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懲罰”足足持續了一個月的時間。


    初時的一切還是溫柔而可控的,可漸漸便愈發變了調。遲筵被嚇壞了,他從未見過葉迎之用那麽凶狠的樣子對待過自己,好似要把自己整個生生吃下去——他細弱而無力地掙紮反抗,撒嬌地抱著神明的頭頸和身子,祈求而討好地親吻磨蹭著對方,可憐兮兮地討著饒,希望能像從前每一次一樣得到對方的寬恕和縱容——可這次他錯了,壓製著他的神祗根本不為所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隻能使對方更加性質昂揚,糾纏難舍。


    而遲筵對此毫無辦法,甚至被欺負到哭哭啼啼受不了了時還要主動乖乖翻過身露出小肚子給葉迎之繼續**欺負。他對葉迎之毫無辦法。


    最後他被用潔白而柔韌的雲錦捆住手腕,牢牢扣在黑色的神床之上,渴了餓了隻能喝神仆端來,再由邪神親自喂下的玉露和神釀,甚至分不清時間的流逝,隻能可憐巴巴地承受邪神的疼愛……直到葉迎之最終終於餮足,心滿意足地放過了他。


    這次懲罰對於向來無法無天肆無忌憚的青年而言還是很有效果的。在那之後遲筵乖順老實了不斷地一段時間——每天被頂級的神界玉露和神釀溫養著,即使飽受邪神的“欺淩”他的身子也沒什麽大礙,但即使如此他也一直老實地待在邪神的神殿之中。


    然而葉迎之並未因為遲筵的這些良好表現就放過他,反而好似食髓知味了一般,再那之後的四天之後再一次再晚飯之後將年輕的人類抱回了自己的寢殿——並且再沒讓他搬出去過。


    所謂物極必反,在遲筵終於忍無可忍地偷跑到下界來之前,葉迎之的行為堪稱是索需無度——少則十天多則半個月,而在那不長的半年時間裏,他這樣把遲筵完全壓製在自己的寢殿內哪裏都不許去的行為至少發生了七八次,且如上所述,每次時間都不短。


    說實話,遲筵並不反感也不討厭葉迎之的親近。內心深處,在他成年後葉迎之第一次吻了他之後,他就把對方當成了唯一的愛人。可是他受不了愛人這樣貪得無厭的索取——好吧,半年時間也不長,其實也沒什麽,他也挺喜歡的……但是隻要想一想神明那無窮無盡的生命和歲月,而自己以後一直都要和邪神在神界度過這樣的生活……


    稚嫩而生澀的人類青年吞了吞唾沫,在一天夜裏從邪神的身邊醒來時突然覺得不能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


    衝動而毫無處理事情經驗的年輕人做出了一個看上去可能並不太明智的決定,他趁著身邊神祗熟睡的時候,悄悄拿下了對方緊緊扣著自己的胳膊,跑出了寬大的寢殿,跑出了肅穆的神殿,跑出了神界。


    他明白自己跑不出愛人的控製,他也沒真的想離開愛人,他隻是被寵慣得有些執拗——就算隻是一時鬧別扭一時衝動跑了出去,也別想指望他自己乖乖地低頭回到神界。


    ……至少得讓葉迎之認識到,這件事他也有責任啊。才不是我幼稚任性沒長大。他悶悶地想著。


    ……至少要他親自來抱我回去,我才會回去。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不,追加一條。抱我回去以後還要親我摟我哄我睡覺,向我保證以後隻會合理地欺負我,不再那麽肆無忌憚地欺負我,或者隻許偶爾肆無忌憚一小下。以及給我做好吃的。


    這樣想著,遲筵絲毫意識不到在考慮到有關葉迎之的問題時,他自己的確是比同齡的下界青年人們天真幼稚許多的。


    所以從神殿花園裏偷偷跟出來的黑鳥說的那些話,他是一概不會理的。而他內心裏其實也並不像對黑鳥說的那樣一般強硬。畢竟他是那樣深切地愛著男人,葉迎之。就算被欺負被懲罰也好,再過分一些也好,他喜歡他,喜歡他的一切,他離不開他——所有生靈眼中強大的神,在他眼中也不過是普通的放在心尖上的愛人。


    然而這次,他離開神界十天了。整個神界風平浪靜,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不要說親自來帶他回去,邪神像是根本沒有發現他已經消失這件事一樣。


    遲筵在委屈失望之下,在下界遊蕩了十天,最終咬咬牙踏著最後一班車向斳商學院遞交了入學申請表,並居然立刻通過了測試,獲得了入學資格——既然葉迎之不來找他,那麽他也要**開始自己豐富多彩的人間生活。他其實也知道,那些瘟疫之神、戰爭之神……總之就是那些家夥,背地裏總悄悄說他是邪神大人的“童養媳”。


    事實才不像他們想得那樣無恥,葉迎之根本不是那樣的神。遲筵在心中不滿地想著,但同時一直以來也有真正脫離葉迎之的庇佑,真正**起來的願望。這次葉迎之沒有立馬來找自己也很好,說不定就是自己實現自己成年後一直以來的想法的契機呢。


    想到這裏,遲筵的心情也變得平靜下來,順著人流帶著黑鳥走向了學院報道處。


    *****


    這個世界分為上界和下界,也就是神所居住的神界和人類及其他種族共同生活的人界。下界中百業興盛,生靈會從事各種各樣的行當以謀生糊口,農業、商業、製造業等都很發達,但還有一部分特殊的天賦異稟的生靈擁有其他令人豔羨的力量——他們天生能夠修習高等的魔法和武技,相應的在整個下界中也會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也有一些人本身身體條件不具備這方麵的才能,但他們擅長相關理論研究,作為學者也會受到優待和尊重。


    同時在這個世界中,人和神、下界和上界的界限並不是那麽分明。神作為一種高等生靈,其實也和人一樣,會有七情六欲,會有不同的人格。有的神不擅交流,喜歡離群索居;也有的神非常喜歡和自己的信徒溝通,享受他們的禮讚,為他們賜下福祉,甚至請自己喜愛的信徒去神界做客。比如春天女神就很喜歡和自己的信徒交流,並向他們講神界的故事。由於類似的原因,下界的人們也常會對神界的情況有所耳聞。


    在這樣特殊的條件下,下界中產生了一種區分於傳統法師武士等的特殊職業,根據他們原本職業的不同被冠名為神術士、神武者等。就是因為他們能受到對應神靈的庇佑,借用神的力量為自己所用——然而這樣飽受神的寵愛的下界生靈還是少之又少,每出現一個都會被所有的帝國奉為座上之賓,受到所有人的崇敬。


    畢竟,沒有誰想和強者為敵;更沒有誰會想要觸怒神。


    而斳商學院所招收的學生都是有潛質成為優秀的法師、藥師、武士、學者等的天資不凡的年輕人或是下界各個帝國門閥中的貴族子弟。


    遲筵沒有正常的人類身份,所以在填寫申請表的時候就假稱自己是被一位隱居在銀索山脈中的老魔法師帶大的。老魔法師壽終正寢之前,交待他要來斳商學院讀書。這樣的故事不算常見但也不是太稀有,畢竟廣袤的大陸上隱藏著太多“老魔法師”這樣的隱者,所以再各項檢查合格後,學院就主動幫遲筵和一些和他有類似麻煩的新生們辦了一套新身份。


    學院裏的學生宿舍都是單人間,這意味著如果不去主動社交,遲筵短期內可能不會遇到交流較為深入的朋友,這對於他暫時遮蔽身份還算是大有裨益。他相信自己用不了太長時間就能把“被隱居的老魔法師撫養長大的孤兒青年”這一身份偽裝得更好。


    遲筵沒有想到的是最先給他帶來衝擊的會是《神學史》課。


    顧名思義,這是一門講述上界諸神的課,下界人類的角度分門別類地詳細講了有記載以來各個神的軼事,他們的神諭,他們和信徒們的交流,他們的能力和司職等。這是一門古老的所有學生都必修的理論課,但因為缺乏實際內容,為了避免觸犯神的忌諱,其中記載的內容也是老生常談平平無奇,所有人都幾乎早已經聽說過這些故事,因為顯得興趣缺缺。隻是迫於必修的學業要求而勉強應付而已。


    遲筵卻展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因為這裏麵記載的大多數神他都曾經見過,但書上的記載卻和他所了解的極為不同。


    對於其他的神祗他並不如何感興趣,隻是快速翻著教材,希望找到關於葉迎之的記載,像是熱戀中的青年拐彎抹角地試圖找到關於自己戀人的任何蛛絲馬跡。


    但他隻在教材的後四分之一處找到了薄薄的一頁紙,看上去像是關於葉迎之的記載,而上麵真正有內容的字還不到半頁。這上麵隻隱晦地記載著他是上界的邪神,甚至連“艾默爾”這個為神界所眾知的名諱都被隱去了。


    “為什麽關於邪神的記載這麽少?”他不死心地偏臉看向坐在旁邊的男生,小聲問道。


    男生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一是因為這個問題算是一個常識,並不好回答;二則是因為神學史老師隱藏在半邊弧形鏡片下的眼睛已經鎖定了他們——教室太安靜了,一點說話的聲音都足以被他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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