眼前發生的一切往自己可以接受的框架內塞,“您怎麽突然過來了?您這邊也……有工作?”


    沈默風反手關上門,頭微微一歪,仿佛在逗小孩兒:“你不是說春節要上我家給我拜年嗎?”


    “嗯……”葉辰應著,忽然一個猜測滑過心頭。


    “這就是我家。”沈默風眼皮都沒撩一下,回手開了幾盞壁燈,暖黃的光盈了滿室,映得那眉眼極英俊。


    這下葉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不認識了一樣盯著沈默風瞧。


    “我這驚喜……是把你嚇傻了?”沈默風無奈地一笑,從大衣口袋中摸出一個小盒子,遞到葉辰麵前,語調極溫柔,“新年禮物。”


    葉辰眸光微顫,卻沒接,隻搖著頭囁嚅道:“這……您……”


    沈默風輕籲一口氣,自己打開禮物盒。


    裏麵是一塊百達翡麗skymoon係列的手表,旁邊還擺著一枚小卡片。


    葉辰一愣:“……”


    他對這款市售價二百二十萬的表有印象,但令他印象深刻的並非是這個昂貴的價格,而是手表本身的設計與寓意。


    這塊表的表盤中蘊含著北半球星空全景,多層寶石水晶圓盤顯示著蒼穹、銀河與月相的圖樣,它們按照特定的速率分別旋轉,還原了星辰運轉的軌跡,由於單名一個辰字,與星辰扯得上關係,葉辰對它印象頗深,但他並沒有和沈默風說過這種事。


    沈默風垂眸,把手表戴在葉辰清瘦得很有棱角的手腕上,手指輕點,示意他看卡片。


    葉辰怔怔地望向卡片。


    卡片上是兩句手寫的話,字跡飄逸狂放,葉辰一眼就認出那是沈默風的字。


    或許是情話太肉麻,他不願意說出口,隻能付諸筆端。


    ——“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圍繞我轉動的星辰……”


    ——“你是我的整片星空。”


    葉辰忽然想起風葉cp超話裏的一句彩虹屁,那是葉辰在媒體前自稱進娛樂圈是為沈默風後,cp粉們對沈默風說的一句話——“那長久的仰慕,如同光年之外,一顆小小的星辰,它圍繞你轉動了這麽多年,卻不曾讓你知道。”


    沈默風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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