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魔尊並不確定秦玄的真實意圖,但是料想秦玄還不敢阻攔它,故而肆無忌憚,徑直出手,想要逼迫滕流殊讓出勾天尺,暗中傳音秦玄。


    “小友,你與本尊雖是玄魔有別,畢竟也是道友,本尊所謀正是要光複妖族,若能做到這一點,必然願意和兩位天道之子聯手抵禦魔族入侵。至於這位滕宗主,她若證道靈神,對雄踞蘄州的長生盟必然有害無利。”


    “有利則為,無利則觀。”現在還不是合適之時,秦玄也不想和青玄魔尊正麵對決,交代清楚自己的尺度,繼續退後千裏,僅留在滕流殊的靈識範圍內。


    他在這裏。


    滕流殊想要求救,自然會傳音聯係他,不求救,那也別怪他和青玄魔尊聯手擊殺她。


    事到如今,人人求生,每一次機會都不能放過。


    “長生盟主,秦靈玄?”秦玄正在等待滕流殊的求救,結果卻等來了一位無關之人的傳音,傳音之人置身危險之中,才能傳音而來。


    滕流殊的神火雷劫覆蓋天空三千餘裏,遠小於鯨首山的那一次,這主要是因為同時證道靈神的人太多,互相分散了青海這方世界的天地之威。


    即便如此,一位純陽老祖忽然進入雷雲範圍,隻為了和秦玄交談一句,未免太過冒險。


    秦玄的神識俯視周邊四千餘裏,已經知曉對方的身份,身影宛若萬縷流螢,在天地之間遊走,退至這位純陽老祖的身邊,“欒州州主,鄔……夙雲?”


    他在青海這麽多年,四境八十餘位州主的大致情況,都有所了解,隻是未曾用心記的太深。


    “見過盟主!”鄔夙雲用了不少手段遮掩自身,避免被雷劫波及,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很快起身,要繼續退回到雷雲之外。


    秦玄知道她有話要說,旋即出手相助,抬手用陰陽鏡照出萬縷陰光,籠罩住她,將她帶到身邊,繼續用陰陽鏡隔絕她的氣息。


    “多謝秦盟主!”鄔夙雲折身謝過,“素聞盟主自西海而來,雄踞蘄州,雖不出世,卻是南境之地的北方霸主。如今這位滕宗主渡劫,盟主今日若不出手,日後恐怕要被她翻手所傷。”


    她這番話雖是挑撥離間,但也不無道理。


    滕流殊多年隱忍,隻是謀圖證神之後再來算賬。


    何況她一朝證神,豈會繼續坐視長生盟在她的南境之地擴張?


    秦玄笑一聲,“多謝鄔州主關心,隻是這種事,既有青玄魔尊關照,還何須我來操心?”


    “盟主有所不知,滕家能有今日,玄蛇教可謂之居功至偉,你可曾想過,青玄魔尊和她之間早有協約。他日,等到青玄魔尊揭開鼉州的道祖封印,釋放出涅槃樹皇,她也大可自稱是被逼無奈,才將勾天尺奉送給青玄魔尊。”鄔夙雲一語點中要害。


    這也是秦玄最擔心的事情。


    “那也沒辦法,我還不至於蠢到現在就和青玄魔尊為敵。”秦玄搖頭苦笑,想了想,“鄔州主謀劃已久,想必是要出手咯?”


    “若無青玄魔尊,或許敢試一試。”鄔夙雲翻手取出一尊很獨特的寶物,竟然是一尊神器,而且是一張上古遺留至今的神弩。


    “此物名喚破天弩,據說源自妖族時代所留的洪荒遺寶絕情弓,善於破陣,任你何等大陣,隻要不是道祖遺陣那般存在,必能一箭射穿,傷人於無形。”


    “絕情弓?”秦玄挑眉凝思,好像是在長生殿裏曾讀過一篇雜經,大概是論證這方天地的洪荒遺寶是哪十大,似乎是絕情弓。


    “不錯,武道時代自妖族時代繼承了十件洪荒遺寶,具體是哪十件,爭論頗多,可不管是哪一種排名,絕情弓都位列前十。這些洪荒遺寶大多數都在最終的玄魔之戰中的碎裂,故而,多是留存在青海修真界,我這尊破天弩,大概就是絕情弓的一枚殘片所煉。”


    “哦?”秦玄不置可否,“化血神葫排第幾?”


    “化血神葫?”鄔夙雲是青海老祖,對十大洪荒遺寶知之頗深,即便是她也微微有些疑慮,似乎未曾聽過此物的名號,良久才忽然想起,“想必是盜天葫吧,傳說有這麽一物,除了位居前三的輪回盤、混沌鼎和涅槃鏡,大致可爭第四席的寶座,據說是裂成兩半,後來被噬靈魔尊得到一半,補足殘缺,煉成一尊化血神葫。”


    “這樣啊!”秦玄稍作思量,他以前一直不相信化血神葫的那些廢話,現在終於有點信了,因為破天弩就在眼前,這就證明,十大洪荒遺寶這等存在,在青海修真界流傳至今並非毫無可能。


    “你是不是無法確信,自己能深入雷雲而不受牽連?”他再問鄔夙雲。


    “我原先以為準備的頗是充分,豈料神火雷劫與眾不同,恐怕未必有足夠的把握。”鄔夙雲苦笑,她確實籌劃已久,隻是此前那一瞬間,她剛施展傳音秘術就察覺氣息外露,將要被雷劫波及,這才匆忙後撤到雷雲之外。


    “如果滕流殊真要將勾天尺拱手相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秦玄終究還是決定出手,“條件隻有一個,你得想辦法拿到勾天尺,若是青玄魔尊出手要殺你,我大致能幫你擋住三招。”


    “好。”鄔夙雲和滕流殊是死敵,現在不搏,等待滕流殊證道靈神尊者,她和鄔家更將死無葬身之地。


    秦玄祭起陰陽鏡,將鄔夙雲收入鏡中,旋即化作流螢萬縷,重新回到晁州島上。


    此時,滕流殊已經渡過第七道神雷。


    青玄魔尊也愈加焦急,骨笛之中迸射出千道音術神通,不斷試圖破開滕家的護山大陣,數千條百丈大蛇,更是已將晁州夷為平地,隻剩下滕家的勾天城。


    這究竟是不是一場戲,對秦玄而言,並不重要,重點很簡單,隻要滕流殊獻出勾天尺,她就必須死。


    第八道神雷終於落下。


    秦玄一眼望去,已經知曉,若無意外,滕流殊可以渡過此次的神火雷劫,但她僅能止步於靈神前期的小圓滿,再難寸進半步。


    就在這時,滕家的護山大陣忽然碎裂。


    數千條百丈大蛇蜂擁而上,宛若潮水,迅速淹沒整個勾天城。


    滕流殊藏身在勾天城下方的秘境裏,在那裏迎接第八道神雷,但這座秘境的陣法遠不如滕家的護山大陣,根本擋不住青玄魔尊。


    “桀桀,你既不願將勾天尺贈予本尊,那便死吧!”青玄魔尊猖獗壞笑,伸手一抓,撕破秘境陣法,掌心浮現數十道法力漩渦,每一道漩渦皆是一門神通法術。


    這些法術匯聚在一起,最終化作一門萬蛇吞天的大神通,整個秘境內部撕開數千個裂口,每一道裂口皆有一條虛空巨蛇,吞噬周邊的一切。


    秦玄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明了,滕流殊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說一個字,既沒有和青玄尊者交易,也沒有和他交易。


    勾天尺並不在秘境裏。


    在秘境裏的是另一種東西。


    一艘寶船。


    秦玄看到這艘寶船,就意識到青玄魔尊上當了。


    誰都未能想到,齊王藏身在此,他一出手,沒有青玄尊者那般狂放,極致樸素的一劍斬落,結果卻將青玄尊者斬成兩截。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齊王坐鎮北境,擋住了朱紫霄,而朱紫霄和青玄魔尊之間必定有暗盟之約,才會去攻擊那位試圖證神的北境副宗主。


    結果大出眾人預料。


    確切的說,完全超出青玄魔尊的預料。


    魔尊終究是魔尊。


    一瞬間,青玄魔尊就知道自己中了朱王、齊王的謀算,不顧損落半尊神軀,匆忙撤退。


    雲空之中,有人冷笑一聲,“青王要去哪裏?”紫霄尊者“朱王”無聲抵達,祭起一幡,從天落下。


    此幡氣息古老,通體赤紫,落在青玄魔尊身邊就化作九座千裏方圓的巨型火山,以至於覆蓋著半壁南境,每一座火山噴出的火焰也是紫色,皆是先天紫火,困住僅有半尊神軀的青玄魔尊。


    “小友,救我。”青玄魔尊急忙向秦玄求救,卻是用另一個聲音。


    秦玄低頭望去,但見數千條百丈大蛇的蛇潮中,十幾條並不顯眼的青海王蛇正在倉猝逃走,這是青玄魔尊的逃命之法,分身之術。


    正如秦玄曾經用過的神光隱遁符,隻要有一條分身逃走,都不會被徹底斬殺。


    青玄魔尊反應極快,畢竟曆經數千年的廝殺征伐,更凶險的局麵也遭遇過,他撤走的一瞬間就用了分身大法,將本體藏入蛇潮。


    事態變化之快,真是匪夷所思。


    秦玄眉心一閃,八禁陰陽鏡重新浮現而出,照出萬道陰光籠罩蛇潮,九條巨蛇妖王隨之顯現,將數千條青海王蛇都禁錮在陰光中,強行收入陰陽鏡。


    有一件事,依舊不在秦玄的預料中。


    鄔夙雲忽然隨著九位巨蛇妖王殺出,根本不管局勢變化叵測,一箭射向滕流殊,令對方痛徹心扉的慘叫一聲,生死不明。


    “賤人!”一襲赤袍的朱紫霄勃然大怒,顧不得正在鎮壓青玄魔尊的神軀,翻手祭起另一尊閃耀紫青雷光的神器寶印,轟然打向鄔夙雲。


    唔?


    秦玄心中閃過一光,忽然明白了,滕流殊不向他求救的另一個原因,她多半是朱紫霄的道侶,而且,知道的人極少,可能也就他們二人和齊王知曉。


    朱紫霄和齊王麾下的那位副宗主,可能是有仇。


    青玄魔尊以此為誘,說服朱紫霄和他聯手,朱紫霄將計就計,說服齊王聯手,乘機布局,想要斬殺青玄魔尊。


    現在知道這一切已經晚了。


    秦玄答應鄔夙雲,要保她三招,眉心的八禁陰陽鏡光芒陡增,將鄔夙雲重新收入鏡內的小陰陽界。


    那尊神器寶印隨之轉動,換了方向,徑直砸向秦玄,


    此印和那幡的氣息都無比古老,也確實都蘊藏著渾厚的洪荒之氣,與化血神葫如出一轍。


    “青海之地,真是麻煩!”秦玄暗暗感慨,未曾想到,這一次要同時麵對兩件洪荒遺寶,但凡此類遺寶,不管是十尊,還是二十尊,能夠流傳至今,歸根結底是因為來曆奇特,誕生於天地開辟前的混沌之時。


    一招。


    秦玄估測,他有周天洞境護身,一招還是擋得住的,手中已經取出紫竹杖,瞬息施展千道劍訣神通,化作浩瀚竹海,鋪天蓋地,層層布陣,擋住寶印。


    僅此一招。


    他不能再拖延下去,身影一閃,穿越虛空離去。


    “小賊,你真是自己做死。”朱紫霄已經顧不得被鎮壓在那尊紫火神幡中的青玄魔尊,飛身而起,持著雷光寶印,一路追殺秦玄。


    按照他的推想,這應該不難。


    豈料,秦玄的速度比他快的多,瞬息之間已經返回蘄州。


    朱紫霄微微顰眉,二十餘年前,秦玄借助蘄州的星河大陣與青玄魔尊鬥法之事,他和齊王都是見證者,即便換了他,隻要秦玄回到星河大陣,他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朱王,不要追了,流殊還有一線生機,你先救人吧。”齊寒江乘船而出,祭起手中的巨鯤劍,淩空再度斬下,將被困在紫火神幡中的青玄魔尊斷為兩截。


    就在這一瞬間,齊寒江忽然一驚,已經知曉真正的青玄魔尊逃走了,困在紫火神幡裏的青玄魔尊,隻是一副蛇蛻。


    “小友,你今日保了這位魔頭,日後必定會為他所傷。”齊寒江一聲輕歎,暗中傳音秦玄,“老朽當年的前車之鑒,你還是不可不防。”


    事已至此,齊寒江心中清楚,青玄魔尊一旦逃入秦玄的那門星河大陣,青海雖大,高手再多,誰也破解不了。


    何況,青玄魔尊雖說受了重創,可畢竟未死,仍有還手之力,聯手秦玄,指不定能借助星河大陣反敗為勝。


    “今日謀劃,原本已經成功,豈料竟被這小賊破壞。”朱紫霄仰天長嘯,恨意無窮,俯視晁州秘境,但見滕流殊雖被破天弩射殺,卻又借助神雷重生,隻是未能渡過第九道神雷,也未能燃起一整道的完整神火。


    他彈指射出一縷神火護持滕流殊,心中惋惜,這位道侶終究差了一步,連偽神境界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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