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錢萬人向前跨出了一步之後,已掏出了手槍,套上滅聲管。


    看到他的手中有武器,我又改變了我的計畫。


    本來,我準備站起來大聲喝阻,然而此際我已明白,他夤夜前來,目的大有可能是實行極其卑鄙的暗殺,那我又何必跟他客氣?


    我的雙手,按在沙發的臂上,看著他的躡手躡足,一步步地向樓梯口走去。


    等到他來到了離沙發隻有五六呎之際,我用力推出了沙發,整張沙發,帶著極大的力道,向前撞了過去!錢萬人雖然立即發覺,轉過身來,“撲”、“撲”連射了兩槍,但是,他的身子仍然被沙發撞跌在地。


    我在推出了沙發之後,身子便一直蹲著,錢萬人的兩槍,都射進了沙發中,我一看到錢萬人被撞倒,雙手抓住了地氈的邊緣,將地氈猛地向上抖了起來。錢萬人跌倒在地,一骨碌爬了起來,可是他卻防不到腳下的地氈在刹那之間會抖了起來,是以身子一滑,再度跌倒。


    當錢萬人再度跌倒之際,我身子,已經向前撲了過去。而由於他手中有槍的緣故,我是拉著地氈,一齊向前撲出去的。


    錢萬人放了兩槍,他射出的槍彈穿透了地氈,我僥幸未被射中。


    但是,我已不給他有機會發射第三槍。因為我已連人帶地氈,一齊壓到了他的身上,我順手拉起了一隻用整個樹根雕成的小幾,重重地向下,敲了下去。


    雖然隔著地氈,但是仍然可以知道錢萬人的頭部在甚麽地方,我那一擊的力道十分大,擊下去了之後,錢萬人的身子便不動了。


    我為了可靠起見,再補擊了一下。


    那第二下敲擊的力道,卻不是十分大,因為我怕將他的腦殼敲碎了。


    我不想令他死亡,隻是要他吃多些苦頭,好讓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敲過了第二下之後,我站了起來,先到門口,將門打開了一道縫,向外看了一看。


    我們在客廳中的打鬥,雖然激烈,而且錢萬人還發了四槍,但是由於槍是配有滅音器的緣故,聲音並不十分大。


    當我拉開門向外看去之際,隻見門外人影閃閃,足有七八人在外,監視著我的房子。而這些人,顯然不知道他們的頭子已經出了毛病了。


    我再回到了地氈之旁,掀起了地氈,我發現我那兩擊中,有一擊是擊在錢萬人的臉上的,因為他正可怕地流著鼻血,幾乎連鼻骨都斷了。


    我將他拖著,上了樓梯。


    白素在書房內問我:“甚麽人?”


    我低聲回答道:“錢萬人!”


    白素吃了一驚,低呼了一聲:“是他?”


    我笑道:“怕甚麽,你看他,十足像一條死魚!”


    白素呆了一呆,她隨即低頭一看,看到了錢萬人的那種樣子,她也不禁笑了起來:


    “怎麽一回事?他何以如此不濟?”


    我拍了拍胸口:“不是他不濟事,是我的神通廣大,知道麽?”


    白素笑道:“老鼠跌在天平上。”


    我將錢萬人拖了過來,取出了兩副手銬,將他的雙手,和我的書桌的不鏽鋼腳,鎖在一起。然後,我用一盆凍水,向他的頭上淋去。


    幾乎是凍水一淋到了他的頭上,他就醒過來了。


    他睜大了眼,我將一盞極強烈的燈光,對準了他照射。在那樣強烈的光線的照射下,他除了眩目的光芒之外,看不到任何物事。他的頭左右地擺著,顯然是他絕不知道自己來到了甚麽地方。他的麵上,也現出了焦急無匹的神情來,口角牽動著,大聲道:“甚麽地方?我在甚麽地方?有人麽?”


    他竭力地掙紮著,蹬著腿,想要彎身坐起來,但由於他雙手被製,所以不論他怎樣掙紮,都沒有用處。


    白素好幾次要出聲告訴他,他是落在我們的手中了,但是卻都被我阻止。


    我自己也有過這種經驗的,那便是在自己不知道落在甚麽樣的敵人手中之際,心中最是驚惶、恐懼。那種滋味自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而因為錢萬人這家夥太可惡了,所以我就是要使他嚐嚐這種不好受的滋味。


    足足過了十分鍾,錢萬人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了,我才冷冷地道:“錢先生,你太激動了,一個半夜偷進別人家中來的人,怎可以大叫大嚷?”


    一聽到我的聲音,錢萬人立時靜了下來。


    這家夥也真厲害,他當然看不到我的,但是他的頭部,卻立即向我所站立的地方轉來,這證明他的神經仍然保持著鎮定。


    我輕輕地跨出了兩步,不再出聲。過了好一會,錢萬人終於沉不住氣了,他道:“你們想將我怎樣?”


    我冷笑了一聲:“這是我正要問你的問題。”


    錢萬人閉上了眼睛:“我已中了暗算,還有甚麽好說的?”


    我道:“如果不是你想暗算人,你又怎會中了我的暗算。我不妨告訴你,你想要那金球,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金球已經不存在了。”


    那天外金球當然不是不存在了,但我故意如此說法,目的就是為了使錢萬人死了這條心。我當然不會怕他,但如果他一直和我糾纏不休,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卻也是極其麻煩的事情。


    錢萬人“哼”地一聲,也不表示驚異,更不表示他不信我的話。


    我繼續道:“所以,你是白走一趟了,如今準備通知當地警方人員,將你帶走。”


    錢萬人強充鎮定不再存在了,他的麵上,出現了肌肉的可怕的扭曲。他的麵色,也變得可怕地蒼白。他是一個特務——而且不是普通的特務,而是一個大特務。一個大特務而被當著小偷一樣地落到了當地警方的手中,隻怕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尷尬一點的事情了。


    我的那句話,顯然是擊中了他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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