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惦記著盡快將西跨院收拾出來給清霧住。因竇媽媽之前帶了清霧出門去,她便和黃媽媽商議著其中細節。安排了人專門去將院子清掃出來,又親自去庫房選取了一些雅致精巧的物件。準備等到院子收拾妥當後,給清霧擺放到屋子裏去。


    因著家裏許久沒有女孩兒,很多女兒家適合用的物品並未多準備。雖然之前何氏給清霧置備了些,可到底清霧隻住了一間屋子而已,並不需要太多。如今既是要給她單辟個院子出來,那些細碎的小物件便一個都不能少了。


    這些事情看似不多,實則繁瑣得很。忙碌了一天後,還有許多未曾打理妥當。且因著之前有些細節處未曾考慮妥當,還得將原先定下的計劃進行適當的調整和修改。


    何氏便吩咐了黃媽媽,清掃之事繼續進行,其餘的,待商議過後明日再繼續。


    黃媽媽領命下去後,何氏就打算喚了那兩個被她們選中的粗使小丫鬟過來,先繼續觀察觀察,過上兩日再做最後的定奪。


    她拿定了主意,喚來紅芍剛說了兩句,紫蘇掀了簾子進到屋裏來,一直走到了何氏的跟前方才駐了腳,輕聲說了兩句話。


    何氏秀眉微蹙,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紫蘇為難地道:“她們剛剛從那邊路上過來時看到,與奴婢說了,奴婢就趕緊來稟給夫人。她們說,三少爺像是正往這邊走過來,想必也快到了。”


    這話音剛落,何氏還未來得及談及其他,便聽外頭有人高聲稟道三少爺和姑娘來了。


    聽到清霧來了,何氏心下歡喜。一想起自家兒子現今的狀況,她的笑容還未來得及綻開就僵在了臉上。而後雙唇緊抿,慢慢浮現了一絲怒容。


    柳岸風踉踉蹌蹌進到屋裏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自家母親薄怒的模樣。


    他先前就疼得厲害的腿一下子就軟了,晃晃身子差點跪倒在地。好在良海和桃絲配合得好,趕在他露出頹喪模樣前就扶了他在椅子上坐下。


    誰知屁股剛剛挨著椅子麵,之前被那兄弟倆惡意踹了一腳的傷處瞬間疼了起來。


    柳岸風嗷地一聲喊差點掉下椅子。一抬頭又看到母親的怒容,憋了半天,硬是把滿口的痛呼給咽了回去。稍稍坐了個椅子邊兒,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何氏看著兒子這模樣,是又心疼,又氣憤。


    她知曉柳岸風的性子。他心地不壞,卻做事太過魯莽,因此經常惹上事端。


    看他被打成這樣,何氏心急疼惜,但,也怒其行事衝動。如此心情下,平日裏極其溫和的她,語氣也不由得嚴厲了幾分:“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岸風被母親這嚴厲的語氣給唬住了,囁喏了半天,哼哼著細聲說道:“有些人太不識好歹了。我教訓了他們一下。”


    這話他說的雖符合事實,卻很容易理解成另外一種解釋——他看不慣別人,就把人給揍了。


    何氏便是從這隻字片語中想錯了,自然氣憤不已。正要嗬斥幾句,便聽外頭響起了個少年的聲音。


    “伯母切勿責怪岸風。他也是為了妹妹故而如此。”


    說著話的功夫,簾子被掀開。文雅少年邁步入內,緊接著,竇媽媽抱了清霧也到了裏麵。


    柳岸風看到前者,臉色頓時黑了黑,沒好氣道:“你怎麽還是跟來了。”


    吳林西好脾氣地笑笑,“我說了要來,自然會來。”


    之前吳林西提議說陪柳岸風過來時,柳岸風怎麽也不肯讓他來幫忙說情。


    小少年覺得落了麵子臉上掛不住,當即就拒了友人的提議,將他一把推開,一步一挪地往回走。好在有竇媽媽搭把手稍稍扶著他,倒也沒再摔著。出了林子後,竇媽媽又喊來了依然在尋找的良海和桃絲。有了丫鬟和小廝的幫助,柳岸風這才得以安然回到了家中。


    吳林西知道柳岸風的性子強,就沒有和他硬抗。看之前柳岸風和父母在一起時的表現,吳林西心中清楚,柳岸風敢和父親柳方毅頂嘴,卻對母親何氏一向十分恭敬。如今這個時辰,柳方毅定然還沒回家,柳岸風必然要麵對何氏。


    吳林西生怕在何氏的麵前柳岸風會解釋不清楚,考慮過後還是跟了上去。為防柳岸風著惱之後使得傷勢加重,並未和他挨得太近,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隨著過去了。


    竇媽媽抱著清霧本就走在後頭,見狀就和吳林西隨口聊了幾句。這樣說著話的功夫,大家便都來到了何氏的院子裏。一聽到何氏像是動了怒,吳林西趕緊先行進了屋,向何氏解釋。


    隨著他將文武兩兄弟的那些渾話還有兩方人打起來的事講出來,何氏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些。


    吳林西忙道:“伯母不要生岸風的氣了。說實話,晚輩覺得他這做法,真沒甚麽錯。”


    這時清霧也已經進了屋。


    她不知道前麵的狀況如何,隻聽得了吳林西那句話,見狀也有些著急,趕緊道:“娘莫氣。娘莫氣。”


    她之前也曾經在家裏說起過一兩個字簡短的話。如今雖不過稍微多了一點點,也足以讓何氏欣喜萬分,臉色瞬間和緩了許多。


    她抱了清霧到自己膝上坐著,問道:“清霧也知道這事兒?”


    清霧點點頭,指了柳岸風道:“哥哥好。”


    這三個字咬字頗為清晰,飄進了屋裏每個人的耳中。


    柳岸風也不例外。


    他臉上有些發燙,抬頭看了眼清霧。見小姑娘正眼睛晶亮地看著他,瞬間兩頰更燙了。忙別別扭扭地轉過頭去。停了一瞬,覺得自己先撤離視線太沒麵子,忍不住又重重哼了聲。


    清霧抿著嘴盯著他直樂,笑彎了眉眼。


    何氏將這一幕瞧在眼裏,輕歎道:“你們都當是我在因他打架弄傷自己而生氣?”看到孩子們挨個點了頭,何氏搖了搖頭,道:“風哥兒肯護著妹妹、為了妹妹的名聲而和旁人爭論,我的心裏,著實高興!反倒是那些人……”


    她臉色一沉,平日裏的溫和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慍怒之色,“我氣的是有些人不顧親情禮法,信口胡說、滿是汙言穢語,隨意將髒水潑到囡囡身上!卻還理直氣壯,將我兒打傷!來人!”


    丫鬟婆子上前聽命。


    “紫蘇帶少爺去敷藥。至於你們,”何氏吩咐幾個粗壯婆子,“你們去將三老爺那邊的兩位少爺給‘請’來!我必然要問他們個清楚明白。到底哪裏照顧不周,竟是讓他們敢這樣在我的家裏肆意胡來!”


    仆從們盡皆領命。剛要分開行事,就有下人來稟,府外來了個叫鄭天寧的人,說是姑娘天資聰穎,非要進府來給姑娘當授課先生。明明和他說了,前些日子要給姑娘請的是屋裏的管事媽媽,而非授課先生。且,管事媽媽也已經請到了。


    可是那位怎麽勸都不聽。依然如故。


    何氏聽著這人有些無理取鬧,又正在氣頭上,當即就命人將他趕走。


    婆子領命剛要下去,卻被一旁的吳林西給伸手攔住了。


    “你先別過去。”吳林西沉吟片刻,對何氏道:“伯母,晚輩覺得鄭天寧這名字,依稀有些耳熟。”


    “還別說,先前沒注意,被你這麽一講,我也覺得耳熟了。哪裏聽過?”柳岸風捂著發疼的臉,甕聲甕氣地說道。


    兩人正苦思冥想著,就聽竇媽媽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若是沒記錯的話,帝師鄭天安的幺弟……好像正是喚作‘鄭天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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