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次,在我說了話之後,卻沒有他的回答,而我坐的椅子,也停止不動了。


    我無法估計和傑克上校失去聯絡的正確時間,但是到兩千八百碼的時候,我還聽到他的聲音,現在,椅子不動了,一定已放到了二十碼。


    在這兩三分鍾的時間中,我實實在在,未曾感到有任何變化,但何以對講機忽然失靈了呢?我用電筒向下照去,看到了洞底。


    洞底離我,隻不過兩碼左右,我發出了一下叫呼聲,湧身跳了下去。


    當我落到洞底之際,我又對看對講機,大聲叫道:“上校,我已來到了洞底!”


    可是我仍然沒有得到回答,我抬頭向上看去,根本已無法看到洞口的亮光了!


    而且,我看到,槌我下來的那張椅子,正迅速地向上升去。


    我大叫看:“喂,別拉椅子!”


    我的語聲,在這個深洞之中,向起了一陣轟然的回音,但是我的話並沒有用,那張椅子還在迅速向上升看,轉眼之間,已經出了我手中電筒所能照到的範圍之外!


    槌我下來的椅子,為甚麽會向上升去,這一點,我倒是可以想像得到的,那自然是傑克上校在上麵,突然發覺失去了聯絡,所以急急將椅子扯上去的。


    我大聲叫了幾下,回聲震得我耳際直向,我知道叫嚷也是沒有結果的,而且我想到,現在我既然在洞底,那麽,阮耀的遭遇,可能和我一樣,我應該可以找得到他的了。


    我用電筒四圍照看。可是。電筒的光芒,卻在迅速地減弱。


    這又是絕對沒有理由的事,蓄電池是可以供應二十四小時之用,但是在半分鍾之內,電筒已弱得隻剩下昏黃的一線,緊接看,完全沒有了光芒,漆一樣的黑暗,將我圍在中心。


    我急促地喘看氣,迅速地移動身子,向前走看,不一會,我雙手摸到了洞壁。


    雖然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摸到了洞壁,對我說來,毫無幫助。就算我是一隻壁虎,我也沒有可能沿看二十媽的洞壁爬上去的。


    但是無論如何,那總使我心頭,產生一種略有依靠之感。


    我勉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想看該怎麽辦,我已無瑕去想及對講機何以會失靈,電能何以會消失了,我隻是想,我應該怎麽辦?


    而就在那時候,我覺出我手所按看的洞壁,在緩緩移動。


    那是一種十分緩慢的移動,但是我確然可以感覺得到:洞壁在動,或者,與其說是“移動”,不如說洞壁是正在向內縮進去,好像我按看的,不是堅硬的上石,而是很柔軟的東西一樣。


    刹那之間,我整個人都震動起來。


    而幾乎是同時地,我所站的洞底,也開始在動,洞底在漸漸向上拱起來。


    我完全像是處身在一個恐怖無比的噩夢之中一樣,我拚命按看電筒,希望能發出一點光亮,使我可以看到眼前的情形。


    但是,我眼前還是一片黑暗,而移動在持續看。


    我不知各位是不是有過這種噩夢的經驗,在亟想要光亮的時候,所有的燈,全都無緣無故地失靈,隻剩下黑暗,在黑暗中冒冷汗。


    然而,噩夢的夢境雖然可怖,在遍體冷汗之後,就會驟然醒來,而一醒了之後,一切可怖的夢境,就會成為過去。但是我這時,卻並不是身在夢境,而是實實在在地在這種可怖的境地之中!


    要命的也就在這裏,洞底的移動,越來越劇烈,我已無法站穩身子,突然之間,我立足之處,扶起了一大塊,我整個人向前,仆了出去。


    本來,我是站在洞壁之前的,在我的身子向前什出去之際,我雙手自然而然地按向前,希望能投在洞壁上。將身形穩住。


    可是,我一按卻按了個空!


    在我麵前的洞壁消失了,我的身子,向前直仆了下去,接看,我便翻滾看,一直向下跌了下去,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我感到,我不是在一個空間之中,向下落下去的,我像是在一種極稀薄的物質之中下沉,那種物質的阻力,和水彷佛相似,但在水中我可以浮動,現在我卻隻能向下墜去。


    而且,我的呼吸,並未受到幹擾,我隻是向下落看,我發出茂叫聲。我自己可以聽到自己的驚叫聲,聲音聽來很悶,像是包在被窩中呼叫一樣!


    那是一段可怕之極的時間,這段時間究竟有多長,我不知道,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足夠的鎮定去計算時間,和計算自己下落了多麽深。


    謝天謝地,下落停止了。


    我跌倒在一堆很柔軟的東西之上,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當我手扳看那柔軟的東西,開始站起來時,卻又覺得那堆柔軟的東西,在迅速地發硬。


    我站走了身子,我算是想像力相當豐富的人,而且,在我知道了阮耀在下了這個深洞而未曾土來之後,我也曾作過種種的揣測。


    然而,現在,我卻無法想像,我究竟是身在何處,那種不能想像的程度,是根本連一點設想都沒有!


    我站看,濃重地喘看氣,接看,我又發現腳下所站的地方在移動。


    這次,是真正的移動,我像是站在一條傳送帶上一樣,被輸送向前。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隻好聽天由命了,我作了最後一番努力,想和傑克上校通話,但是對講機一直失靈,我仍然不知道向前移動了多久,總算好,雖然仍然在極度的黑暗之中,但我漸漸聽到了一種聲響,我細辨看這種聲響,那像是淙淙的水聲。


    在如今那樣的處境之中,就算聽到了水聲,也足以使我產生了一些信心,我立時想到,我在綻下洞底之後,所遇到的一切,我既然在“動”,那麽,一定有一種力豈在使我“動”。


    而這種使我“動”的力量,看來又絕不像是自然的力量!


    固然,假設在這樣深的地底,有甚麽人在控製看一種力量使我“動”,那是很難想像的,然而,事宜的確如此,的確是有力量在使我移動!


    我勉力鎮定心神,大聲道:“我已經來了,不管你們是甚麽樣人,請現身出來!”


    我的聲音,已不再有沉悶的感覺,我知我是在一個大空間之中,而且,淙淙的水聲,也越來越響亮,而我也停了下來。


    當我的身子,停止而不被再移動之際,我可以感到,有水珠濺在我的身上,我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向前,我的手立時觸到了一股激流,我恨縮手回來,又同看黑暗啡道:“我想,這裏一定有人,或許,我用”人“這個名稱,不是十分恰當,但這裏一定有可以和我對答的生物,請出聲,告訴我該怎麽辦?”


    在我講完了這幾句話之後,我起先根本末曾抱看任何得到回答的希望。


    但是,我的語音才靜止,在淙淙的水聲之中。我聽到我的身後,向起了一下如同歎息一般的聲音。


    我立時轉過身去,四周圍仍然是一片漆黑,然而,我卻感到,除了我之外,黑暗中,還有甚麽東西在。


    這種感覺,可以說是人的動物本能之一,不必看見,也不必觸摸到,而真真實實,有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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