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我來的時候,那個美國機師說的話,便也對這兩個人道:“祈禱吧!”


    那兩個人麵色灰白地上了機,一個還在問我:“你沒有副機師麽?”


    我不去睬他們,鑽進了駕駛室,那是一架舊式的飛機,我是會操縱的,困難的便是航線不熟,而且又是夜航。


    但這個困難,卻可以藉著和開羅方麵,不斷的聯絡而克服。


    飛機並沒有甚麽毛病,當它在開羅機場上停了下來之後,我特地去看那兩位乘客,他們的臉色,仍是白得可怕!


    我回到了酒店,休息到天明,所謂“休息”,實際就是坐著,研究我在那第七間密室的石壁上,描下來的那些象形文字。


    可是經過一夜的努力,我卻一無所得。


    我看著街道上,天色一亮之後,便已有了匆忙的行人,我和當地的大學聯絡了一下,知道有一位葛地那教授,是研究古代文字的專家,我通過他的秘書,和他定下了約會的時間。


    上午十時,我已經在葛地那教授的辦公室中,和他見麵了。


    葛地那是一個英國人,但是他在埃及居住的時間,比他在英國居住的時間更長,以致他的膚色看來也像是埃及人了。他自認埃及才是他的真正故鄉。


    我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正埋首在一大堆古籍之中,在編撰他的講義,有兩個女秘書在他的身旁速記著他不時發出來的話,那全是專門之極的研究結果。


    我約莫等了七八分鍾,葛地那教授才抬起頭來,推了推眼鏡,向我望了一眼:“年輕人,據說你有事要我幫助?”


    我忙道:“是的。”葛地那向亂堆在他書桌上的古籍一指:“你也可以看出我很忙,你想要甚麽,直截了當他說吧。”


    我連忙自袋中取出了那張描有象形文字的紙來:“我在一間古廟之中,找到了這些古文字,我相信這些文字,和一件十分玄妙的事情有關,而我看不懂,所以想請你來讀懂它。”


    葛地那教授十分感興趣,站起身來,將我手中的紙頭,接了過去。


    可是幾乎是立即地,他的麵上,現出了怒容,抬起頭來,手揮動著紙頭,大聲道:“年輕人,你這是甚麽意思?”


    我吃了一驚,還當自己拿錯了別的紙片給他。但是當葛地那教授在揮動著那張紙頭之際,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紙頭上滿是我從壁上描下來的象形文字,我不知道他為甚麽突然發起怒來。


    葛地那教授繼續揮動著紙頭:“你以為我對於世界任何地方,任何民族古代的象形文字,都是精通的麽?你何不取一些中國古代的甲骨文來給我看。”


    我等他發完了脾氣,才指著那張紙:“教授,這上麵的文字,的確是我從埃及的一家古廟之中據實描下來的。”


    葛地那教授呆了一呆,望了我幾眼,又將那張紙湊到了眼前,看了一會:“你可以告訴我,那個古廟是在甚麽地方麽?”


    我忙道:“就是在全埃及最大的水利工程的旁邊,我們可以——”


    本來我想說“我們可一齊看”的,但是我話還未曾講完,立即使想到,那座廟被炸毀了,我苦笑了一下:“可是這座廟已經被炸毀了!”


    葛地那教授的麵上,更現出了怒容,他一揚手,將那張紙拋回了給我:“年輕人,你要浪費你自己的時間,我絕不反對,但是你不要來打擾我!”


    我連忙道:“你不信我的話麽?”


    葛地那教授已坐了下去:“我沒有法子相信,那座大廟是埃及最神秘的廟宇之一,在它被毀滅的命運決定之前,我和幾個著名的學者,曾經組織過一個觀察團,我們幾乎將這座廟的每一個角落,都通過攝影的方法,拍成了照片。你知道,我們沒有法子保存實物,便隻好保存軟片了——”


    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又道:“但是,我們之中,卻沒有一個人發現有這些文字的,年輕人,你的謊話,未免編得太妙了。”


    我強忍心頭的怒意,因為我未曾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


    我乾咳了兩聲,以掩飾我的尷尬,才道:“那麽,教授,你可曾聽過‘索帕’族這個族?”


    教授幾乎是不加思索,便斷然地道:“沒有。埃及古族,十分複雜,尤其是在沙漠中的民族更多,但我可以肯定,沒有索帕族,或者說,到現在為止,還未曾發現過有索帕族——”


    他講到這裏,麵色突然一變,伸手托了托眼鏡,自言自語道:“索帕族?索帕族?”


    他喃喃地念了幾遍,立即吩咐女秘書,道:“裘莉,你到圖書館中,將那本‘古埃及海外交通資料匯編’替我取來。”


    我連忙道:“教授,你發現了甚麽?”


    葛地那教授又推了推眼鏡:“我記起了,我曾經看到過‘索帕族’這個民族的,等這本書來了,我可以給你看書上有關索帕族的記載,但據我的記憶所及,那本書上,似乎隻是有提到過一次而已。”


    我忙又問道:“教授,你剛才說那座大廟是埃及最神秘的一座大廟,那是甚麽意思?”


    教授像是已不將我當作一個搗蛋者了,他略想了一想,道:“據我們考證的結果,這座神廟的建立,是在埃及的全盛時代。那時,埃及境內建立了不少神廟,都是規模宏麗之極的,所祭祀的神,也全是當時所信奉的神,但隻有一座卻是例外。”


    我問道:“那座廟是祭祀甚麽神的?”


    葛地那教授搖了搖頭:“奇怪得很,這座廟所祭祀的神,叫作‘看不見的神’,我們無法在埃及的曆史上,找到有這樣的一個神曾被埃及人所信奉過。但是,卻又的的確確有這樣的一座廟在,而且,那座大廟,絕不是民間自己的力量所能建造得起來的,一定是法老王下令建築的——”


    他搔了搔頭皮:“這更令人大惑不解了,埃及的法老王,一直認為自己就是人民所供奉的神的化身,他是絕不會容許人們去祭祀另外一種神的。但是那法老王,卻建造了這樣的一座大廟!”


    我在聽到了“看不見的神”之時,心中便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所以,當教授講完之後,我便道:“教授,你想,是不是在當時,真的有幾個‘看不見的神’,降臨埃及境內,所以才使得埃及人為之建立一座神廟的呢?”


    葛地那教授瞪著我,他麵上的神氣,分明以為我是一個瘋子!


    但是,我卻知道我所料的不錯,“看不見的神”,事實上是“看不見的人”。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漸漸地有了頭緒了。


    印加帝國在覆滅之後,大約還有七個人,帶著那隻黃銅箱子,箱子中放著那塊能放射出那種奇異光線,使得人變成隱身人的礦物,到世界各地去,尋求複原的方法。


    我假定他們終於來到了埃及,他們的身子是看不見的,那當然震驚了埃及人,於是,便為他們造起了那座大廟。我再假定,依格正是他們的子孫,但是何以他們的子孫可以一直流傳到如今呢?當然,他們是在埃及找到了複原的辦法的。


    他們找到複原的經過,可能全在我所描下來的那些象形文字之中,但是如今卻連葛地那教授也看不懂那些象形文字!


    我吸了一口氣:“教授,那麽,你可知道在這座大廟中,另外有七間秘密祭室,專是為索帕族人所設的麽?”


    葛地那教授哈哈地笑了起來:“我聽說過,當然聽說過,一個叫依格的瘋子,逢人便說他的故事,還說有一隻製作精巧的箱子,要以兩百鎊的價格,賣給所有願意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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