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衿找了一個脾氣好技術高的女教練跟著自己練了幾天以後,勉強能磕磕絆絆把車從單位開回家了,她嶄新的座駕在公司中引起不小的轟動,整個客戶部都傳言說顧衿找了有錢有勢的下家,要跳槽了。


    傅安常早上和她一起從負一層乘電梯上來,路過她的車時,也不忘了從頭到尾走一圈認真打量打量。


    尹白露坐在顧衿的駕駛座,腳下油門踩的又快又狠,“你別說,土豪的東西就是比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好,真過癮啊。”


    今天周末,倆人說好一起出來逛街的。


    尹白露生猛,在市區硬是飆出了在高速的速度,顧衿緊緊抓著扶手,“前麵有交警,這個月你都扣了四分了!”


    前頭是個紅燈,尹白露想也沒想的就闖了過去,顧衿尖叫。“尹白露!!!!”


    車速慢慢降下來,尹白露舒服的歎了口氣,把車停在了路邊。“瞧你那點兒出息。”


    “罰款也有旁政給你交,喊個什麽勁啊。”


    尹白露今天不像往常話多,情緒也十分低落,幹什麽事兒好像都沒什麽心思,顧衿覺得不對,試探著問她。“你是又和誰分手了?”


    尹白露變臉了,顧衿趕緊改口,“不對不對,那你是……這個月沒來例假?”


    “你才懷孕呢!”尹白露徹底炸了,顧衿被她咯吱的連連告饒,“錯了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你倒是跟我說啊,到底怎麽了?”


    倆人這麽一鬧,尹白露情緒好了不少,她重重的往座椅上靠,歎了口氣。“我後爹住院了。”


    顧衿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嗆著。“好歹在一起也過了這麽多年呢,你積點口德吧。”


    尹白露口中的後爹,是撫養了她十幾年的繼父,一個性格溫和的知識分子。


    尹白露親生父親早在她兩歲的時候就和她母親離婚,另外再娶了,尹白露媽媽一個人帶著她生活艱難,不得已將她放在了外婆家養著,等尹白露上小學的時候,外婆病重去世,尹白露的媽媽才又把她接走。


    等到了新家的時候,尹白露才漸漸明白,原來早在父母離婚的那年她媽媽就再嫁給了當時一個重點學校的語文老師,之所以把她寄養在姥姥家,是怕年幼的尹白露接受不了媽媽再嫁的事實。


    尹白露的繼父也是離異的,身邊有一個前妻留下的女兒,比尹白露大一歲,母親再嫁過去之後,為了討好老師一家人,對那個女孩個格外的好,因此,尹白露就更像是一個外人了,這件事在尹白露心裏曾經留下了一個很重的陰影,也是這麽多年,她一直在外漂泊不願回家的原因。


    這些事情,都是兩個人認識以後尹白露告訴顧衿的。


    “什麽病?很嚴重嗎?”


    “初查懷疑肺病,怎麽治都沒效果,後來轉到這邊的331海軍總院才知道是腫瘤二期,每天醫藥費就夠我一個月工資了。”


    b市海軍總院的腫瘤專科是很厲害的,顧衿曾經陪著旁政的媽媽去那裏體過檢,有所耳聞。


    尹白露這個人很重感情,她媽媽自從嫁給這個丈夫以後就在家專職做太太,所以這些年尹白露的學費花銷都是繼父拿的,這個時候他住院了,她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顧衿隱約感覺到尹白露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了。“要不,我這兒還有……”


    “不用你。”尹白露打斷她,“現在還沒到那個地步,何況也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是命。”


    她要強,顧衿想安慰她,“那你姐姐呢?能幫上你什麽忙嗎?”


    尹白露繼父的女兒,她的繼姐,好像是一個略有名氣的舞蹈家,前幾年一直在國外學習進修,尹白露很少跟她提起這個姐姐,顧衿以為她有心結,也從來不多問。


    聽到顧衿提起她,尹白露表情隨即一滯,迅速短促冷哼一聲。“除了趴在她爹床頭哭的梨花帶雨以外,我沒看出來能幫什麽忙。”


    “不過她首演一場舞蹈就夠一次手術費倒是真的,現在就是她出錢,我跟我媽在醫院出力,偶爾陪陪夜什麽的。剛手術完兩天,現在正在icu躺著呢,至於能不能挺過來,隻有聽天由命了。”


    尹白露啟動車子,慢慢沿著路邊開,“我給你停到院門口行嗎?”


    “行。”顧衿幹脆,“你一會兒去醫院要不把車開走吧,明天上班再給我。”


    尹白露解了安全帶,在路邊跟顧衿告別。“我打車,今天跟你說說心裏能好受一點兒,你也別被我影響了,我挺好的,現在什麽都不耽誤。”


    “那周一見。”


    顧衿今天去婆婆家吃飯,尹白露知道分寸,目送著顧衿走遠了,神情才驟然垮下來,她坐在台階上,手指不斷摩挲著通訊錄裏陳湛北的名字,被折磨的幾近崩潰。


    一隻手是她當做知己的閨蜜朋友,另一隻手是她自己的尊嚴和感情。


    可是她自私,兩隻手,誰都不想失去。


    今天難得回旁家吃頓晚餐,顧衿特地來的早一點,想著能幫上什麽忙,進了門沒想到旁夫人早就和家裏的阿姨忙開了。


    看見顧衿回來,旁媽媽喜滋滋的。“盼了你們小兩口半個多月了,總算是來了。”


    顧衿跟婆婆問好,脫了外套也跟進廚房去幫忙,廚房裏都是切好的半成品,旁媽媽說什麽也不讓顧衿插手。


    “大周末難得休息,你去屋裏坐著吧。最近怎麽樣?旁政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他對我挺好的。”顧衿想到做惡夢的那天晚上,臉不自覺的熱起來。


    旁夫人見顧衿靦腆,自以為小兩口的日子過的甜蜜,心裏一塊石頭落地,拉著顧衿話起家常。


    “最近工作怎麽樣?累嗎?”


    “快年下公司做盤點,會忙一點兒。”顧衿顧衿站在家裏阿姨身邊,把她洗好的菜瀝幹裝好,偶爾應上兩句。


    “對了,媽。”


    “您知道海軍總院的腫瘤科嗎?那邊醫療條件怎麽樣?”


    旁媽媽熟練的剝著海螺,“海總的腫瘤科在咱們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醫療條件那當然是沒說的,有不少外地醫院看不了的疑難雜症都會轉到這邊兒來。”


    “我記著誰來著……好像是你爸單位一個機關幹事,當初診斷的時候說是腫瘤二期,結果開了刀,這都兩年過去了,跟好人兒似的。”


    “怎麽了?”旁媽媽回頭看了顧衿一眼,眼神很是關切。“誰病了?”


    “哦不是我。”顧衿忙解釋,“是我一個朋友的爸爸,也是腫瘤二期,我幫著打聽打聽。”


    “嗨!”旁媽媽鬆了一口氣,“海總床位一直緊張,平頭老百姓想要認認真真排個號不定等到猴年馬月去,要是關係好的朋友,你也別不好意思,直接跟旁政說讓他幫忙。”


    “你爸前幾年體檢他跟著去,好像認識一個腫瘤科的主任,關係處的還不錯。”


    顧衿點頭應下,一時跟著旁媽媽在廚房忙活起來。


    到了飯點兒,旁磊是和旁政一起進家門的。恰逢顧衿和旁媽媽端著菜出來,旁媽媽嘴裏還絮叨著。“旁政這小子太難伺候,回來吃一頓飯我和你阿姨就像迎接皇上似的,愛吃的那幾樣兒都得給他擺齊了,口味一樣兒不對了就不吃。”


    旁政正在門口脫衣服,聞聲看過來,“媽,背後講究人,您這可不地道啊。”


    旁媽媽嚇了一跳,撫著心口。“我說你怎麽了?我說的還不對?”


    “對,您說什麽都對。”桌上都是剛做好的飯菜,看見顧衿手裏端著湯,旁政自然的接過去,漫不經心的問她。“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兒。”


    “車停的不錯。”


    他意有所指她的倒車水平,挨著她在桌旁坐下。


    就四個人吃飯也沒多熱鬧,飯桌上大多是聽旁媽媽說一些家長裏短,偶爾旁政跟旁磊談些政治話題,顧衿也插不上嘴,隻專心吃飯。


    旁媽媽用辣醬炒的海螺是她的絕活,顧衿特別喜歡吃,忍不住多夾了幾個。


    “咱們隔壁趙姐,她兒媳婦最近懷了二胎,前兩天在門口我碰上,笑的嘴都合不攏了,得了那麽大個胖孫子不說,這又來了一個。”


    旁夫人心有感慨,不禁把目標放到旁政身上。“你跟衿衿也努努力,爭取今年懷上一個。”


    瞥見旁夫人熱切期待的眼神,旁政若無其事的,“您別光看我啊,又不是我一人兒就能懷的。”


    他話剛落,顧衿忽然用手拽住了他襯衫袖子,一隻手捂著嘴,緊緊蹙著眉,好像特別難受。


    旁媽媽喜出望外,一下子驚呼出聲。“這麽靈?!’


    一桌人都愣了,旁政也懵了,他下意識扶住顧衿的肩膀,皺眉盯著她。“怎麽了?”


    旁磊也放下筷子,“是不是燙著了?咬舌頭了?”


    顧衿依然捂著嘴,嗚嗚的拽著旁政袖子就是不說話,旁政急了,伸手掰她的胳膊。“你把手拿開!”


    顧衿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半晌,才慢慢的,極不情願把手放下來。


    隻見顧衿原本兩片粉嫩飽滿的唇瓣此刻紅腫異常,上唇快要掀翻上去了,那模樣滑稽又可憐。


    旁政憋不住一下樂了,他捏著顧衿的臉,匪夷所思。“你吃什麽了?”


    顧衿又疼又癢,腦子暈乎乎的,她嗚嗚的拍開旁政的手,指著盤子裏的海螺口齒不清,難受的快哭出來了。


    以前跟他吵架的時候伶牙俐齒的,冷不丁瞧見顧衿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旁政笑的樂不可支,把手機掏出來給她照。


    “你不總羨慕那些女明星厚嘴唇嗎,現在不用了,你這個比她們那個強多了,子彈我估計都打不穿。”


    顧衿惱火,又說不出話,狠狠撓了他一下。


    旁媽媽也沒想到顧衿對海螺過敏,一時哭笑不得。“你可把媽給嚇死了,沒事兒沒事兒,一會拿冰敷敷就好了。”


    旁磊也罵他,“都這樣了還不趕緊給你媳婦拿藥去!貧什麽貧!”


    旁政慢悠悠起身去客廳的藥箱裏找脫敏藥給她,看著旁政手機屏幕裏反射出自己的臉,顧衿被醜得眼淚刷一下就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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