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勝的試探很簡單,也很有效。千裏音符的傳送速度很快,而且皇宮和武莊的距離也不算遠,所以兩邊聯絡都幾乎是實時的,不可能給對方慢慢反應的時間。答錯了或者答慢了都表示肯定出了問題。


    楊修勝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安排過去的人手是如何被控製起來的?要知道那可是一個元丹境後境的高手,在晉王到達武莊之前楊延嗣身邊應該沒有人能夠無聲無息的製住他才對。


    還是說是晉王到了之後才生變的?


    又或者真如皇帝擔心的那樣,楊延嗣身上的截脈手段被某種未可知的手法破掉了?


    “楊延嗣和楊文廣......他們......”皇帝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似乎陷入沉思,思緒跟著這兩個名字慢慢的飄回了過去。曾幾何時在皇室裏這兩個名字在某一段時間裏經常被人提起。


    當年大家都還年幼,楊延嗣的歲數要年長一些,但楊延嗣隻是皇族旁支,所以即便都一起進學可地位遠不如皇子、公主,屬於邊緣人物。但身為二皇子的楊文廣卻和楊延嗣相處融洽,兩人經常在一起研究修行方麵的事情,有時候還會切磋。


    皇帝記得他還曾經因楊文廣親近楊延嗣這件事嘲諷過楊文廣。


    再後來,往事如雲煙,楊文廣開府為晉王,楊延嗣則進了軍伍曆練,兩人也就被世事洪流所疏遠,逐漸讓旁人忘記了那段短暫的“交情”。


    再後來楊文廣“大考”失敗被人救走,而楊延嗣在軍中一直表現出類拔萃,從靖南軍開始,輾轉了四個方麵軍,幾乎將軍中的每一個領兵的職務都做了一遍,並且在一次次對蠻族的小規模戰鬥裏保持全勝戰績,被皇帝委以重任,直到上一次與蠻族的大戰更是封了柱國將軍,執掌兵部大權,被視為皇帝手裏最鋒利的矛。


    若不是這次的事情,皇帝也不會記起那段不起眼的過去。


    “楊文廣一回來就去找了楊延嗣,而楊延嗣有可能是楊文廣救下來的,也就是說楊延嗣身上的截脈禁製以及那名出事兒的金劍修士都是楊文廣所為。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楊延嗣從一開始就和楊文廣勾結在一起了,並且有暗招,瞞過了截脈禁製,然後自己動手收拾了那名監視他的金劍修士。而楊文廣隻不過是“時機”到了過來匯合而已。


    不管是哪一種,那他們都必定謀劃了許久。而且必然還有某種讓他們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原因。”


    皇帝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策。之前略有些渾濁的眼神如今卻透露著一股寒意。


    楊修勝不做聲了。他不擅長權謀方麵的事情,另外也不方便在這種事情上發表看法。還有一個就是他現在心裏怒火中燒,他明白雖然皇帝沒說他什麽,可事實就是在他這一環出了大問題。


    “按照微臣的經驗,能讓兩人勾結在一起甘冒殺頭的風險圖謀不軌的前提隻有兩種,要麽是某個可以舍生忘死的“理念”,可以是仇,也可以是欲。另一種就是可以讓人忘卻危險的巨大“利益”。


    想來楊延嗣和晉王之間也不外乎這兩種可能。”龐斑也不能站在邊上幹看著,皇帝像是在問策,他就要像模像樣的回答。


    “理念和利益?”皇帝念叨了兩遍卻沒有接茬。良久沉默之後才對龐斑道:“讓你手下的人繼續盯著,但不要打草驚蛇,特別是武莊楊延嗣那邊,你們想辦法了解一下他府裏的情況。


    還有注意保密。”


    龐斑躬身領命。等了一會,見皇帝似乎要讓他退下,連忙問道:“陛下,那茶社和靈王那邊需要查一下嗎?”


    “靈王那邊用不著你管。茶社也不用理會。不過......那個楊文廣去見的琴師你們倒是可以查一下,到底楊文廣找她是幹什麽,真是去聽琴的還是另有原因。”


    “若是查到什麽的話,那人?”


    “人先不要動,先看看再說。”


    “臣明白了。”


    “嗯,退下吧。”皇帝是真的很疲了,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龐斑退下,自己則是閉起了眼睛,靠在軟榻上似乎昏昏欲睡的樣子。


    龐斑不敢再逗留,行禮之後退下,急匆匆的出了宮。


    楊修勝在皇帝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為難。


    “大伯,用不著自責,世事無常,誰又能說自己事事能萬無一失呢?”皇帝修為淺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心性上和對人心的判斷以及認識上絕對不比楊修勝差,甚至他體會更深。所以楊修勝雖然還未說話,他也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麽。


    “這的確是我的疏忽。我會好好問問楊延嗣他到底是怎麽繞開我的截脈禁製的。另外,楊文廣已經和楊延嗣勾結在了一起,你還是不準備提前動他們嗎?要知道楊延嗣現在並沒被壓製,他的聲望和能力不可小覷,和楊文廣一起怕是要掀起波瀾的,萬一......”


    楊修勝的想法很簡單,因為他的關係,楊延嗣那邊本不該出現的漏洞出現了,並且存在巨大的威脅。所幸龐斑的人提前發現,那他就有機會堵漏。


    真要算起來楊修勝依舊瞧不上楊文廣和楊延嗣。陰惻惻的弄些小動作還行,如今被發現還能如何耍?他一個人就有信心將對方兩人拿下。但這還得皇帝點頭才可以。


    皇帝依舊靠在軟榻上沒有睜開眼睛。抬了抬手,打斷了楊修勝的言語,說:“沒有萬一。若是我不知道楊文廣還活著,不知道他回來了,那麽事情還有可能出現什麽“萬一”。可現在他們沒這個機會了。


    不論是實力還是機會,他們都看得不夠清楚,運氣也不好。所以,不急的。


    皇族的“大考”,按照老規矩能看出來的東西其實不多。算上這次南麵戰事才多了些新花樣,我覺得挺好。再算上楊文廣和楊延嗣的這出戲,嗬嗬,大伯,你說這算不算我們楊家曆史上最有意思的一次“大考”?”


    楊修勝聞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附和著點了點頭不言語。眼裏那個虛弱消瘦的人似乎和他記憶裏的那個陰影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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