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追問道:“將軍在擔心什麽?”


    “一旦正式開戰,衝在最前方的,那是成千上萬名年輕的大楚男兒。”賀曉道,“若沒有周全的作戰計劃,我不會讓他們輕易涉險。”


    陸追微微皺眉,還想再說什麽,蕭瀾卻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便也隻好將話暫且咽了回去,隻與眾人又商議了幾句明日去大漠的事,就各自回了住處。


    “方才為什麽不讓我說?”陸追坐在地毯上,手中抱著一杯清茶。


    “說什麽?賀將軍是要周全的作戰計劃,不是要我那異想天開的攻敵之法。”蕭瀾將厚重的門簾係好,方才坐回他身邊,又替他添了些熱水,“說了也沒用。”


    “這麽沒底氣?”陸追晃晃他,“不像你的脾氣。”


    “什麽該是我的脾氣?橫衝直撞,還是隻顧一時殺個快活?”蕭瀾笑笑,將他抱到自己身前,伸手環住道,“師父總說我看起來像個江湖客,不像行軍作戰的將士,我雖偶爾也會頂嘴不忿,卻也知道他老人家說得沒錯,我單槍匹馬獨自一人,隻需想怎麽能贏,哪怕隻有一成勝算,都願意去試一試。可賀將軍不同,數萬將士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自然不能像我這般天馬行空,隨心所欲。”


    “我知道。”陸追握著他的手,“可我覺得你那個想法的確很好,上回就沒說,這回又沒說,難不成當真隻同我一個人說不成?”


    蕭瀾側過頭,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個親吻。


    “喂,”陸追用後腦勺撞撞他,“我在說正事。”


    “你覺得很好,是因為你相信我一定能做到,可賀將軍未必,甚至連師父也未必這麽想。”蕭瀾道,“我先前同你說的事,整個計劃的關鍵都在我一人,我成功了,楚軍便能勢如破竹勇不可擋,可我若輸了,後方將士無異於羊入虎口,所以賀將軍必然不會同意,懂了嗎?”


    陸追想了想,扭頭看著他:“那你能做到嗎?”


    蕭瀾道:“七成把握。”


    陸追靠在他肩頭,又想起了楚淵對賀曉的評價,忠厚有餘勇猛不足,做事太過瞻前顧後,這麽多年無功無過,不能說差,卻也算不得好。陸追也知道,楚淵之所以會派蕭瀾與楊清風來西北,就是想要打破西北軍這遇事猶豫不決的老毛病,可破除陳規的代價,卻極有可能會是血與犧牲,他本能地不想讓蕭瀾來背負這一切,便也跟著一起沉默起來。


    “好了。”蕭瀾在他耳邊哄道,“不想了,明日先去試試那幾人的本事再說。”


    陸追歎氣:“這麽一看,還是做個浪蕩江湖客要更灑脫些的。”


    蕭瀾捏捏他的耳朵:“茶要涼了。”


    “陶夫人說,是我執意要讓你來西北的。”陸追靠在他肩頭,猶豫道,“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喜歡。”蕭瀾點頭,“先前在冥月墓時,的確沒有誰能管得住我,做事也不必再三考慮,看似灑脫隨性,可那樣隨心所欲的日子,過得其實也不算快活。”


    陸追與他扣住十指:“嗯。”


    “我從未想過要一步登天,一戰成名。”蕭瀾道,“像現在這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跟著師父與將軍潛心學習,雖說看起來笨了些,卻每天都能往前走一小步,更別提還有你陪在身邊,當真已經足夠了。”


    陸追笑:“你若算笨,那這天下可就沒幾個聰明人了。”


    “嘴這麽甜?”蕭瀾捏起他的下巴,打趣道,“給我嚐一下。”


    “不給。”陸追捂住他的嘴,“今晚要住在軍營中嗎?”


    “你想住的話,自然可以。”蕭瀾道,“正好晚上還能一道出去看星星,你心心念念的,漂浮在大漠上空的浩瀚銀河。”


    “那……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們了吧?”陸追又問。畢竟按照這軍營中眾人的熱情程度,想要有情人獨自牽手散步似乎有些困難,倒是極有可能會演變為一場浩浩蕩蕩的賞月觀星大會,說不定還會有篝火與羊腿,連空氣中都飄滿孜然味。


    一想到這一點,陸追立刻泄氣,道:“還是在在這裏待著吧。”


    “放心吧,沒人會打擾我們。”蕭瀾一笑,“沙地很柔軟,躺起來像是在雲朵與棉絮裏。”


    陸公子仔細想了想,看星星為何要躺在沙地裏,站著分明也能看。


    “好不好?”蕭瀾咬住他的耳垂。


    這已經不是暗示,而是**裸的明示,陸追萬分期待,冷靜道:“嗯。”


    臨出發前,蕭瀾挑了兩塊厚實的毯子帶著,又取過大氅將陸追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實。雖說丟了金麒麟,飛沙紅蛟卻被陸無名帶回了玉門關,此時它正在月光下悠閑吃著夜草,遠遠見到兩人過來,立刻仰起頭興奮地打了個響鼻,前蹄也不斷刨著草料。


    果真神駒,善解人意。陸追翻身上馬,親熱地撓了撓它的鬃毛。紅色大馬高傲仰起頭,輕快而又靈巧地跨過欄杆,帶著兩人一路出了營地,夜巡的佘莽看在眼中,感慨萬千,這麽晚還要去營外勘察,當著是盡職盡責,令人動容。


    大漠深處,陸追小小驚呼一聲,笑著與他一道滾落在沙地裏,這個夜晚當真是美到令人沉醉,沒有風沙,隻有清澈的天幕,深藍的,墨黑的,甚至還纏繞有幾絲鮮紅的雲,曉月繁星,高潔清爽。


    蕭瀾問他:“冷嗎?”


    陸追搖頭:“不冷。”


    “不冷就要做壞事了。”蕭瀾雙手拖住他的腰肢,將人扣緊在懷中,聲音裏有調笑,也有幾分試探與悸動。


    “我在想,”陸追捧住他的臉頰,“從江南到西北,這一路你究竟是怎麽忍過來的?”


    蕭瀾與他抵住額頭:“我也想問在這段路途中,你一路癡癡暗戀……唔……”


    “想得美。”陸追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誰要癡癡暗戀你。”


    蕭瀾扯高大氅將他牢牢罩住,手卻探入衣襟一拉一扯,衣擺旋即散開,露出細滑而又柔韌的肌膚,從前胸到腰腹,都是線條優美,找不到一絲贅肉。


    雙手再往深處,陸追聲音便明顯戰栗旖旎起來,整個人軟綿綿跨坐在他身上,厚實的毛皮披風下,是緊密貼合的滾燙肌膚,那溫度能燃燒理智,也能燃燒掉整個世界。仰起頭喘息時,更有漫天星河落入眼中,是映出微光的冰雪,也是幽靜迷離的曇花,世間唯有一人能賞,轉瞬即逝,美妙絕倫。


    蕭瀾吻掉他的眼淚,低啞道:“我怕是遲早有一天,會為你發瘋。”


    陸追身體一僵,雙手抱緊他的脊背,喘息愈發破碎不堪。在不久之前,他分明就還在小心翼翼的暗戀著這個人,哪怕一次手指觸碰都會竊喜許久,可此時此刻,此時此刻卻又已親密至此……他半睜著眼睛,任由對方索取或是賜予,直到最後世界混沌,萬物模糊。


    這場情事太過任性縱情,以至於過了許久,陸追被洗到空白的大腦方才逐漸找回理智。他蜷著躺在氈布上反思,覺得自己有些縱欲過度,蕭瀾卻隻顧替他將皺巴巴的衣服撫平,並不肯出言安慰一二。片刻之後,還是陸追忍不住先開口,道:“腰疼。”


    蕭瀾手下一頓:“這個姿勢也會腰疼?”


    陸追道:“和姿勢沒關係。”


    蕭瀾將他抱起來,打開水囊一點一點喂水:“那和什麽有關係?”


    陸追道:“我們今天,”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方才繼續道,“從早到晚。”


    “累了?”蕭瀾握住他的手。


    這不是累不累的問題。陸追撐著坐起來一些:“你就不腿軟?”


    蕭瀾搖頭:“沒有。”


    陸追:“……”


    那為何我有些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以後不會了。”蕭瀾抱緊他拍了拍,聲音裏帶著幾分笑,“就慣著我今天這一天,嗯?你方才也說了,從江南到西北忍了這一路,總該給些甜頭哄哄。”


    陸追捏著他的耳朵,輕輕搓了搓。


    “看,”蕭瀾握著他的手指向遠方,“那片星海,好不好看?”


    陸追懶洋洋道:“摘一個給我。”


    蕭瀾掰開他的拳頭,還當真往手心裏放了一枚小小的星星,是用銀子打出來的,很小,很亮。


    陸追笑出聲,拱拱他道:“原來你早有預謀。”


    “那是。”蕭瀾道,“若論哄媳婦的本事,我也是能在江湖中排前十的。”


    “不想回去了,”陸追看著前頭,“真想就這麽坐到天亮,看太陽會從哪一邊升起來。”


    “那可不行,要著涼的。”蕭瀾道,“頂多再過小半個時辰,你就得跟我回去休息。”


    “嗯。”陸追敷衍答應一聲,人卻依舊縮在他懷中不肯動,過了一陣子,又突然道:“若是先放過耶律星的糧草營呢?”


    蕭瀾聞言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卻有些哭笑不得,這般纏綿溫存的時刻,見他突然不說話了,還當是在回味方才的**滋味,卻原來是在……想戰事?


    作者有話要說:慕寒夜:阿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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