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西門。


    西門出去就是五羊城方向,進出的商隊很多,從開城到閉門從來絡繹不絕。


    靠近西門半條街的地方有一個轉角,一對夫婦開了一個早點攤子,賣饅頭豆漿、稀飯還有肉餅。攤子後麵是一個半居住半商鋪的門麵,兩口子就住在裏麵。


    有一個小孩大約三歲,咿咿呀呀的在描話,走起路來忽忽悠悠,小臉胖嘟嘟的嘴角掛著點口水。奇特的是這小孩的腰間綁著一根繩子,繩子大概一丈半另一頭係在門麵外忙活的母親腰上。


    現在已經要中午了,兩口子準備打烊了。


    “兩碗豆漿,五個肉餅。”


    “喲,現在才吃早飯啊?”


    “當午飯吃。怎麽?收攤了?”


    “有有有,餅子有點冷了,我給你熱熱,馬上來。”


    突然有生意上門,男人馬上笑臉相迎,哪還管是不是該收攤了,盡管他們天不亮就起來忙到現在一口氣都麽有歇。


    因為是最後一點豆漿了,倒了兩碗有些沉底的豆渣,肉餅還行,就是賣相不太好,但分量很足一個起碼二兩重。


    “喲,那是你孩子?多大了?”


    小孩一晃一晃的一把抱住了閑下來的男人,小嘴咿咿呀呀的喊著爸爸。


    “對的,剛三歲。”


    “老二還是老三呀?”


    “就,就一個娃。”


    “一個娃?你兩口子看著三十好幾了吧?成親成得晚?”


    “不是......嘿嘿。”


    “不是成親晚那怎麽才一個娃啊?還這麽小?哈,別介意啊,我這人就是好奇,隨便問問。”


    娃兒被女人抱走了,攤子除了客人這一桌其餘的她都收好了。男人現在閑著就端了凳子坐在邊上和客人聊天。


    “怎麽給孩子綁根繩子啊?這萬一不小心拽倒了怎麽辦?”


    “嘿,這不是怕娃兒丟了嘛。”


    “嘖,你這話說得,大白天的丟什麽丟啊,你們就是太小心了。”


    “......”


    一連三天,這個好奇心重的客人都是掐著中午飯點前來到西門這家早點攤子,同樣是兩碗豆漿加五張肉餅。


    來的次數多了,又正巧趕上閑時,攤主男家就又跟著客人扯閑篇。有時候扯豆漿到底該配什麽吃最合適;有時候小聲的背著老板娘扯兩句花樓的姐兒。


    還是那位客人能說會道,雖然每次坐下來的時間不長,可三言兩語總是讓人聊得很愉快。


    “對了,你家的娃兒怎麽還是綁著繩子啊?人又不是狗,你看著不虧心呀?”


    “這......”


    “怎麽了?上次也是說到你娃兒你就愁眉苦臉的,別不是你不想要人家了吧?多好多機靈的娃兒啊!”


    “不是不是,哎,大兄弟,實話跟你說吧,給娃兒綁繩子是因為之前我們兩口子丟過一個娃兒,女娃,都九歲了,結果一轉眼就找不到了......”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丟了一個娃兒才會看誰都像人販子,給娃兒綁根繩子很難理解嗎?要不是條件不允許,這兩口子都想把娃兒關家裏不放出來。


    “九歲都能丟?怎麽回事啊?”


    或許是憋在心裏難受也願意找一個對象傾訴,幾天來這個客人也看起來不像那種不靠譜的,攤主沉默了片刻,聲音略帶陰沉的講述過去。


    事情其實很簡單,簡單到就好像一個晃神的時間娃兒就找不到了,甚至具體是什麽時候走丟的都記不起來了。


    “肯定不是自己走丟的!你娃兒都九歲了,別說就在這條街上了,去東門那邊來回都不是問題。”


    又不是富家大小姐,九歲的女娃不可能嬌慣得連路都不認識,更不可能隨隨便便來個人就能將其哄走還不被人察覺。


    “對!”攤主雙眼瞪圓,原本和和氣氣的一個人突然變得滿目猙獰,雙手拳頭捏得死死的,從牙齒縫裏蹦出聲音來:“我也這麽想的!我家女娃從來就利索能幹,跑腿最遠去過城郊馬幫,哪裏會走丟哦!肯定是哪個挨千刀的狗東西將我家女娃給擄走的!”


    “報官了沒?”


    “當時就報了,沒用。”


    “怎麽會呢?”


    “一條街上的店鋪挨個都走訪了,根本沒人看到我家女娃。可那麽大一個人,又是熟人,路上走著還能一個都沒看見?”


    “一個人都沒看你家女娃?跟誰走,往哪邊走的都沒看見?”


    “沒。一個個都跟睜眼瞎一樣,哎。”


    估計是氣得夠了,攤主咬牙切齒的小聲咒罵了幾句並沒有繼續讓情緒左右自己,臉上掛著苦笑,眼睛微微泛紅,事情明顯不會因為時間而在他的心裏淡去。


    “我婆娘人都差點哭傻了,我本來想著帶她回老家算了,可她說萬一,萬一娃兒找回來我們卻走了,娃兒多可憐?呼......所以就一直苦挨到現在。好在前年生了老二,分走了些她的精力,不然早晚要愁出毛病來。”


    “衙門沒給什麽說法?”


    “能給什麽說法?沒人見著我家女娃,根本沒有線索,那些差爺能花心思幫忙找個兩三天就謝天謝地了,何況現在都過去幾年了,哎。”


    “別喪氣呀,凡事都有個萬一,雖然時隔多年,可萬一水落石出了呢?你要仔仔細細的再回憶回憶,萬一有什麽是你之前忽略掉的呢?”


    攤主搖著頭,卻沒有再去搭話。這麽些年,哪裏沒去反複的回憶過當天的情形喲,絕望的是他根本記不起半點有用的東西。


    “還記得當時這條街上有些什麽店鋪嗎?這幾年有變化沒?”


    “這些當然記得,哪些還是老麵孔,哪些換了東家我都記得清楚,走掉的人我也打聽了一些消息,大概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


    “喲!看樣子你可花了不少功夫。”


    “哎,有什麽辦法?不甘心啊!”


    “城裏玄清衛設立了的那種銅櫃說是能幫人查案,你去試試沒?”


    “嘿,不瞞你說,試了,不過也就求個心安,擔心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這次不會的。”


    客人喝掉最後一口豆漿起身要離開,順手拍了一錠十兩的碎銀子在桌上。


    “嘿,大兄弟,這麽多我找不開啊!”


    “不用了,放你這兒,明天我接著來吃。”


    “也行,那你得告訴我你叫啥,我給你記賬。”


    “我叫沈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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