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玉良率領中軍前移,目標位置是已經有一定建設基礎的烏湖。


    先是奴隸商隊,後麵又被軍伍的輜重營重點打造,如今烏湖周邊已經形成了一個較為完整的工事體係。而且一些便道也已經拉了出來,進出各方麵都比別的地方更方便。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烏湖的幹淨水資源很充沛,供應數十萬大軍也絕對不會有問題。


    十月初九,沈浩隨軍抵達烏湖,見聞之事再一次刷新了他對於大軍了很多認識。


    比如說廁所和用水。軍中嚴禁朝烏湖裏大小便,發現便是二十軍棍,有知情不報者已經發現同罪論處。一人被罰,整個什都要跟著被減半罰。每一個營寨裏都要按照軍卒數量深挖廁所,沒人敢隨地解決。


    有幹淨的水才能避免軍中最恐怖的東西:病。


    另外還有就是鼠蟲。醫師們調配了數種毒藥會每天在營地裏的各個角落噴灑。老鼠也好蚊蟲也罷,能活出來都算運氣。


    沈浩問了,說保持水源幹淨他能理解,可滅鼠驅蚊又是為何?不是他不懂,而是他不信一群沒有經過九年製義務教育的家夥對於傳染病能了解得多透徹?


    結果得到的答案是:害蟲身上有毒,久居之地不易有鼠蟲,不然被毒蝕而染病。至於什麽病毒、傳染病之類的那是什麽?


    總結出來,都是經驗,而非洞察明晰。


    沈浩對此心裏也是鬆了口氣,好歹保住了九年製義務教育的優勢,不然豈非白白苦學那麽多年最後連穿越了都用不上,那才是欲哭無淚。


    不過沈浩奇怪的是這些軍中的醫師能總結出老鼠和蚊蟲能夠給人帶來疾病,為何卻從未見過這些人提倡喝開水?除了泡茶,或者天寒地凍的時候,這裏的人更喜歡直飲甘甜的井水或者山泉說喝著涼快。


    燒水喝?天氣這麽熱,燒水還不熱死人啊?而且熱水在這個天氣也喝不下的,還不是放涼了才下嘴,多此一舉嘛!


    絲毫沒有覺得喝生水和開水之間有著本質區別。


    沈浩本來是不想在這方麵嗶嗶賴賴的,因為這和他沒半毛錢的關係,反正他手下也就三百多號人,而且他說一不二沒誰管得著也沒誰敢反對,一聲令下在軍中所有監察使都是喝的開水。嫌燙?一次燒一大鍋,放涼了喝就是。隻不過給夥夫們多了些活計而已,其他人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也完全可以忍受。


    沈大人倒是夠講究,喝水都這麽矯情。


    別人的碎碎念對於沈浩來說完全沒有攻擊力,況且一般誰敢跑他麵前來開嘲諷?找死也不會這麽魯莽。


    直到進駐烏湖的第三天,沈浩被命令入中軍大帳旁聽軍略......


    沈浩對於兵事屬於外行。也就是得到要到邊軍這邊來任監察使主事官的消息後才抓緊時間在藏書樓裏翻了一些兵書,然後再在一些曾混過軍伍的下屬嘴裏了解一些基本常識,到現在他雖然還是外行,但坐在邊上聽軍略講解還是能聽懂個六七分。


    按照左玉良的部署,劍川、白頭峽、虎柱原一線目前還是要以固守為主,重頭戲是頂住蠻族必將越來越猛烈的攻擊。同時在這一線修築簡易工事,增加防守厚度。總得來說就是一個字:熬!


    遙遠的補給線給靖舊朝這邊的壓力很大,如今輜重營能夠堪堪保障而沒有出問題全靠著輜重營裏數量眾多的儲物袋。由高階修士攜帶,靠神行符等加速移動的手段快速往來前線運送補給,不然光靠馬車馱,前線的人早就死光了。


    “國朝多年未經戰事,加之蠻族地域已經被我們劫掠多年,放棄的話,一來難以向陛下和百姓交代,二來也不能拱手將元氣之地送與蠻族,那樣隻會烈火添油助漲他們的氣焰。所以初期艱難,還望諸位全力以赴。”


    左玉良的這一番話可不是隻對中軍的大小將官說的,如今帳中匯集的可不止有中軍,還有隨中軍一起抵達烏湖的左右翼以及後援軍的頭頭腦腦。


    沈浩坐在大帳的角落。板著臉,眼神卻很活泛,豎著耳朵好奇的觀察每一個人。


    眾將官自然轟然起立拱手承諾赴湯蹈火也必將在所不惜雲雲。可沈浩卻從在座不少將官的眼裏看到了明顯的憂慮。


    不知道是在憂慮後麵的仗怎麽打,還是在憂慮左玉良所說的這種方略是不是存在問題。


    沈浩不懂兵事,但他懂人,這些人的表情各不同,卻都是訊息,能給沈浩很多判斷的依據。恐怕左玉良的這份方略在許多看來並不是那麽好。


    不過沈浩也沒有如那些麵露憂慮的將官那樣如此的擔憂。因為他知道一些這些將官們尚且不知的消息。比如說那數萬消失在小川的偏軍到底去哪兒了?


    會不會左玉良想要在劍川到虎柱原一線硬懟蠻族的原因不單單是不想蠻族得到寸土,或者還有別的打算?


    軍略大致講完,也不會太過細致,事情隨時都有變動,先動起來,然後有什麽事情隨時調整就是。就這一點也是讓沈浩恍然。因為他在以前一直以為行軍打仗都是先計劃好所有,然後悶著頭執行就是。而事實上真要是那樣做的話絕對被敵人玩死。


    之後軍略告會就變成了問題討論大會。前線反饋回來的消息和問題在場的人群策群力都在想辦法解決。


    原本應該最引人注目的監軍此時成了啞巴,因為知道不管說什麽都會被身邊挨著坐的監察使駁回。況且沈浩也在帳中,不想撕破臉的話就自己留些分寸。


    心裏不爽是肯定的,也不甘心就這麽被拴住。


    等到輜重方麵的話題出現後,一名參會的監軍開了口,說,如今輜重壓力巨大,不論中軍還是前線都一樣需要緊湊些過日子才能撐過初期的艱難。希望軍中一些過慣了精細日子的人還是改一改習慣,一來節約力量辦大事而不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矯情習慣。二來對外影響不好,容易引起軍卒的反感。


    乍一聽似乎說得很中肯,也符合監軍的職權,屬於“提醒”範疇。可仔細一琢磨就不對味兒了。


    軍裏都是粗爺們兒,現在連酒都不準喝了還過什麽精細日子?還矯情習慣?


    反應快的將官們都不約而同的瞟了一眼坐在角落裏的那人,似乎最近有些關於那人的閑話,硬要說是“精細日子”也好像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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