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青大是高興:“對啊,一個受了星體能量影響、文才特別高超的人,會被認為是文曲星下凡,一個受了某種星體影響、作惡多端的人,就是惡星下凡。”


    我除了歎氣之外,實在不能做什麽,連我說話的語調,也無精打彩,一點也不像陳長青那樣,興致勃勃,我道:“是啊,梁山好漢一百零八條,都上應天象。”


    陳長青十分認真地道:“我認為世上特出的人物,都應天象,受到某一顆星影響,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始終隻能做普通人,不能成為大人物,就是因為受不到星體的影響之故。”


    一聽到陳長青的這番話,我倒不禁肅然起敬,佩服他相像力的豐富。


    他把傳說中的"什麽星下凡"這種現象,解釋為是地球上的某一個人在一出世之後,就受宇宙某一個星體所發射的一種不可測的力量的影響,真是聞所未聞。雖然恐怕他一輩子也無法證明,但是這種大膽假設,倒也足以令人敬佩。


    我點頭道:“不錯,這是一個很好的設想。”


    陳長青極高興,連聲道:“謝謝。”


    他道了謝之後,反倒又不開口了,我問:“你轉彎抹角告訴了我這些,究竟想對我說什麽?”


    陳長青又停了一會,才道:“我用這樣的姿勢,講這樣的話,一點感應也沒有,你,孔振泉一直在指定要你去對付星象上的異象,一定是他知道,你是……”


    我大聲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星宿下凡,或許是倒黴星。”


    我說自己是倒黴星,是指認識了陳長青這種朋友而言,可是陳長青卻立時一本正經道:“這話怎麽說?嫂夫人還配不上你麽?你要自認倒黴。"我真是啼笑綿非。陳長青又道:“你是一個非常人,我想你一定是受了天體之中某一顆星的影響。”


    我已經跨下石去,不準備再理他了。


    我一麵跨下大石,一麵道:“希望你能告訴我,是哪一顆星,那麽,當你看到這顆星掉下來時,就可以知道我死了。”


    陳長青道:“一個人在活著的時候,隻有極少數的例外,才能知道影響他的是什麽星,例如皇帝,一般來說,都受到紫微星的影響。”


    我跳下了大石,陳長青十分苦惱:“我本來想,由你來采取同樣的姿勢,講同樣的話,或者,你可以有感應,會感到來自星空的神秘力量,正要在東方造成一場嚴重的災難。”


    我不由自主,又歎了一聲:“謝謝你看得起我,可是我卻不認為我會是什麽星下凡,我也不會像你那樣,去祈求星星給我感應,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我沒有看到什麽變異。”


    陳長青的聲音非常沮喪:“老實說,我也沒有看到有什麽異象,可是孔振泉他說,東方七宿之中,有七色星芒聯成一氣的現象。”


    我道:“孔振泉也曾說過,他睡著的時候也睜著眼,這樣可以由心靈感應到星象。”


    我這樣說,意思是孔振泉這老頭子的話,實際不上可信,不必再照他的話去做傻事。


    可是陳長青真是死心眼得可以,他立時道:“是啊,如果星體對人的影響,來自一種神秘的放射能,那麽,用心靈來感應,確實比用眼來觀察更有效。”


    我真正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陳長青,你到底上不上車?”


    陳長青仍然仰著頭,搖著,白素向我施了一個眼色,示意我順從一下陳長青的意思,我很少對白素生氣,但這時,我卻禁不住用十分發怒的聲音道:“你要我像他一樣發神經?”


    白素低歎了一聲:“不是,我隻是覺得,孔振泉這個老人,他所說的話,雖然不可理解,但是卻有他一定的道理。他觀察了一種星象,主大災大禍,而聽他的語氣,這種大災禍像是可以消弭,而能夠消災去禍的人,又隻有你。”


    我苦笑,白素也相信我有通天徹地之能?我有什麽力量可以和天上的星象去對抗?東方七宿的星星,全是仙女座、天蠍座的,與他球之間的距離,全都以光年計,集中全世界的科技力量,也無法使我接近這些星座,這簡直不是開玩笑,而是癡人的夢囈了。


    白素卻還在道:“陳先生堅持得很有道理,反正你不會有什麽損失,你不試一試?”


    我笑了起來:“由此可知,你也根本不相信,要是你相信我真能接受什麽上天感應,或者說,能接受什麽星體的神秘放射能,你就不會叫我試,要是我也因為泄露天機而被弄了,那怎麽辦?”


    白素神情迷惘:“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事實上,我的……想法也很矛盾,但是我認為,不妨試一下。”


    她這樣說的時候,瞪大了眼睛望著,流露出了懇求的眼色。


    我不知道何以白素要我堅持那樣做,她平時不是喜歡做無意義的事情的人,或許正如她所說,她對於一連串的事,想法也很矛盾,所以想要進一步的證實一下自己的一種模糊的、不成熟的想法。


    就算陳長青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答應去做這種事的,但是在白素柔和動人的眼光下,我卻長歎一聲,終於放棄了自己的主意。


    我又跨上了大石,搖著頭,大概從三歲之後,就沒有做過這種怪事。我學著陳長青,雙手撐向天空,瞪大眼睛望著星空。然後,我大叫:“別讓他們進行,別讓他們進行。”


    當我這樣叫的時候,陳長青也跟著叫,要是有什麽人經過,看到了我和陳長青的這種神態,不認為神經病院發生了大逃亡事件才怪。


    我叫了三四遍,心想白素應該滿足,準備跳下那塊大石,突然之間,我呆住了,張大了口,一點聲都發不出來。


    近南方的星空,也就是東方七宿所在處,有幾顆自東到西,距離相當遠的星星,突然發出了一種異樣的光芒,那種光芒又細又長,攸然射出七股光芒的顏色不同,細得像蛛絲,但是在那一霎之間,光彩不但奪目,簡直驚心動魄。


    七股星芒,射向同一個目標,也就是說,七股星芒從不同位置的星球射出,但是七根直線卻射向一點,在這一點上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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