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棄在地下之城中的鯀旦木。


    “終於想起我是誰了嗎。”女人冷道。


    鯀旦木樹幹浮起的人臉,表情扭曲,怒視來人。“你又回來了。我成今天這般德行,很大部分原因皆因你而起。”


    “始亂終棄的男人啊,你怨的了誰來。當初是你將我勾//搭上手,我們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你的族人都叫我賤人。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仗著臉蛋不錯,嘰嘰夠大,處處留下小蝌蚪。”


    “賤人!閉嘴。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就因為我舍棄了你,你不但殺掉我的眾多女人,還將我全身之皮剝下,放進鯀旦木的樹幹內,和它相融,再不能分開。這株鯀旦木死,我也活不成。可我死了,它卻可吸收我的身體作為成長的養分。”


    “不知悔改的薄情男啊,你不知感激我嗎。我將你的女人剁碎,埋在樹下,供你吸收。對了,你的族人也在下麵。他們養活了你,為何你的心裏還是充滿了怨恨。這樣不好,來,笑一下。”


    地下城,廢墟之上的鯀旦木搖晃橫枝,枝葉亂飛。颼!颼!颼!一道道長滿綠刺的藤蔓爆甩而下,劈頭蓋臉掃向女人的臉蛋。樹幹中的男人恨死眼前的女人了,隻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怎樣待他,他加倍還之。


    女人冷笑不語。鏘的一聲,劍芒熾盛,女人背後的古劍自行出鞘,朝天斬去。刷,一道十餘丈長的劍弧逆旋而起,迎向鯀旦木掃下來的十幾道綠色藤蔓。


    崩!崩!崩!崩!崩!


    綠色的藤蔓,一根根蕩炸,均作綠色的粉屑拋撒,它們奈何不得黑袍女人,反被她持有的那柄古劍切碎。


    嗚嗚哀啼,樹幹上的人臉異常悲痛,那些綠色的藤蔓可以說是他的血管,傷它們如傷他。


    “真是不長出息。那日,我同樣以這柄劍剝離你全身肌皮,你也這般哭哭啼啼,畏我如蛇蠍。今日再見之時,你的窩囊相又讓我心情愉悅了。”


    女人擰身旋起,黑光蕩舞,揮灑向鯀旦木的樹皮,嗤嗤嗤,樹皮開始燃燒。樹幹上浮起的人臉更加驚懼,討饒道:“放了我吧,事已過去多年,你該學會淡忘,忘了我這沒心沒肺沒皮卻有大嘰嘰的男人吧。我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閉嘴!”


    黑袍女人怒道。


    她站在一纖細的樹枝上,樹枝本來不足以支撐她的重量,可女人偏偏站在那裏。她三指並起,朝著那張人臉指去,嘣嗤,黑色的氣箭怒馳而去,射向那人的鼻梁。


    刷。


    一片新葉旋斬而下,撞開那支黑色的氣箭。可是新葉瞬間枯萎焦屈,接著,隻聽啪的一聲嗤響,枯葉迸爆。


    “還敢反抗。看來你還是過得太安逸。”


    女人冷冷道。樹幹上的人臉調集樹枝、藤蔓撲滅了黑色的火焰。


    鏘。古劍劃開一道光漪,飛回到女人手中。她右手抓劍,左手托著一石盤,石盤中放著三顆新鮮的心髒,不知取自哪幾個不幸的人。


    “要吃嗎,求我,我喂你吃它們。”女人忽然轉變了態度,和先前判若兩人。


    “不可能。”樹幹上浮起的人臉堅定道。


    “啊,是嗎。”


    黑袍女人輕聲道。她左手五指扣緊石盤,哢嚓,石盤裂炸,盤中的三顆人心也被她攥爆,血汁迸濺,灑向鯀旦木。


    “這可真是讓人驚訝。”


    叮叮鳥的首領“達叮叮”笑道。“地下之城裏竟然還長著一株鯀旦木。那嶽靜布條山上長著的那棵又算是什麽。不是講,方圓千裏隻有一棵鯀旦木才能生存嗎?”


    小犬唇姨狼魚、芭樂萌幹魚也飛了過來,凝望著廢墟之上生長的鯀旦木,它雖抽枝發葉,卻顯得病態,不如嶽靜布條山生長的那棵健康。


    叮叮當當,盜鈴響起,卻不見人。小犬唇姨狼魚、芭樂萌幹魚、叮叮鳥心生警凜,掃視四周,依然不見人,也不見女禽之獸。


    盜鈴被上官小紅取走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綠意幽然,“障目葉”漂浮在上官小紅兩眉之間。事物都有兩麵xing,障目葉也是,一葉障目,遮擋住別人,也同樣會遮擋住自己的眼界。唯有心智堅韌之輩才不會受障目葉的影響,久佩戴也不受其蠱惑。


    光影乍分,上官小紅緩緩而現,障目葉隱去。昂首,女禽有獸童鞋目光觸及樹枝上站著的黑袍女人還有她手中的古劍。“本獸知你。你向荒古道發了一道劍氣。”


    女人不置可否。右手挽動,古劍綻爆冷芒,封了樹幹上浮起的那張人臉的眼耳口鼻舌。


    “為了吸引你的注意。還望你勿見怪。”


    黑袍女人左手按向被她封了五識的人麵之臉,掌心透出縷縷寒氣,將他凍住。寒氣一路延伸,遍及整棵鯀旦巨木,樹冠、橫枝、新葉、樹根、樹皮全蒙上了一重寒冰。一眼望去,就像是矗立的阿姆斯特朗回旋炮,樹冠就是那不能詳細描述的什麽頭。


    上官小紅身後站著的狗中的霸王忍不住朗聲道:“兀那女人,你好汙!為何弄出一支漢子的大擀麵杖!”


    滄井獸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小紅姐姐講的蒼老的漢子推動車子是什麽運動。”


    黑袍女人:“——”


    喂喂,童鞋,你帶來的獸真的沒關係嗎,你難道不該向它們傳輸正確的觀念?


    上官小紅跟著小犬唇姨狼魚、芭樂萌幹魚來到地下城。叮叮鳥的首領“達叮叮”更是狡猾,它也知嶽靜布條山還有很多它也未知的神秘之境。和小犬唇姨狼魚有著相同的遭遇,叮叮鳥一族也被詛咒了。“叮叮鳥一族的明天全在我身上了。”達叮叮暗道。叮叮不大,就不要出來混了。


    刷。


    四非女騎著錢羊,飛速縱至被冰封了的鯀旦木樹下。她右手攤開,掌中多了一枚金元寶。“落地生錢。”四非女輕聲道。


    金元寶以誇張的速度膨脹,橫亙在四非女上方。“我就是喜歡金閃閃的東西!”四非女喜道。


    金光向上拋舞,好似騰竄的金色觸須,拍向樹枝上站著的女人。遽地,一枚枚外圓內方的金幣一齊斬向黑袍女子。


    隻要她被金幣傷到,或者被金光纏住,全身都會生出一枚枚金幣,破體而出,直至死亡。


    四非女有意賣弄她的秘寶,也不擔心上官小紅出手相奪。黑袍女人旋身而起,飄在被冰凍的鯀旦木之前,她不許任何人毀樹,隻有她才能傷害樹幹中的的男人。


    “潮汐斬。”黑袍女子叱道。


    鏘!古劍迸綻出十餘丈高的劍潮,波瀾壯闊,四下拍蕩,蓬擊那一枚枚金幣,叮叮當當,將其一一撞退。


    噌!雪光猶然亮起,四非女的契約獸騰嘯竄去,“咩咩!”錢羊昂起頭顱,羊角頂向巨大的金元寶。一聲轟響之後,金元寶拋天而起,鎮壓向黑袍女人。


    “有錢不是爹就是娘。”四非女淡笑道。


    放任錢羊頂著金元寶去撕比黑袍女人,四非女也頗為放心。隻是,她雙目一寒,望向小犬唇姨狼魚、芭樂萌幹魚。“你們在此作甚。”


    芭樂萌幹魚怒道:“爺所過之處,遍地ju花殘。你說我在幹什麽。”此魚的性子很急,說話也衝。更何況向它搭訕的是漂亮的女人,而不是英俊的基老。“我和你沒什麽共同語言。女人。”芭樂萌幹魚大吼道。


    小犬唇姨狼魚心道,芭樂萌幹魚傻比了嗎?怎滴主動挑釁女禽之獸還有她的同夥,本魚通過望聞問切已知上官小紅絕非善類,她帶來的滄井獸、狗中的霸王也不是好獸,有其主必有其獸,鹹魚果然誠不欺我。


    叮叮鳥的首領“達叮叮”也算是上官小紅的熟人,它道:“女禽之獸,你的同伴已經進城,你為何還不追上,就不怕她們遇到危險。大基老花容想、大女仆長等人都在,你的同伴真的應付的了嗎。”


    刷。


    紅光吞舞,劍芒旋爆。上官小紅一步縱至鯀旦巨木之前。“可憐的鯀旦木,還有不幸的男人。你們還真是同病相憐,所以才得以共存嗎。”


    上官小紅左手按住樹幹外的堅冰,右手提起長劍,向前刺了下去。


    “不要!”


    和金元寶、錢羊撕比的黑袍女人尖聲叫道。


    上官小紅不聞不問。


    哢嚓!封凍樹幹的堅冰炸裂了,黑色的冰層轟然塌陷,猛墜而下,砸向上官小紅。“主人,我來了。”狗霸斯基大聲道。黑煙滾蕩,鋪成煙瘴,橫阻在上官小紅上方,不讓落下的碎冰砸到女禽有獸童鞋。


    滄井獸一擺尾,電衝而起,凶焰騰騰。嘩啦,水浪蕩爆,轟散簌簌落下的大大小小的冰塊。“好想變成基老啊,就像小圓那樣。”滄井獸突兀道。


    正在和黑袍女人撕比的錢羊聽到了,也是一愣。忖道,瑪德,智商被狗吃了嗎!基老有什麽好的,偽//娘才是王道!


    同是契約獸,錢羊老大瞧不起滄井獸。


    刷!


    一道烏黑的劍光疾劃而來,迅猛至極。


    錢羊凶眼怒瞪,脊背上的雪白羊毛陡地拉長,密密麻麻的拉長的羊毛像是綢緞似的,掃向那道烏黑的劍光。當嗤!劍芒崩碎,像是爆散的黑雪,噗噗震開。


    “嗯?”


    錢羊瞥到了龍蛙,姑蘇冥凰的契約獸。龍蛙雙眼無神,一臉苦比之相,皮膚也鬆弛許多。“咋了,那倒黴孩子。因為阿嬌死了,它才變成這副德行?”


    龍蛙失魂落魄之際,滄井獸則是大喜過望,一口悶,整隻吃了龍蛙。


    “——”


    錢羊也是無語了。


    “咽不下去!”


    滄井獸心道。


    隻好用牙齒撕扯口中的龍蛙,可這傷心之蛙像是鐵塊似的,即便滄井獸有一口好牙,也咬爛它的肉。


    “放了那隻龍蛙!”錢羊終於開口了。和它撕比的黑袍女人也顧不得錢羊、金元寶,她歸心似箭,隻想守住鯀旦木樹幹裏的男人,保護他是為了更好的折磨他,讓其體會活受罪之苦,想死不能。


    也不知是樹液還是血液,鮮紅色的液體沿著上官小紅刺進樹幹的長劍流出,灑了一地。而樹幹上浮起的那張漢子的臉蛋,表情極是古怪,像是愉悅之極又像是痛苦不堪,是解脫也是終結,隻是來得太突然。


    “你的心已和這株鯀旦木的心髒融合。幾不能分開,我也無意做多餘之事。”契約方石托起上官小紅,向上飄去。


    叮叮叮,盜鈴搖響。八顆鈴鐺圍住人麵之臉,鈴音輕顫,劈啵,劈啵,劈啵!樹皮皸裂迸炸,鮮紅色的樹液向外噴薄,好似血雨。


    樹冠折斷,樹皮蛻裂,伴著輕微的剝離之聲,樹幹中藏著的失了皮囊的男人終於重見天日。他的整個腹部被貫穿,一根根紅色的軟管狀物穿透他的腹腔,那是鯀旦木的樹心生出的血管。


    黑袍女人斜裏衝來,古劍抖開,刷刷刷,劍芒湧動,旋絞向上官小紅的側臉。


    “你看著就好,不要亂動。”


    雨桐冷冷道。


    她一直都在上官小紅身邊,隻是運起幻光訣,隱去身形。


    雨桐素手一抓,一道清泉陡折衝來,化為三丈長的水劍,怒劈而下。震碎黑袍女子抖開的數十道劍芒。


    光影初分,雨桐娉婷而立。冷漠地望向黑袍女人。“再進一尺,讓你永墜阿鼻,落入夢魘,再不能醒來。”春秋鏡旋舞,玉門、寒門皆開,已然鎖定黑袍女人。


    “殺了我。”


    全身無皮的男人求道。聲音激動,像是下定了決心。再這樣活下去,他肯定會瘋,不,說不定已經瘋了。


    “你心中還有執念。”


    上官小紅輕聲道。


    樹心、人形混為一體,樹心在外,人形在裏。可一篷血霧炸開,衝開樹心,顯出最裏麵的人心。那顆跳動的人心生出一張嘴,倒弄是非,它道:“你不能殺我。他是他,我是他的心,他想死,而我不想。”


    上官小紅試著剜出那顆人心,可樹心合攏,阻止上官小紅進一步的動作。


    “人心隔肚皮,藏得比山高比海深。我卻隔在樹皮之後。我知你要取的是樹心,而我是穢物,樹心內的穢物。”


    “殺了我!”


    死了皮囊的男人狂怒道。


    “還需要你們告訴我如何做?”


    上官小紅左肩輕搖,分出三道光華,一道紅,一道白,一道青,困守住躲在樹心之內的人心。


    “如是我斬。”


    上官小紅又道。


    紅白青三道光華,入肌剖理,劈開樹心,直接貫入那顆人心之內。撲撲撲,血光迸舞,伴著冷厲尖嘶,那顆人心炸裂,至此剝離樹心。


    上官小紅袖中飛出一塊黑綢緞,蓋住樹心,將它收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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