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憶槿的算盤打得十分精明。她為了提高自己的價值,在給七皇子的配方中刪減了一些輔助成分,減輕火藥的爆炸效果。又在描寫火藥效果時誇大其詞,暗示配方還可以繼續改進,自己也正在研究。這樣七皇子依照配方製造出來的火藥縱使傷害不小,卻也達不到蘇憶槿在信中形容的震撼效果。等到七皇子確認火藥威力又無法修改之時,就是她表現的最佳時機了!


    隻可惜,蘇憶槿實在太過天真。她高看了自己能力又輕視了古人智慧。


    七皇子身邊能人不少,通過配方習得原理之後,未必就無法將之改進。畢竟火藥這種東西,原本就是古人發明出來的。若是真的讓七皇子身邊的人將火藥製出,那生性多疑的他,下一步必然是除掉蘇憶槿。所以黎熙在截下蘇憶槿的密函之後也稍稍篡改了一下,不僅將其中缺少的成分補上,還加重了不少,勢必會讓七皇子完完全全的體會到什麽是毀天滅地的威力。


    想到這,黎熙伸手將花頌招到身邊耳語了幾句。


    聽過之後,花頌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世子爺,這會不會太……”


    “沒事。”黎熙搖頭,“讓你哥哥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可以。”


    “是。”花頌應著,轉身離開。


    拿起桌上的銀剪,黎熙小心翼翼的將燈花剪掉。


    顫顫巍巍的燭火,映著他晦暗不明的臉,竟顯得有幾分邪魅。


    隨手將信函原件燒掉,黎熙看著淼淼的青煙,唇角勾起了一抹充滿惡意的笑容。


    他怎會允許蘇憶槿就這麽輕易就的消匿於人後?


    在她沒有將上一世欠原身的一一還清之前,他會刻意縱容她站到頂點,等到時機成熟,再把人狠狠拉下,直到她嚐遍苦楚,受盡磨難之後,才會允許她回到地獄,接受罪惡的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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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心腹回複說,信函已經送到,黎熙就在等七皇子的動作。


    果然不出三日,京郊便爆出奇聞。七皇子偏院突然起火,一夜之間竟燒的什麽都不剩了。同時,齊月茹向齊郡王府發了帖子,說是許久未見,想請弟弟妹妹過府小聚,就連被禁足的蘇憶槿和齊駿坤也被邀在內。


    黎熙看著帖子,心裏明白,七皇子定是按捺不住了。


    細想也是,坐守金山卻不能取用,這種感覺恐怕比直接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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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熙帶著眾人去肅王府,剛一下車,七皇子的隨從便悄悄地將蘇憶槿從角門帶進內宅。黎熙見此情形,不過隨意一笑,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了齊月茹的丹熙閣。


    被禁足許久的蘇憶槿終於見到了久違的七皇子。她這次一改往日溫婉賢淑的模樣,反而顯得十分強勢果決。


    她先和七皇子分析了一下眼前局勢,又為他出謀劃策。她拿出正確的火藥配方交給七皇子,另附上一張火器製造圖,並向七皇子提議,建立“火器營”。借重建毀掉的偏院為名,招募死士,圈地練兵。


    同時廣交文人學子,尤其是那種有些天資,但苦無出路的寒門清貴,利用他們身上的賢德之名,為自己日後的登基造勢。若是怕動作太過明顯,被人懷疑是刻意結黨營私,她可以幫忙建造一個特別的茶館,名曰“百家樓”,取“諸子百家”之意,每隔幾日,便附上題目和好的彩頭,以談詩論詞為由,將人聚集。


    聽完她的話,七皇子的神色陰晴不定。


    蘇憶槿呈上來的火藥配方以及火器製造圖,皆給人一種陳舊的感覺。分明就不像她所說的那般,是自己近日研究而來。


    而關於別院的設計,和茶樓的外觀更是新奇巧妙,聞所未聞。


    雖然蘇憶槿有些文采,那也不過是些表麵文章。就包括她說的那些看似高深莫測的謀略,也不過是建立在這些神奇的圖紙之上。那麽,她的這些讓人震驚的物件都是從何而來?


    之前他派去江南調查的人已經回來,證明蘇憶槿的身份確實毫無疑點。可越是這樣,七皇子就越覺得十分蹊蹺。他盯著蘇憶槿看了許久,然後才試探的開口詢問道:“憶槿,你這般做法可是對本王有所要求?”


    “殿下誤會,憶槿怎敢如此挾恩圖報?憶槿……不過是愛慕您,一心希望您能得償所願,百事安康。”蘇憶槿說著,嬌羞的低下了頭。故意露出膚若凝脂、修長如玉的頸子。


    “是嗎?”七皇子的聲音溫柔繾眷,柔情似水,可眼底卻隱藏著暴風驟雨般的陰霾。他伸手將蘇憶槿抱在懷裏,低聲在她耳邊告白:“槿兒,我也心悅於你。”


    “我知道……”蘇憶槿就勢將頭埋在七皇子的胸口,唇角牽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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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和蘇憶槿秘談過後,七皇子便想法子替她解了禁足。並放權給她,讓她帶人建造“百家樓”。可背地裏卻將自己的人安插在樓中各個要職上,並命他們嚴格監視蘇憶槿的一舉一動。


    而蘇憶槿卻渾然不覺,自認七皇子已經被自己的手腕美貌折服,不顧他人眼光,頻頻出入肅王府,還處處以主子身份自居。就連提到齊月茹這個正妃,語氣裏也隱約透著些許不屑一顧。


    而對此情況,齊月茹卻絲毫不以為意,安心呆在丹熙園中養胎。還命令自己的下人盡量避開蘇憶槿,不要與她發生爭執。


    就這樣,策劃已久的“百家樓”終於建成。


    同大周一般的茶樓樣式不同,蘇憶槿盜用了記憶裏黃鶴樓的外形來設計建造。


    寶塔形的坐樓被奇巧的園林圍繞。各層的大小屋頂交錯重疊、翹角飛舉,仿佛是展翅欲飛的鶴翼。樓層內外皆繪有仙鶴為主體,雲紋、花草、龍鳳為陪襯的圖案。遠遠望去,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是費盡心力,精致至極。


    這樣一座耗時曠久、奢華無比的“百家樓”,在開業的第一天,便得到了整個上京文人墨客的關注。


    蘇憶槿做為樓主,更是竭盡所能的打扮自己。繁複華麗的飛天髻,明媚妖嬈的桃花妝。蘇憶槿恨不得將所有豔麗之物皆帶在身上,以便讓自己一出現就可以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利用上一世的資源,她選了一首李白的詩稍作篡改,為“百家樓”題詞。力壓眾人,以女子之身奪得“文鬥”的魁首,更兼有“誰言女子不如男”的傲然宣言,引得無數人傾心仰望。


    才女之名遠揚,一時風頭無兩。


    站在“百家樓”的最高層,蘇憶槿的心情也十分激蕩。來到異世十載,她終於等到了這個一飛衝天的機會。看著樓下眾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討論自己的詩作的情景,她的心情愈發激動。


    就像這樣一直下去吧!


    她也要同小說裏的穿越女主一樣,成為整個大周最引人注目的女人。


    下樓走到後廚,蘇憶槿趁著別人不注意,將空間中的靈泉引到烹茶的水裏,然後才回到正廳。嗅著正廳裏混雜著靈泉味道的茶香,以及眾人臉上對茶水的感歎。她愈加意氣風發,用略帶矜持的溫柔笑意同眾才子示意,然後便嫋嫋多姿的走上二樓,引得眾人爭相引頸,好能多欣賞一會兒她的絕代風華。


    此刻的黎熙,正坐在對麵的“福運酒樓”看熱鬧。


    當他看見蘇憶槿親手寫就的詩篇被掛在“百家樓”門口的“諸子語錄”上任人評鑒傳抄時,立刻氣憤的砸了手裏杯子,怒聲罵道:“她蘇憶槿做得好!身為王侯世家的小姐,閨名竟被外男口耳相傳,我齊郡王府的百年清譽都被她給丟幹淨了!”


    “世子爺,您別動氣,表小姐原也是這麽個性格。”一旁的侍從連忙小聲勸說,並用暗示的眼神撇了一眼隔壁。


    “福運酒樓”是皇後胞弟寧國公所開,常有皇子貴戚來這兒吃飯小聚。雖然眼下雅間裏隻有他們主仆二人,可一旁的窗子卻是開著的。主子聲音這麽大,萬一傳了出去,叨擾了貴人,那要如何是好?


    “哼!”黎熙冷笑了一聲,將音量放低了些,可話間的犀利冷冽更甚:“原也是這種性格?是了,要不然怎麽悉心教養了大半年,依然是個眼皮子淺的。”


    說著,他似乎氣得狠了,拿起另外一個杯子也衝著門砸了過去,輕斥道:“你先下去!讓我自己安靜會。”


    “是。”看出主子現在的心情不好,侍從趕緊施了一禮,然後就退了出去。


    侍從退去之後,雅間內僅留下黎熙一人。他收起剛剛憤懣的神情,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嫌酒樓提供的白玉杯太小,他拿起酒壺就著壺嘴啜了一口。


    甘洌的液體順勢入喉,味道甚是纏綿。


    黎熙舒展了眉眼,不禁暗自感歎這“福運酒樓”不愧是皇家地盤,縱使是普通的果酒,也看比瓊漿玉液。


    這寧國公果然有幾分本事。


    “哎……”他歎息一聲,眼裏閃過一絲可惜之意,然後便抓起酒壺擲在地上。


    瓷器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酒香沿著開著的窗戶彌漫到周圍。他屈起一膝,慵懶的倚在藤椅上。


    “真真是罔顧了姐夫帶她的一腔情誼。”黎熙的語氣充滿了不平和憤懣,音量不高不低,堪堪維持到可以讓隔壁的人聽清楚的狀態。可他的神情卻十分的愜意悠然,晶亮的貓瞳眯起,半闔眼睫遮住其中的冷意。


    嘲諷的看了看了隔壁一眼,黎熙在心裏暗自揣度,希望那個人對這場戲還滿意。就是不知道他看見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覬覦仰慕,心裏作何感想。


    此時在隔壁間的不是別人,正是七皇子。他雖和蘇憶槿合作,但並不能完全信任她,故而坐在這裏,想要看看蘇憶槿到底有些什麽手段。


    七皇子本以為自己對蘇憶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可當聽到那篇班香宋豔,令人拍案叫絕的華章之時,他確實也跟著站了起來,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的自豪感。畢竟蘇憶槿可是他的女人!然而在聽到黎熙的怒罵之後,他就清醒了。


    蘇憶槿作為一名世家貴女,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嘩眾取寵,和“春熙樓”的歌姬有甚區別?再聯想到自己曾經承諾過她,一旦大功告成,便許以高位,更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


    忍不住將手中的水晶杯捏碎,七皇子放棄了去見蘇憶槿的想法,直接起身回了王府。並在心裏暗自做了決定,事成之後,一定要將她除掉。如此敗德的女人,連做玩物都沒有資格留在自己身邊。


    聽見隔壁雅間開門的聲音,黎熙便知曉七皇子已經離開。等看見樓下他的馬車也跟著離開,黎熙這才揚聲叫了門外的侍從進來。


    戲已經演完,他也該回去歇歇。至於蘇憶槿,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出了酒樓,黎熙便上了馬車準備回府。


    倚在車廂內鬆軟的墊子上,他覺得有些困倦。幹脆拉過一邊的軟枕,側倚在榻上,打算小憩一會兒。腰間莫名出現的硬物,讓他倍感不適。他連忙起身摸索,卻是一方從未見過的玉佩。


    這玉佩觸手溫潤,精致非常,正中用鏤空的手法雕出一個“寰”字。


    黎熙的心頭陡然一跳,警惕的拉開車簾,四下查看。


    到底是誰,竟能如此悄聲無息的將這麽大塊玉佩藏於自己身上!


    突然,他敏感的抬起頭,看向剛剛自己飲酒的二樓。一個穿著玄色常服的男子,正拿著杯子坐在那裏。


    他如刀削斧鑿般的側臉俊美絕倫,通身的氣質更是溫文爾雅、華貴至極,堪稱得上一句“陌上如玉,君子無雙。”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正在看他,男人轉過頭,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舉起酒杯朝自己示意,眉眼間溫和褪卻,盡是勢在必得的淩厲與強勢。


    這個男人,居然是太子!


    黎熙下意識的將目光收回,放下簾子,命馬夫駕車回府,同時將那塊玉佩仔細收在懷裏。


    合上眼,他快速的開啟係統查詢和太子有關的資料。


    原世界,太子穆寰之溫文爾雅,仁善謙和,素有“賢王”之稱。可後來卻誤中七皇子和蘇憶槿的圈套,被皇帝嫌棄,父子離心,被貶禁足。


    可縱使這樣,七皇子依然沒有放過他。先是暗示言官彈劾所有同太子有所關聯的朝臣,就連太子太傅這種桃李滿天下的當世大儒,也被引咎流放。


    接著,又以不賢善妒、勾結外戚為由,將皇後廢掉,打入冷宮。死後也不得葬入皇陵,受後人香火。


    最後,還趁他病弱臥床之時,派了個幾個眉目清俊、年少有為的侍衛去勾引太子妃。在他的病榻前上演了一出“春宮”大戲,竟將他這個前太子活活氣死了。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是不適合做太子的。就算沒有七皇子的算計,他這種寧折不彎、不知變通的性子也無法安然自保。可方才的隔空一望,卻讓黎熙的心裏生出幾分不解。太子似乎並不像原身記憶中的那般溫和軟弱,反倒更像是一隻狩獵中將爪子遮藏起來的獸王,深邃陰蟄的眸子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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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邊的太子,在黎熙離開之後,就斂起了笑意,變得極其冷冽。


    “自去領罰吧!連這麽點動作都會被發現。”太子清淡描寫的話語裏不帶一絲火氣,可莫名的威壓感卻讓人心生怯意。


    “是。”跪在地上的暗衛恭敬的叩了個頭,然後便消失不見。


    雅間裏靜默一片,空氣也顯得十分冷凝。幾個伺候在側的侍從都不約而同的斂神靜氣,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時,雅間的門被敲響,一個穿著文士衫的青年走了進來。他恭敬的跪下磕頭,將懷中的本子奉與侍從。


    侍從接過,仔細檢查了一番,才呈到太子麵前。太子拿起來略略翻看了幾頁,上麵密密麻麻記載的,都是今日“百家樓”中發生的事。


    “不過爾爾。”隨手將本子扔到一邊,太子十分不以為然。


    “確實,妖顏媚行的女子,自然入不得殿下您的眼。”跪在地上的青年也態度諂媚的應和。


    太子沒說話,揮揮手示意他下去,然後就把玩著手裏的杯子開始出神。自斟自飲了一杯,太子命令身後的侍從道:“你們也下去,這裏不用伺候。對了,這酒不錯,打明兒起,讓樓裏的掌櫃每日給孤送去一壇。”


    “是。”侍從連忙應下,退到雅間外守著。至於那句“這個杯子是剛剛齊郡王世子用過”的勸阻,也盡數吞入腹中,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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