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太嚇人了,太嚇人了,”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綠蕪,都在她麵前,連連說了好幾遍太嚇人了。


    沈長樂坐在一旁,倒也沒說話,隻是綠蕪見她一直不開口,忍不住問道:“姑娘,你倒是說句話啊?”


    她見她這麽著急,還真是想笑,點頭輕聲說:“你不是都已經說了嚇人,我也覺得確實嚇人呢。”


    她臉上帶著笑,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似乎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可是綠蕪卻有點著急,二老爺和二太太當著老太太的麵打了起來,幾乎是在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衛國公府。雖說當著主子麵前,沒人敢議論,可是衛國公府上這麽多年,發生這麽大一件事,也算是讓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起來了吧。


    其實就連沈長樂都被嚇了一跳,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那個二嬸可一直是一個老實寬厚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來,也不會任由韓姨娘騎在自己的頭上。所以綠蕪告訴她,二叔和二嬸在祖母的院子裏打起來的時候,她連一個字都不相信。


    可是當連春柳都保證,這個消息確實千真萬確的時候,沈長樂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可見這世道還真是艱難,連二嬸這等老實的性子,都能被逼瘋了。


    “也不知道大姑娘怎麽樣了,聽說下午昌平侯夫人來過呢,”綠蕪有些可惜地說道,若說這府裏的其他幾位姑娘,沈慧是所有丫鬟都喜歡的,性子疏朗又大方,從不會亂發脾氣,若是尋常到她院子裏送個東西,打賞也頗為豐厚。


    性子好又大方的主子,在哪裏都會受歡迎的。


    其實關於昌平侯夫人來的事情,倒是她離開的時候,帶著一身茶葉梗,反倒更能引起沈長樂的關心。據說,當然這個也是據說,昌平侯夫人和祖母在密談之後,昌平侯夫人身上就突然出現水漬和茶葉梗了。


    沈長樂歎了一口氣,看來沈錦這爆碳一樣的脾氣,還是有理可尋的。


    隻是她沒想到昌平侯夫人會惹怒了老太太,以至於被老太太賞了一杯茶水。至於她二叔的事情,沈長樂隻覺得他是咎由自取,隻是可憐了二嬸和大姐姐了。估計二嬸這會連殺了二叔和韓姨娘的心都有了,不過想想都是心寒,明明應該是自己的夫君,可是卻幫著妾室和妾室的女兒,來謀算她們。


    老太太晚上都沒怎麽吃,就算沈令承親自來勸了,她也隻是擺擺手。


    沈令承見她這般,還是忍不住說道:“母親,這些小輩兒的事情,都留給兒子來處理。您的身子要緊,可不能因為她們的事情,便虧待了自己的身體,要不然她們心裏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老太太倒是想到了沈長樂,這麽多孩子裏,她最喜歡的就是長樂。這丫頭乖巧又聽話,而且是處處想著她這個祖母,天冷了一定會囑咐丫鬟們給她添衣裳,做針線的時候,頭一個孝敬的永遠都是她。她愛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這丫頭心裏是門清。這麽一個貼心貼肺的小棉襖,你說老太太怎麽能不喜歡。


    可是一想到昌平侯夫人那話,她這心裏的怒火還是一陣一陣地湧上來,先前的一杯茶可真是便宜了她。


    沈令承正說到要要怎麽和昌平侯府那邊賠禮時,老太太就冷哼一聲。沈令承還不知今日發生了什麽事,待老太太告訴他之後,連他臉色都沉了下來。若說先前隻是涉及到二房的事情,他這個做兄長的,便是舍下臉麵幫老二去道歉,倒也不是不行。


    畢竟這會,確實是沈令昌做的過分了。


    可是一聽到昌平侯夫人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連他都不由沉下臉。他冷笑一聲道:“一直都聽說昌平侯府的這位侯夫人是個精明的,如今看來,倒是精明過頭了。”


    “可不就是,還有先前咱們府上姑娘落水那事,我一直就懷疑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謠言,如今想想,這個昌平侯夫人倒是有嫌疑,”老太太這時雖沒什麽證據,隻是衝著昌平侯夫人今日的態度,才會說這話。


    老太太今個也算是任性了一回,不僅潑了人家一身的茶葉,在沒有證據下,還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沈令承自然不知道,還以為老太太是在哪兒聽到了風聲,當即便表示,他會徹查一遍的。


    倒是這件事真是把二房攪和地天翻地覆,陳氏回去大哭了一場之後,沈慧連安慰的話都沒說出來呢,她就讓人重新給自己梳妝,又換了一身衣裳,便領著丫鬟去了韓姨娘的院子裏。


    沈慧害怕出事,也跟著去了。


    此時韓姨娘正和沈蘭在屋子裏,母女兩人也不知在說什麽呢,笑得前俯後仰的。陳氏闖進來的時候,韓姨娘朝她瞧了一眼,這才不緊不慢地從榻上站了起來,身子微微彎了下去,說道:“給太太請安。”


    今個陳氏和沈令昌在老太太院子大鬧一場的事情,韓姨娘自然聽說了。之前她還送了吃食去沈令昌的書房,隻是她人還沒進去,就被請出去了。所以她便知道,這會老爺定是氣地不輕。當然沈令昌越是生氣,對她自然就越好,畢竟陳氏越是得罪他,他便會更加親近自己。


    韓姨娘心裏正得意,可誰知她身子剛抬起,啪地一聲巨響,她隻覺得耳朵嗡嗡地作響,半張臉疼地竟是麻木了。


    “娘。”沈蘭一下從羅漢床上起身撲了過來。


    “娘。”沈慧吃驚地叫了一聲,自打她記事開始,娘親便對韓姨娘處處忍讓,便是有實在過分的地方,她也不過是說兩句提點罷了,這般動手,卻還是第一次。


    韓姨娘立即抬頭,眼中閃過怨毒的表情,瞧地站在身後的沈慧心中一驚。她一向都知道韓姨娘是個外柔內剛的,表麵上是個嬌滴滴的柔弱樣,可是性子卻極是厲害。所以陳氏這般出手,連沈慧都忍不住有些擔心。


    可她的擔心還沒提醒出來,又是一聲響聲,竟是陳氏又在韓姨娘的臉頰上甩了一巴掌。兩巴掌都甩在右半張臉上,打地她臉頰是又紅又腫,兩邊臉頰簡直是肉眼所見地不一樣大了。


    “你……”韓姨娘臉上的恭敬終於破開一角,她之所以能在二房作威作福這麽多年,還不是因為她當著陳氏的麵,從來不會出錯,也不會讓她拿住把柄。


    “一個小小的妾室,也敢讓姑娘叫你一聲娘,”陳氏冷冷地看著她的臉頰,眼中帶著的輕蔑,是從前從未有過的,隻聽她最後吐出一句:“你陪嗎?”


    “太太,是我一時情急,才會犯錯。太太若是生氣,便來罰我好了,不是姨娘的錯,”沈蘭一聽,趕緊擋在韓姨娘的麵前說道。


    陳氏此時恨不能手撕了韓姨娘,又豈會被一個小小的沈蘭擋住了,所以她揮揮手,吩咐身邊的婆子說道:“還不趕緊把二姑娘帶下去,我這個做嫡母的教訓一個小小的妾室,倒不用她在旁邊指點。”


    陳氏身邊的丫鬟婆子,早就對韓姨娘母女深惡痛絕,這會有了機會對付這對母女,各個是摩拳擦掌。立即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來了,就是將沈蘭連拖帶拉地帶了下去。


    陳氏本就是來找韓姨娘算賬的,自然帶足了人手。而這會韓姨娘雖然在自己院子裏,可是裏麵站著的到底是夫人和大姑娘,就連這兩位平日裏在沈令昌麵前,沒有韓姨娘和沈蘭體麵。可是說到底,人家是正經的主子,要是太太真發起火來,誰又能擋得住哦。


    “太太,這是要做什麽?若是妾身做錯了事情,太太隻管說出來,妾室改了便是,何必這般喊打喊殺的,讓人瞧了笑話去,”這會韓姨娘也瞧出來,陳氏是來找她算賬的,所以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院子裏頭機靈的人不少,估計這會已經有丫鬟瞧著態勢不對,已經去找老爺了。隻要把老爺這個救兵搬回來,她還怕了陳氏這個空架子不成。


    隻是韓姨娘的消息不太靈通,雖然她知道陳氏和沈令昌在老太太院子裏鬧了一通,但她不知道的是,陳氏不僅是鬧,她還把沈令昌的臉給撓花了。所以他這會才會躲在書房裏,不敢出來見人呢。


    陳氏見她這會還有恃無恐的,一顆心就跟被火烤著,翻來覆去的。


    “張媽媽,讓她給我跪下,”陳氏冷嗬了一聲,身後一個穿著石青色褂子,頭上梳著圓髻帶著一根銀簪的粗壯婦人上前,隻見她雙手一掐韓姨娘,韓姨娘正要掙紮呢,就膝蓋一軟,整個人跪了下去。


    “你想幹什麽?”韓姨娘見陳氏這幅模樣,心底總算有些害怕了。


    “你不是嘴巴厲害的,能挑唆老爺換了大姑娘的庚貼,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這張嘴究竟怎麽個厲害,”陳氏一想到老太太和她說的話,就是殺了麵前之前的人都有了。


    因為她,自己這個正室當的毫無尊嚴,如今連自己女兒的婚事都保不住了。


    所以,今天,她就要打爛這賤人的嘴。


    “娘,”沈慧輕聲叫了一句,她自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庚貼被換掉一事,所以此時陳氏說這話,她還是滿頭霧水。但是她看出來,娘這次是真的要對付韓姨娘了。


    韓姨娘是個機警的,一聽陳氏的話,就知道換庚貼的事情敗露了。所以她當然能想象到陳氏的憤怒,也知道這會她是真的準備讓自己受皮肉之苦,當即便不再想著受些委屈的事情,立即站起來,就要往外麵衝。


    可這屋子裏,都是陳氏帶來的人,隻見張媽媽蒲扇一樣的手掌,一把就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陳氏冷冷地命令:“張媽媽,給我狠狠地打。”


    張媽媽得了命令,自然是不手軟,一手拉著韓姨娘,一手就狠狠地甩在她的臉上,那聲音響亮的,連沈慧都被嚇了一跳。待她再看韓姨娘的時候,隻見原本不一樣大的兩邊臉頰,這會瞧起來似乎勻稱了些。


    這一巴掌,一下就把她打昏過去了。


    “還敢裝死,弄醒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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