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何嚐不清楚動呂梁的時機已經到了,可如今的情況與之前動葉瀾笙的時候很不一樣。


    此時的靖舊朝外部平穩,內部向榮,一片大好。而且新皇登基也才沒多久,各方麵其實都還在處於細微調整的階段。任何的動蕩都可能帶來變數。


    說到底就是如今的局勢很敏感。


    如果光是針對玄清衛倒還罷了。就算是動如秦牧這樣的玄清衛高層也不算什麽,因為玄清衛是皇帝私軍,並不在靖舊朝普遍的官員體製之內,動靜再大也不會掀起太多的波瀾。即便是對地方衙門會有波及也不至於傷筋動骨,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但呂梁卻不一樣。


    朝野上下此時已經明裏暗裏都把呂梁作為下一任左相的人選看待了。而如今剛上位的左相曹國邦隻是一個過渡,幫呂梁占位的罷了。


    不論從履曆還是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呂梁都是當仁不讓的國朝第一。


    在這種風向下,文官集團也在逐漸從“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慢慢的朝著呂梁的身邊靠近,逐漸形成新的集團趨勢。這是國朝內部穩定的必經階段,尤為重要。


    如此情況下,動呂梁,就是在打破國朝經曆上次大戰以及新皇登基之後好不容易形成的平靜局麵。


    很難猜測這會讓皇帝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所以這種鍋太大太重的情況下,沈浩就需要往上尋找支持。最起碼指揮使龐斑的腦袋要比他大得多嘛。


    所以一大早沈浩就在指揮使衙門的公廨房裏求見了龐斑,並且將目前由秦家一條線牽扯出來的各種紛雜的線索給龐斑捋了一遍。


    “你打算什麽時候抵近觀察?”龐斑也沒想到事情會到這個地步。呂梁牽扯其中居然還極可能沾上了邪門修士這灘渾水。就很意外。


    不過龐斑很相信沈浩的偵辦能力和腦子,如今既然把事情當他麵報了出來,那肯定是有周全的打算了。所以他不急著表態,先聽聽沈浩怎麽說再做決定。


    沈浩自然是胸有成竹的,目前手裏的這些事情早就由黑水四部反複的推演過了,他再拿來看幾遍修改一些細節就可以作為完整的方略上報。即便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也無非是細枝末節。


    “大人。呂梁布置在遠房親戚裏的局麵其實戒備是很低的。他出身微末,底蘊極低,如今為了盡可能的掩人耳目也沒辦法布置多少戒備的人手。充其量也就比一般的富戶強那麽一絲絲罷了。在黑水麵前其實形同不設防的。


    隻要您這邊下令,我們可以抵近觀察,一旦確定那幾名被呂家刻意藏起來的子弟身上的法力波動是偽邪門修士的話,那就算是坐實了呂家勾結邪門修士的實證,再反過來去推靖北的秦家就是順水推舟不會再有攔阻了。”


    呂梁如今也就聲名夠大,地位夠高罷了,論起手裏的勢力和實力其實很有限。不說和秦家這種家族比了,就算是國朝裏的一些巨商家中也比目前的呂家更厚實。所以難的不是偵辦本身,而是誰來下這個命令。因為抵近觀察就等同於將呂家和呂梁作為人犯看待了。玄清衛上下有這個權力的隻能是龐斑。


    “你倒是分得清楚。可考慮過陛下那邊的態度?”龐斑笑了笑不置可否。同時反問,也是有考較的意思。


    沈浩點頭說:“大人,屬下以為陛下雖然對呂梁器重信任有加,但對於邪門修士,以及挖國朝根基的行為會更加的在乎。所以隻要有事實鐵證,陛下最起碼也是會同意我們初期的偵辦流程的。


    而隻要正式開始偵辦,屬下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可以讓呂梁翻不了身。”


    龐斑多看了一眼沈浩。這小子向來說話留餘地,有個九成把握也隻說六七成,如今一開口就是八成,那就是說明十拿九穩了。


    “這件事你沒有先動手是對的。呂梁的身份如今很敏感,要動他你我說了都不算,得陛下開口才行。你把關於呂梁的卷宗留下,我會親自上報陛下的,回去等消息就是。”


    沈浩也沒指望龐斑可以立馬就給他肯定的回答,於是躬身告辭。


    而龐斑翻開卷宗又前後看了一遍,合上,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倒是會給我找麻煩事來。不過呂梁的膽子倒是真的大。這是窮怕了,擔心自己沒辦法改變家族命運所以準備鋌而走險嗎?還是覺得自己有能力控製一切?”


    龐斑見得多了那些迷失在突如其來的巨大權利中的人,這些人是沒辦法用道理去理解的。明明旁觀者覺得根本得不償失的事情他們卻幹的樂此不疲,明明風險和收益完全不對等的事情這些人卻一點不擔心,總覺得自己控製著一切,風險在自己這裏根本不存在......


    見的多了,對於呂梁這種人的心理變化龐斑也能輕易的猜個大概出來。


    從呂梁提前數年就在暗中布置家族的旁支就看得出來,這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既想要維係自己寒門子弟的表麵身份,但內心又極其渴望改變家族未來的命運,羨慕世家門閥的氣象。


    可念及自己不是修士,即便日後可以靠一些丹藥進補延長壽數也是有限,完全不可能支撐自己對家族轉向世家的支撐。所以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那就極易上賊船,打的主意無非就是利用賊人的便利,同時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把控。


    想到當皇帝看到這份呂梁的卷宗後的心情時,龐斑都替皇帝感到頭痛和惱火。


    事不宜遲,越早知道這件事對皇帝來說越是有好處。至少目前文官集團還沒有盡都以呂梁馬首是瞻的地步,皇帝不缺回旋的餘地。


    於是龐斑在腦子裏想好了應對,就拿著沈浩留下的那份關於呂梁的卷宗離開了指揮使衙門前往皇宮,他要即刻求見皇帝。


    ......


    福安宮的書房裏。楊束正在批閱上午剛送過來的奏章。桌上一大摞,邊上木箱子裏還有半箱。這些已經是中書院篩過一遍之後送過來的,不然還得多十幾倍。


    忽然,門外貼身宦官弓著腰走了進來,跪下道:“陛下,玄清衛指揮使龐斑求見,說是有急事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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