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田名義上的主子“崔管事”發現煙田被毀後,第一時間鑽進的地方是賈代儒家。


    如果說這件事非要跟賈代儒家扯上關係,那就隻有賈瑞了。別人或許不知道賈瑞為什麽會摻和到這件事裏來,但賈璉心裏清楚,他可是一位非常愛慕王熙鳳的癡漢。


    賈璉不知道賈瑞和王熙鳳淵源從何而起。不過等他回去,這倆人就會倒黴了。


    這件事暫且放在腦後不提,等回京後再行仔細論處。


    因揚州賈璉早前來過,已經頗為了解情況。引渠事宜的安排,賈璉早在離京之前就已經出了具體的計劃,下達到揚州府的工部清吏司。而今工部已經按照賈璉當初的指示,在短短一個月內,全部修建好了。本來賈璉需要視察一天,在揚州駐留兩日便可離開。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快,偏偏一位跳舞的姑娘身上繡出了數支栩栩如生的罌粟花。


    這種東西,必須鏟除。


    賈璉此來揚州,快馬加鞭,速度自然比得過那位施施姑娘。故而在金陵發生的事兒而今還尚未傳到香滿樓去。賈璉到了揚州之後,立刻派人喬裝臥底,前往香滿樓打探。


    賈璉琢磨著若是人家隻種了幾株來觀賞,倒也罷了,他樂得白折騰得了個好消息。但若是大麵積種植,那他這次在揚州的行程勢必就要延長。


    第二日,賈璉同林如海乘車,視察揚州城東二十餘裏範圍內的水田。林如海跟著賈璉下地,一邊陪著他瞧水渠,一邊跟他談四皇子的事兒。


    賈璉笑道:“姑父也注意到了,皇上近來經常問起四皇子在福建的狀況,你說四皇子的歸期是不是快到了?”


    “監軍一案,還是得查清楚了才能回去。四皇子自己立了‘軍令狀’,就這麽空手回去必然會在大臣們跟前失了微信。而皇上斷然不會讓他就那麽‘名不正言不順’的回去,不然豈非變相承認他之前打發走四皇子是個錯誤?”林如海到底是在官場上久經考驗的人物,說話一針見血。


    賈璉沉吟片刻,覺得有林如海這麽好的老師,該在再多討教一個問題,故而再問:“監軍一案,據說牽涉到朝內大員。姑父心中對此事可有數?”


    “查來查去,不就那幾個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能做下這麽大案子的人,必然有一定實力和背景。這滿朝上下,除了四皇子,而今最得勢的就是大皇子那撥人。這事兒不一定是大皇子做的,但應該跟輔佐他的那幾權臣脫不了幹係。”


    林如海見賈璉會意,人就愁眉不展,一臉操心,“也不知這建軍到底是怎麽得罪了他們,也不關心這案子能不能破。,倒是你,先前大皇子和北靜王拉攏你不成,怕隻怕……你……”林如海擔心大皇子那些人會對賈璉進行報複。


    賈璉搖搖頭,“還沒到那個地步,我辦得樁樁件件的事都是為了百姓,從沒礙著他們什麽路,應該不會對我下手。離京前,北靜王送禮給我,很用心,他們應該是還存著拉攏我的心思。”


    賈璉叫人把北靜王送肉脯的經過講給林如海,特意強調這肉脯是隻用山野豬脊背上的一小塊裏脊肉製成,看起來不起眼,但其真正的價值比人參深燕窩還要昂貴。


    林如海不禁感慨:“北靜王小小年紀,做事滴水不漏,而且一直給人一種溫和柔順的印象,的確不簡單。”


    “他是個人物。”賈璉歎了句。


    林如海欣慰道:“這也算是好事兒,既然他們還有拉攏之意,那你此行肯定是安全的,我便放心了。”


    賈璉是查完溝渠之後,便同林如海往回走。水渠兩邊而今都已經長滿了綠油油的稻苗,風一吹,稻苗翻滾成了綠浪,一*衝向遠方,場景煞是好看。


    前兩天剛下過雨,田埂有些泥濘,一行人走出來後,鞋麵子上都免不得要沾一層汙泥。


    當地戶部清吏司的官員很高興地跟賈璉介紹,這一大片地他們都采用了稻田養蟹的辦法,到了秋天,稻子熟,河蟹肥,可謂是雙豐收。農民們種地的一份兒錢,養蟹子還能多得另一份兒錢,會比往年純靠種地的總收入至少多出一半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會讓們富餘很多,大大提高了生活水平。


    今兒個有不少當地的農民聽到消息,跑來湊熱鬧圍觀。


    當賈璉要走時,也不知是誰大聲喊“咱們種地的多虧有尚書大人”,接著眾百姓紛紛跪下,對賈璉感恩戴德。


    眾隨行的地方官們也這樣覺得,他們以前隻管在衙門裏辦差,到時節了才會出來收稅,老百姓們的事他們一概不管。後來禮尚書率先在戶部內部改革,將任務分派到人頭,功過全靠‘政績考核’來算。他們被逼無奈,都開始下田走訪,指導遊說百姓用新方法種田。其中挫折不少,但最終得到了農民們的尊重和愛戴,這讓他們都有了一種新的為官體驗。更有甚者,想起了自己年少時為官的初心,從日常乏味的文書公務種走了出來,漸漸意氣奮發起來,一心一意為民辦事。


    “而今雖是盛夏,但這些稻子漲勢良好,田裏的螃蟹也越長越肥,預兆是個極好的豐收年。”揚州戶部清吏司長官張掖高興的對賈璉介紹道。他轉身從稻田裏擇下一杆稻子,遞到賈璉跟前,以示這些稻子的長勢良好。


    賈璉接在手裏,看著那一串還沒鼓起的稻穗,便自然而然想象出它深秋時沉甸甸的金黃色的樣子。


    賈璉的目光最終定格在這珠稻子上,嘴角的笑漸漸收斂,目光變得格外深沉。


    地方官們都樂嗬著,還有的跑去跟農戶們打成一片,說說笑笑。


    大家熱鬧了好一陣,忽然發現尚書大人那邊安靜下來,才意識到情況不對,跟著望過去。就見身材頎長的尚書大人,正背著一隻手在身後,另一手食指和拇指著捏著纖長的稻苗,蹙眉死死地盯著。


    大家都莫名的安靜下來。


    看著尚書大人的表情,隱隱有種不良的預感。


    “煙葉是用不上了,沒得蚜蟲病,”賈璉念叨一句。


    眾人心都跟著提起來了,沒得什麽蚜蟲病?那豈不是說這稻子得了另一種病?


    “大、大人?”


    賈璉轉了轉手裏的稻苗,抬眼跟他們道:“這還沒到秋天呢,我們高興地太早了。”


    “侯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賈璉沒回答,反而是吩咐隨行官員和在場的農戶們,分橫縱兩列,每隔大約二十丈遠就在田裏頭取一株水稻。


    賈璉讓程書良對應畫了一張圖,分橫縱兩條,從交叉點也就是他們的起點,在橫縱線上分線段,根據人數畫點。賈璉先走橫的那一列項,看了每個人手裏的水稻植株,轉而告訴程書良是否點畫為紅色。


    橫縱走了兩邊下來,程書良手上的變成了三分半黑七分紅。


    賈璉二話不說上了馬,帶程日興騎馬往東走,再看東頭的那一大片田。賈璉粗略檢查了一便,暫時沒有看到任何問題,複而騎馬回來。


    眾官員和百姓們都等著。特別是在這片地方有地的農戶們,都緊張的冒了冷汗。


    賈璉幹脆坐在田頭的一塊石頭上,拾起那把畫紅範圍內搜集來的水稻植株。一棵棵從頭看了一遍,賈璉發現他這一把稻苗裏麵主要有兩種病斑。


    一種是斑點呈現的暗綠色,形狀差不多是圓的,而且暗綠色的斑點還有長著一層有青灰色黴霜,這種就是急性型的病斑。還有一種是斑點中心灰白色,向外的暈圈為黃色,形狀差不多問為梭形,這種斑點而有褐色的壞死線貫穿,這就是慢性型病斑。


    總之,這兩種病斑都是稻瘟病的典型表現。所謂瘟病,都是有很強的傳染力的,稻瘟病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前兩天剛下了雨,氣候炎熱潮濕,估計會導致這種病害加快速度傳染。


    “璉兒,這到底是?”林如海疑惑問。


    “稻瘟病。”賈璉簡介作答道。


    眾農戶們一聽是“稻瘟病”,又見侯爺麵色十分難看,從名字再從表情上推敲,很容易就知道這種病肯定很厲害,而且是傳染的。


    農民們確認真的具有傳染性後,都嚇得不行。剛好有幾個人的地就在愛這片染病的田裏,表情早已經從‘慶豐收’的喜悅改為抱頭痛哭了。


    有人忽然起哄,表示該要把這片病田焚毀,省得傳染其它的好田。


    “休要亂言。”薛蟠見璉二哥還在盯著水稻琢磨辦法,便開口先提醒大家。


    但臨著病田的農民們都害怕了,為求保住他們自家田,幾個人湊成一夥兒,趁著賈璉等人不注意,就悄悄奔跑回去,舉著火把來了。既然是瘟病,那就一刻都等不得,現在就放火把病田燒個幹淨才安全。


    幾個農民扛著柴火和火把,興衝衝地就要衝過去燒田。


    那邊正為自家病田的傷心的農民們嚇得魂飛,叫嚷著不能就那麽燒了。


    “你們的田不燒,回頭病就傳染到我們的田裏,就會害得我們也顆粒無收。你們憑什麽隻顧著自己!”東邊田的農民們都不服氣,為了保護自家地,奮力要燒田。


    戶部的人忙攔著,卻擋不住那麽多身材魁梧的年輕農民。


    賈璉一聲嗬斥,震住所有人。


    “你們就算把這片田燒了,也杜絕不了稻瘟病的傳染。”


    衝動地農民們聽這話,都愣住了,停下手準備先聽賈璉的後話。


    “這種病,在病害部位會產生一種個體非常小的‘後代’,稱為‘孢子’,它會借風雨進行傳播侵染。這裏前兩天剛下過雨,也刮了大風。一片樹葉尚能被吹到幾裏外,你們知道這一場風雨吹會把那輕飄飄不起眼的挾後代’吹到哪兒去?東邊那些田你們現在瞧著是好的,可不見得幾天後還好!到時候你們怎麽辦,也全燒了?大家全都喝西北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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