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登在激動的講話之中,突然停止,雙眼發直,麵上呈現著一種接近死灰的顏色,身子搖擺著,向後倒去。


    當日樁他身後的是羅克,羅克一把扶住了他,叫了起來,道;“天,哥登,你不能離開我們。”


    哥登的口唇劇烈地顫動著,可是他卻已經講不出話來,這種情形,別說在場地的有不少著名的醫生,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看出情形不妙了。


    一個醫生立時上前,替哥登把脈,一麵做作手勢,羅克和杜良兩人架著哥登,離開了會議室,進入病房。在病房中,對哥登進行了一連串的搶救,哥登的性命,暫時保留了下來。


    在病房外的一間小房間中,一共是九個人,包括杜良和羅克在內,每個人,那因為麵臨著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而不由自主,呼吸有點急促。


    杜良最先打破沉寂,道:“哥登的狀況極嚴重,他要離開我們了。”


    所有的人都震動了一下,有的人,不由自主,伸手抹著自己額頭上滲出的汗。


    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裏,有的人隱姓埋名,有的人改頭換麵,全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而這個理想,是由哥登提出來的。


    哥登可以說是他們這個組織的靈魂,一切全是從哥登開始的。如果整個工作已經有了成就,那麽哥登的離去還不成問題。”可是如今工作隻是開始,最重要的部分,還沒有解決。


    在場的所有人,都很難想像哥登如果死了,他們的工作是不是還可繼續下去。


    杜良又道:“我們……如果不能挽回哥登生命的話,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了。”


    杜良的話,倒並不是誇張,因為在場的九個人之中,就有四個是最權威的醫學界人士。


    一個醫生咕噥了一句話,他發出的聲音,十分低落,而且含糊,但是由於每一個人心情沉重,房間中靜得出奇之故,還是有幾個人聽到了他在咕噥什麽。


    羅克就在那醫生的身邊,他聽得最清楚,那醫生在說:“其實,我們可以使哥登繼續活下去的。”


    羅克陡地轉過身,由於緊張,他不由自主,伸手抓住那醫生的上衣,道:“你說什麽?我們可以使哥登繼續活下去?求求你,說出辦法來。”


    那醫生的臉色本來就不怎麽好看,這時,更蒼白得可怕。他像是犯了罪似地叫了起來,道:“當我沒說過,當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聽到那醫生這樣說的,不止羅克一人。而他被羅克一追問,反應是如此強烈和異特,也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以,當他叫嚷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那醫生雙手緊握著,幾乎像是在向各人哀求一樣,道:“算我沒說過,好不好?”


    另一個醫生道:“可是事實上,你已經說了,你是不是真有方法可以挽救哥登的性命?這件事,對我們全體太重要了。”


    那醫生囁嚅著,身子發著抖,在各人的一再催促之下,才說道:“我的意思是,一次……簡單的心髒移植手術,就可以挽救哥登的生命。”


    這句話一出口,有幾個人立時帶點憤怒地發出悶哼聲:“這誰不知道,問題是,上哪裏找一顆合適的心髒去?說了等於——”


    那人的一句話,隻說了一半。


    他本來是想說那醫生“說了等於不說”的,可是下麵“不說”兩個字還未曾出口,他就陡地停了下來,不再說下去。


    在那一刹那之間,他停止了說話,而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種極其奇詭的神情來。


    在那人臉上所現出來的奇詭的神情,像是會傳染一樣,顯然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大家都想到了相同的事,所以才會出現同樣的神情來。


    一時之間,誰也不說話,小房間十分靜,隻有各人發出來的濃重的呼吸聲。


    沉默維持了起碼十分鍾,那真是長時間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後,杜良以極低的聲音,打破了沉寂,道:“可……可以嗎?”


    他的聲音已經是極低的了,可是當他發出這一個簡單的問題之際,他的聲音,仍然在不由自主發著抖。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是為什麽而發抖的,有兩個,甚至立時發出了一下呻吟聲,可是卻完全沒有人回答。


    杜良在發出了這個問題之後,望著每一個人,幾乎每一個人都回避了他的目光,最後,杜良的目光,停在羅克的身上。


    羅克也半轉過頭去,杜良叫著他的名字,羅克又轉回頭來。


    杜良說道:“我們是最初的三個人,你意見怎樣,可以嗎?可以嗎?”


    羅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反問道:“你呢?你認為是不是可以?”


    杜良道:“我……我……我……”他在接連講三個“我”字之際,神情極其猶豫,顯然他心中對於是不是可以,也極難下決定。但是在刹那之間,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挺直了身子,先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我看不出不可以的道理,所以,我說,可以的。”


    羅克像是如釋重負一樣,道:“你說可以,那就可以好了。”


    杜良的神情極其嚴肅,道:“不行,沒有附和,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要極其明確地表現自己的意見。”


    羅克僵呆了一陣,才道:“可以。”


    杜良向羅克身邊的人望去,在羅克身邊的,就是那位第一個咕噥著,說可以挽救哥登生命的那個醫生,他道:“可以。”


    杜良再望向一位遺傳學家,遺傳學家尖聲叫了起來,道:“不可以,那……那是謀殺!”


    在遺傳學家身邊的兩個人,立時點頭道:“對,那……簡直是謀殺。”另外的人都表示“可以”。六個人說“可以”,三個人說“那簡直是謀殺”,當然他們的意見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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