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迎之扔下斷氣的吸血鬼後一路徑直向遲筵走去。


    台下所有的血族都低垂著頭,紛紛向兩側退避著, 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這一場打鬥極快, 遲筵才剛來得及擔心, 葉迎之就已經回來了。他仰頭看向吸血鬼獵人, 張了張嘴:“你……”怎麽就回來了?


    葉迎之在他麵前站定,緩緩低下頭,嘴唇仿佛不經意一般擦過他的發頂和額頭。他最終伏在遲筵耳邊道:“我和他們打了個賭。我贏了, 我要帶你走。”


    如果真的贏了能把眼前人贏走,從此徹徹底底隻屬於自己 ……那倒是非常不錯。血族舔了舔牙, 心旌搖曳地遐想著。他一定會把自己的小獎品好好藏起來, 時時刻刻都不離身, 白天捧在手心裏,晚上就抱進懷裏。


    遲筵看了看四周的血族,所有吸血鬼都俯首帖耳地站著,原本離他們最近的行刑者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鋼錐, 垂頭跪在地上。


    這樣子一點都不像僅僅是贏了賭約的樣子。他微微皺了下眉,總覺得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就在這時葉迎之突然拉起了他的左手, 將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來, 一點一點推著戴到了他的無名指上,好像漫不經心般道:“對了,這個給你。這是我的一個信物, 給你,有時候或許能起點作用。”


    信物?遲筵有些好奇地張開了自己的左手五指,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 暫且壓下心中的違和感。


    戒指的樣式簡單而莊嚴,中間荊棘玫瑰的圖樣卻很別致,嚴絲合縫的套在他的手指上,仿佛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他試著用右手拔了拔,戒指卻一動不動。


    怎麽可能,他拿起葉迎之的左手細細端詳,又伸出自己的手和他比對,葉迎之的手指明明要比他的稍微粗一些,對方都能從手上摘下來,自己怎麽會摘不下來?


    葉迎之就淺笑地站著,任他胡鬧,等遲筵不好意思地主動放下他的手後才有拉起遲筵左手,指著銀色的戒指道:“因為是信物,所以隻有我才摘得下來。”


    他說著把對方的手握成拳包在手心,輕聲囑咐:“收好了。”


    遲筵抬頭看著對方的眼睛,卻握緊了左手,沒再推拒。


    黑色的眼睛很認真,也很真摯,靜靜凝視著他,像是把自己的心也一同交付出來一樣。


    他突然間有些不好意思再和葉迎之對視,連忙錯開了視線,正好看見另一邊被葉迎之隨意丟在地上的吸血鬼的屍首:“……你殺了他?”


    “我是吸血鬼獵人啊。”葉迎之輕聲回道,“總有一些突發情況下的執法權。不這樣做我怎麽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怎麽帶你走?”


    “那他們現在會放咱們走嗎?”遲筵小聲問道,他看了看身邊的白秋和另外九個意識尚且不甚清醒的人,“我是說,我們。”


    在這裏需要離開可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這麽多的人都能離開嗎?對方怎麽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但是方才那種違和感又回來了,那些剛才還猖狂無比的吸血鬼為什麽現在突然都變得如此老實且……恭敬。就像在畏懼著什麽一樣。


    葉迎之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耳語道:“當然。我又不傻,我帶著人來的,所以他們不敢不放咱們走。”


    遲筵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隻見他話音剛落,又有十數道身影突然出現在大廳之內,甚至有四五人淩空站在穹頂之上,將整個大廳包圍起來。


    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製服,腳踏長靴,周身自帶冷厲肅殺之氣,遲筵幾乎都能感受到他們身上較普通血族更為深重的血氣——他們手上染得是血族的血。


    葉迎之繼續在他耳旁小聲解釋道:“我猜到你出事之後就先找過來了,然後通知了執法隊的人來接應。”畢竟善後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


    “是你上次提到的血族的執法隊?”遲筵訝異地看向他,“你怎麽和血族地聯係這麽……密切?”就算說吸血鬼獵人發現行為不端的血族後都是先檢舉給血族執法隊處理,他們打過一些交道,有一些交情也說不過去。畢竟在連證據都沒有的情況下,血族執法隊憑什麽隻因為他一句話就派那麽多人過來接應。


    “不,”葉迎之顯然也想到了要解釋他為何能迅捷地調動血族的**執法隊是一件多麽麻煩的事,因而馬上義正言辭地否認道,“這次跟我來的不是血族執法隊,是吸血鬼獵人執法隊。吸血鬼獵人也是有執法隊的。”


    他拿起遲筵的左手,輕輕摸了摸他手上的戒指,眼神柔和地看著他:“你要相信我是一個有信物有勢力的吸血鬼……獵人啊。”


    “那你也是執法隊的成員嗎?”剛才否認自己來自執法隊隻是為了使敵人麻痹大意?


    “……不是。”葉迎之頓了一下,誠實地答道。


    遲筵看了看大廳四周那些氣勢冷然肅殺,穿著統一製服,麵無表情,看著就很厲害的吸血鬼獵人執法隊隊員們,再看向溫溫柔柔看著自己的葉迎之。兩相比較之下,瞬間便明白了是什麽情況:“沒關係,你以後變厲害了一定也可以加入他們的。”


    葉迎之一定是因為現在實力還太弱所以才隻能當編外人員,不能進入吸血鬼獵人執法隊工作。不過從上次他趕走狼人和這次迅速獵殺低級吸血鬼的行動來看,遲筵覺得葉迎之也挺厲害的,是有潛力的。


    他祖上大概是出過非常優秀的吸血鬼獵人,家族在吸血鬼獵人內部比較有聲望,他才會有這種類似信物的東西,其他吸血鬼獵人們也會多關照他一點。這個戒指可能就是他家族的象征,其他血族見到後知道他是厲害的吸血鬼獵人家族的親友,自然就不會輕易動他了。


    遲筵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軟了軟,更加感念對方的關護之意。


    “好。”葉迎之聞言沉默片刻後便柔聲應道,看著輕輕摸著戒指的遲筵,眼角輕柔地彎了彎“我會努力成為更優秀的吸血鬼獵人的。”


    跟隨前來的第二十執法隊隊員們此時有些悔恨自己的聽力為什麽會那麽好——他們一點、半點都不想聽到親王殿下和他喜愛的人類那驚悚的、嚇死吸血鬼的對話。


    作為戰績最為輝煌的一支血族執法隊,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出來出了一個任務,封查一批進行純血祭祀的血族,居然就直接被親王殿下指認成成吸血鬼獵人了。他們一個個聽得清清楚楚,卻皆緘默無言,絲毫不敢申訴,更不敢反駁。


    雖然我們聽到了,但是我們可以假裝聽不見。反正我們什麽表情都沒有。看,隊長做得多棒,已經自欺欺人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地開始盤問那邊的血族了。


    “總之這裏可以交給執法隊了,我們先離開。”葉迎之對遲筵道,“他們會把剩下的人類都安頓好消除記憶送回去的。”


    遲筵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看向了白秋,白秋也正緊張地看著他,雙手不安地抓著上衣下擺。


    遲筵走近她小聲安撫道:“沒事的,別怕,會有人消除你的相關記憶然後送你離開的,你會感覺像做了一場夢,再醒來的時候就回到了熟悉的床上,這些不好的記憶都會消失。”


    “我明白,就像哈利波特一樣,他們不會讓毫無關係普通人保留這些記憶。”白秋點點頭,苦笑了一下,“雖然我一點兒都不想讓我的記憶消失,不管是好的壞的,恐怖的還是快樂的,我都想保留著它們。”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遲筵:“不過你為什麽一直記得這些?你可以告訴我嗎,我不會說出去的,事實上反正過一會兒他們大概就會讓我忘掉。”


    遲筵笑了笑:“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我和那個吸血鬼親王的約定還沒結束。等約定完成了,他大概也會消除我的相關記憶。”隻不過離那一天看起來還很遙遠,他暫時還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白秋又點了點頭,同遲筵告別。


    葉迎之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地看著他們,等到他們相互告別後便向離得最近的一名執法隊員招了招手,又向白秋的方向揚了揚下頜,示意道:“你去照顧這位小姐離開。”


    那名執法隊員領命走到白秋麵前,向她微微行了一個禮:“請您跟我走,我會帶您離開。”


    白秋又看向遲筵,她在這裏唯一的同伴,雖然麵上勉強維持鎮定,眼睛深處還是有著掩不住的惶然。


    遲筵向她笑笑,安撫地點點頭,看著女孩慢慢跟著執法隊員從大廳背麵的小門處離開。也有其他執法隊員陸續將還沒清醒過來的其他人類搬走。


    大廳是完全封閉的,隻在背麵處有一扇小門,葉迎之告訴遲筵他們現在在地下,要離開這個封閉的大廳還要向上走很長的距離。


    遲筵想到了自己來時蜿蜒向下曲曲折折的路:“你也是這麽來的嗎?”


    葉迎之沒回答,隻是向他招了招手,讓他靠過去。


    遲筵不明所以地向他走了兩步。葉迎之輕聲道:“不夠,再近點。”


    可是再近就要貼到對方身上去了,遲筵抬眼看了一眼兩人的距離,猶豫著沒有動。


    葉迎之等了兩秒,索性直接伸出手把他緊緊按向自己胸膛摟住:“抓緊一點,閉上眼睛,我帶你出去。”


    遲筵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起初還不聽話地茫然地睜著眼睛瞅著他的臉,隨即便感受到周身氣流在高速旋轉著,且速度越來越快。他緊張得本能閉上了眼睛,緊緊抱住了葉迎之的腰。


    血族輕笑一聲,趁機低下頭,在他的眼皮上偷偷吻了吻。他看著對方的睫毛若有所感地微微顫動了一下,體味著愛人在懷的感覺,舔了舔牙,便覺得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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