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死。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又如何?


    總好過一生碌碌無為,受人欺淩!


    當秦玄察覺到那根有些奇特的丈八長槍時,下定決心在風魔劍的這條邪路上走到底,隻要他有價值,他能辦事,他不相信風魔劍會草率殺他滅口。


    他已經吃夠苦,受了太多磨難,心中明晰,寧可被人利用,也不想任人宰割。


    有生意上門,胖夥計扔下手裏的肉包,興致昂昂的為秦玄斟茶倒水,請他坐在當鋪西側的太師椅裏,品茶消渴。


    茶是本地產的青提靈茶。


    秦玄隻看一眼茶湯就知道並非上乘,比靈鯨島的青提靈茶差多了,不免興趣缺缺,這就先打開錦盒,從裏麵取出一枚赤色玉簡。


    尋常用來記載功法文章的玉簡多是青玉,這枚赤色玉簡難得一見。


    秦玄注入一縷精氣才知道赤玉簡裏隱藏了一門很特別的法術,此術既蘊藏著一定的威力,似乎也能識別精氣,隻有特定的人能閱讀赤玉簡中的靈書。


    其他人的精氣不同,一旦試圖強行洞覽就可能觸發法術自毀玉簡。


    這個設置很奇怪。


    秦玄悄然抬頭看了裘掌櫃,和這位老掌櫃相視一笑,心中卻道:風大魔頭是在防範此人監守自盜嗎?


    赤玉簡裏錄入一千餘字,前麵千字是一門破法訣,並非真正的劍訣,而是一門秘術;後麵短短數十字才是風天騭吩咐的差事,結果讓秦玄倒吸涼氣。


    原來,風天騭的第二件差事是讓他通過星辰道院的入門試煉,成為星辰派的一名內門精英弟子。


    這未免有點太難。


    星辰派下轄海域三萬餘裏,分作七大海域,各設一座道院,各大海域的弟子都是臨近求學。


    星辰道院是七大道院之首,每年開春啟招收一百二十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其中一百名是試煉出身,二十名是舉薦出身。


    每年此時,星辰派道統之內的各大世家,都會選派出最優異子弟參加星辰道院的入門試煉。


    這些世家子弟,一出生就開始接受無數靈藥培養,一路之上,各種所需都不缺乏,自幼就有族中名師指點。


    像秦玄這種小富之家,基本還是算作寒門子弟,能在其他六大道院找到一席之地就已經是很不容易。


    麻煩!


    秦玄頭疼的擰了擰眉心,不知道該如何通過入門試煉。


    一旦將第二件差事辦砸,他不再有利用價值,又握著風天騭的把柄罪證,風天騭還會留他一命嗎?


    秦玄沉思片刻,起身走到西側的案台前,將裏麵的幾件東西都細看一番,決定先看看風天騭到底給他什麽樣的幫助。


    這裏有一根烏青色的檀木長槍,槍身一丈,油光可鑒,看似尋常,裏麵的靈性卻頗為濃鬱,槍刃寬厚如闊劍,八寸長,多半是用星辰隕鐵鍛造,通體流溢一縷縷星輝。


    “公子的眼力不錯,這柄如意槍雖然隻是中階法器,卻是地道的中階精品,可長可短,可輕可重。此槍選用七千年的靈種檀木和數斤星辰隕鐵揉煉而成,融成一體,檀木的靈性化入隕鐵,隕鐵的星力煉入檀木,絕對是高手所煉。”


    裘掌櫃嗬嗬一笑,又提醒秦玄,“公子的運氣也不錯,此槍的當契昨日剛到期,小店才敢拿出來賤賣。靈鶴城的客人多,來來往往,公子稍稍一猶豫,指不定就被其他客人買去。”


    秦玄明白裘掌櫃的意思,他雖然不善用槍,可還是問道:“老爺子,這槍怎麽賣?”


    “七千靈玉,不二價!”


    “七千?”


    秦玄再度倒吸涼氣,心想,風大魔頭是真知道小爺手裏有多少靈玉啊。


    “公子,沒有一萬靈玉能買到一件中階法器嗎?這還是一柄中階精品法槍,裏麵融煉了數斤星辰隕鐵,若非是典當之物,擱在神寶閣,起價就得五萬靈玉!”


    裘掌櫃笑眯眯的捋著銀須,眼神裏精光內斂,默默對秦玄點頭,示意他快點結束此事,不要拖到其他客人進門。


    秦玄苦笑,知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咬牙取出七千枚靈玉交給裘掌櫃,隨即將這柄如意槍收走,心中悄悄滴血。


    更滴血的還在後麵。


    當鋪裏的東西多半都是舊貨,價格便宜,甚至是便宜一半,裘掌櫃刻意指點秦玄觀看的西側案台上,還有一些常用的靈符丹藥,出門在外,總是要用。


    如果要參加星辰道院的入門試煉,十枚靈晶的試煉費也是必須的。


    零零碎碎,秦玄又花了三千靈玉買下十幾道靈符、十瓶丹藥和十枚靈晶,結果隻能兩袖空空的離開長安當鋪。


    唉!


    修行之路,耗費巨大,一般家室哪裏承擔得起?


    三千靈玉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卻僅是煉血小修一個月的修行開支。


    秦玄歎一聲離開靈鶴城,確信風天騭暗中盯著他有一段時間,連舅父給他一萬枚靈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算計的分毫不差,分明是報複他在飛靈洞天留了一招後手。


    眼下連住客棧的錢都沒剩下,秦玄隻能繼續回山洞,露宿山野。


    風天騭留下的那個山洞位於靈鶴城的南郊,同靈鶴城北郊的星辰道院隔城相望。


    靈鶴城中,來來往往的各路散修數以十萬計,連妖修都不知多少,但隻有秦玄這種星辰一脈的弟子,才能在星宿山脈隨意找個山洞落腳修行。


    秦玄一路南行,路上並不孤單,前前後後,居然有幾十名小修相伴,眾人言語之間都在談論今年的入門試煉。


    這些人中,有幾位年紀稍長,已經多次參加試煉,經驗豐富,隨便談幾句都是真知灼見。


    秦玄悄悄豎著耳朵,跟在他們後麵。


    “今年命不好啊,本派的四大世家和七七宗室都有不少子弟紮堆參加,估計要被他們占據八十個名額,肯定比往年誇張,真正留給咱們這些寒門子弟的名額更少。”


    走在幾人中間的那名高壯弟子唏噓感慨,明明是初春時節,卻總是不停的抬袖擦汗,心虛的厲害。


    “馬師兄有所不知,曆次的辰年都這樣,特別是四大世家的子弟,都是衝著辰年狀元去的,搞不到狀元,也得搶個探花,結果苦了咱們。”


    “你們還能等一兩年,我今年滿了二十歲,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隻能硬著頭皮參加。”馬師兄很無奈的一聲苦歎。


    “馬師兄畢竟突破到煉血境的第四重,並非沒有把握,咱們幾個不過一二重的修為,徹底無望。”


    前麵幾人,說來說去都是圍繞著馬師兄,很羨慕他的修為,唯有馬師兄自己一臉苦相,苦痛自知。


    秦玄跟在他們後麵,悄無聲息的施展天道特長,他很小心,因為彼此都有靈識,用靈識偵查對手很容易被發覺。


    修行者的血脈是彼此最大的隱秘,靈識無法看破,隻能依靠某些秘術秘法。


    秦玄的天道特長無疑就是這一類的秘術之一,而且是最隱秘的感應法門。


    他無需將靈識集中到某人身上,隻要若有若無的覆蓋周邊,即可感應到周邊每個人的心宮血種深處都有一團血種之火。


    這些血種之火和《靈經》中所說的血脈本源很相似,通過感應血種之火的形態、色澤、明亮、純度,秦玄大致就能判斷對方天道血脈的類別和層次。


    馬師兄的血脈很像是鹿脈,血種之火青赤晦暗,相比高階妖族的深紅赤火有一定的差距,其他師兄弟有猿脈、龜脈等等,血種之火的多是深青色和青灰色,而且更加暗淡斑駁。


    從這一點來說,眾人的血脈層次相比妖族確實是有很大的差距。


    依據《靈經》所言,凡人是諸靈之首,靈智超凡,但血脈弱於妖族,凡人血脈能匹敵中階妖族者,已經可以踏入修行之門,或庸才,或良才,匹敵高階妖族是天資之才,十萬人中才能有一例。


    秦玄的靈識慢慢擴大,可能是多年堅持苦行修煉的緣故,神魂堅韌,靈識竟能覆蓋周邊二十餘丈,正好將同行的十幾名師兄弟的血種之火都感應一番,結果斷定大家多是平庸之輩。


    十幾人中,還有兩位的血脈層次和馬師兄相當,他們的修為卻明顯高出一籌。


    奇怪的是這兩位並非星辰一脈的弟子,血氣靈力截然不同,偏偏穿著星辰派外門弟子的青衫長褂,連青木腰牌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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