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早上出門的時候在自己馬車的坐墊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字條大概一指長,普通的信紙,上麵字跡潦草:“午初時,東市場坊門口油茶攤。”落款是一個月亮的徽記。


    這徽記沈浩見過,那些月影樓弄出來的小冊子上就有一模一樣的徽記。


    這就是月影樓給他的留言?


    “李鐵,馬車是什麽時候洗過嗎?”


    “大人,昨天中午洗過。您有什麽吩咐嗎?”


    “嗯,沒事。”


    昨天中午洗的,那字條就和洗車沒有關係。是停放的時候被人放置的字條?也不太可能,據沈浩所知李鐵和張倉每日駕車前都會檢查一遍馬車內外,確認無有遺漏才會駕車來接他,不應該會沒看到這張紙條才對。


    紙條唯一的可能就是張倉和李鐵早上檢查了馬車之後被放進來的。


    可這是怎麽辦到的?


    至於自己的侍衛,沈浩並不懷疑。他的侍衛都是王儉三番五次仔細篩選甄別過的,絕對不會有問題。


    沈浩皺著眉頭將紙條收了起來。他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之前和憐香談的那件事的回信。從這手段上來看的確不簡單,至少沈浩暫時想不出對方是怎麽辦到的,或許這就是傳說中月影樓的本事?


    不過字條卻讓沈浩還看到了別的東西。


    約的時間是午時,差不多就是玄清衛休息的時候。而約的地方就很有意思了。


    油茶......這不太可能是巧合。因為沈浩恰好就很喜歡吃油茶。


    是不是在暗示:我們關注你很久了?


    這算不算“下馬威”?


    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對方選擇遞紙條而不是直接麵對麵的接觸,這是在防著他。同時也是在試探他。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麽一張字條絕對會嘀咕一句“神經病”然後不加理會。而如沈浩這般身份的人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追查字條怎麽來的,至少說明馬車的安防存在漏洞吧?


    隻有一種可能會讓沈浩去赴約,那就是沈浩看懂了這字條上的訊息,認出了那枚徽記。同時沈浩還需要對這枚徽記代表的月影樓有自發的興趣,並且願意承擔接觸的風險。


    當馬車抵達黑旗營駐地門口,沈浩如常的走進去之後,一路護送他過來的李鐵和張倉以及餘下的幾名侍衛也就完成了一份差事。各自回小旗營複命。


    “張哥,要不咱們這會兒沒事再去洗一洗這輛車吧?裏麵的坐墊套什麽的都洗一下?”


    “幹嘛?”


    “剛才車上的時候大人不是在問有沒有洗車嘛,是不是覺得車上有些髒啊?”


    張倉聞言掀開車簾往裏麵看了看,搖頭道:“不用吧?昨天中午不是才洗了嗎?坐墊套都是幹淨的。我覺得是不是這段時間太潮,車裏悶著有股潮味兒?”


    “也是,那把簾子掀開通風吹一下,我再去找點香葉放裏麵去去味,你還別說,裏麵真有股潮味兒。”


    兩人是沈浩的貼身侍衛,同時也負責沈浩的車架。剛才被沈浩問了一下“洗車”便連忙自查問題。


    如今七月,夏天的威力持續攀高,而且封日城這邊的炎熱還會伴隨濕氣,屬於“悶熱”,馬車轎廂裏密閉久了的確會有潮味兒,得掀開簾子在太陽下暴曬一段時間。再加上香葉的話應該就能徹底去味兒了。


    李鐵去找香葉,張倉駕車到了駐地的小校場上,解開馬兒,留下車架在原地暴曬,然後他自己就扭頭找陰涼處歇歇。


    等張倉離開,暴曬在原地的車架裏卻有異動。一隻四寸長,黑如墨的小耗子從轎廂座位下麵溜了出來,然後速度飛快的下了馬車沿著牆邊跑沒影兒了。


    ......


    午初時,東市場裏人聲鼎沸,往來絡繹不絕,販夫走卒也好衣著華貴也罷,這裏都能見到,各有各的門道,但為的都是同一件事:養家糊口。


    東市場是做買賣的地兒,買賣人多,而有些人就是專門做這些買賣人的生意。


    一進東市場坊門就能看到街邊一個小鋪子,鋪子外麵掛了一個涼棚,占了一小塊街麵放了三張小桌,門口還有一塊招牌:東市油茶。


    沈浩喜歡吃油茶,也知道這家油茶鋪。上次帶著紅綢和錦繡逛街的時候就來吃過,味道很正宗。


    時逢中午,油茶鋪外的三張小桌已經坐了不少人了,還有些嫌擠捧著碗或站或蹲的在邊上吃著,香噴噴的油茶香氣縈繞在鋪子周圍,過往的人無不下意識的咽下口水。


    世上有不喜歡油茶的人嗎?


    硬要說油茶的缺點的話那就是這玩意不頂餓,一大碗下去當時很飽,可兩泡尿一放就餓得很快,有些類似稀飯。


    所以光是油茶的話不能當飯吃,要配上一些能墊肚子的東西,幹餅最佳。


    沈浩出來之前就換了一身常服,如今也沒人注意到他,走到攤子前:“一碗油茶,兩張肉餅。”


    “好勒!您稍等!”


    很快,沈浩就捧著一隻大碗,一手兩個肉餅的蹲在街邊吃喝上了。此時絕對不會有人認出沈浩來,因為誰會想到堂堂封日城煞星會蹲在街邊吃飯?


    喝了半碗油茶,肉餅也下去一張,沈浩倒是不急,他不信對方會爽約,估計現在正在哪兒看著他呢。


    等沈浩還剩半張餅的時候,一個一身貨郎打扮的中年人湊了過來,和沈浩一樣端著一碗油茶還拿著肉餅,蹲在邊上,扭頭看了沈浩一眼。


    “沈大人,油茶好像不夠了,要不我請你再喝一碗?”


    聲音不大,剛好夠身邊的沈浩聽見。


    “好啊,再來一碗吧。”沈浩瞥了一眼身邊這人,沒有拒絕對方請客。


    那人麵相普通,風霜痕跡很重,一看就是走南闖北的人。特別是那雙眼睛,透著精明。


    很快,油茶攤老板給沈浩又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有些燙。


    “呼!”吹了兩口,沈浩咽下最後一口肉餅,騰出手來從懷裏拿出那張字條遞了過去,一邊說:“你們的?”


    那人接過字條,然後手一搓,字條便化成碎末。笑道:“字跡潦草,倒是讓沈大人見笑了。”


    “告訴我你們怎麽把字條送進馬車而不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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