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要打開冥月墓,且不說外人會如何阻撓,至少要先征得陸無名的同意。


    “爹對這裏深惡痛絕,”陸追道,“他自幼便教導我要毀了冥月墓,將所有秘密都深埋地下,讓伏魂嶺變得與尋常城鎮無異。”


    “你擔心無法說服他?”蕭瀾問。


    陸追道:“在他出海之前,也隻吩咐我毀了這裏,卻並沒有說任何與此有關的秘密。後來還是在青蒼山時陶夫人告訴我,這墓穴下藏有數量龐大的黃金白銀,與如山堆積的異寶奇珍。”


    “前輩怕你也會被巨大的利益蠱惑心神,走上歧路?”蕭瀾猜測。


    陸追點頭:“我當時年歲小,爹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


    “可現在你已經長大了,要做什麽事,前輩理應不會不分青紅皂白橫加幹涉。”蕭瀾道,“什麽時候你想說了,我陪你一道去。”


    “你不陪我還好些。”陸追扯住他的一縷頭發,“否則怕是罪責又要多加一筆,將來還成不成親了。”


    “成,怎麽不成。”蕭瀾站起來,笑道,“先吃飯。”


    “你高興什麽?”陸追好笑地看著他。


    “你主動提成親,我自然要高興。”蕭瀾抱著他放在椅子上,讓下人送了飯菜進來。兩人同用一個碗一副筷,吃一口喂一口,倒也頗有幾分別樣情趣。


    唯有空空妙手,背著手去往後山的山洞,心中頗為不悅。


    回回陸明玉來,自己就要被孫子打發出來住,很胸悶。


    白日裏經曆的事情實在太多,這天直到深夜,陸追依舊全無困意,閉起眼睛就是閃著森然寒光的鐵虎軍,再翻個身,卻又想起了那艘破風穿霧的騰雲大船,一幕幕畫麵疊加在一起,似乎便能拚接出曾經四分五裂的古老國度,栩栩如生,觸手可及。


    蕭瀾從身後抱住他:“烙餅呢?”


    “不想睡。”陸追也未轉身,隻握住那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問,“你困嗎?”


    蕭瀾笑笑:“陪你聊會兒天?”


    陸追換了個姿勢,枕在他手臂上。


    “下午的時候,說過有獎勵。”蕭瀾道,“想不想知道是什麽?”


    “我都忘了,”陸追往他身邊蹭了蹭,“快說。”


    “我讓李老瘸去飛柳城,買了一處宅院。”蕭瀾道,“最早的陸府因為年久失修,已經沒法住人了,不過那處新宅子也不錯,院中有水窗前有竹,你若是累了困了,還能在垂柳榭中聽琴小憩。”


    “我要聽誰彈琴?”陸追問他,“你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蕭瀾道,“在那宅子不遠處是飛柳城中最大的歌坊,我們在家就能占便宜,不用走動也不用付銀子,隻管躺著白聽。”


    陸追“噗嗤”一聲笑出來,勾著他的脖子問:“怎麽也不事先告訴我?”


    “我知道你將來想在王城,可在別的地方有個家,一處待膩了還能換一處。”蕭瀾抵住他的額頭,“現在先準備好,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


    陸追點頭:“多謝。”


    “閉上眼睛,”蕭瀾道,“我哄你睡。”


    陸追依言照做。


    蕭瀾將他摟進懷中,用身體將人完全裹入黑暗裏,隔絕了外頭一切光亮。手有一下沒一下在背上輕拍,時不時說一句幾不可聞的呢喃,像是情話,又像是囈語。


    陸追安心而眠,覺得此時此刻即便天塌下來,隻要有他在,自己也是安全的。


    翌日清晨,陽枝城,統領府。


    晶瑩露珠墜下枝頭,鐵煙煙雙手撐著腮幫子,有些無聊地看著麵前大和尚:“當真不能算嗎?”


    法慈搖頭道:“大小姐,姻緣不能瞎算啊。這何時何地要在何處遇到心上人,心上人還要與陸公子有七分像,著實太過棘手。”


    “那你算算,我爹什麽時候才能讓我下繡樓?”鐵煙煙道,“快悶死了。”


    法慈笑容滿麵安慰道:“在這繡樓中可繡花,可撫琴,可品茶,如何會膩。”


    “你聽聽這三樣,哪個是我喜歡的,”鐵煙煙鬱悶道,“現在還連陸公子也出門了,我連個好看的人都見不著。”


    法慈趕忙道:“貧僧算是廟裏最好看的和尚了,若小姐不嫌棄,我便在這裏坐上一天。”


    可千萬別!鐵煙煙端坐道:“大師若真想幫我,還是將陸公子請回來吧,嫁不得,我隻看看總成。”至少人生還能有些欣賞美男子的樂趣。


    法慈大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差距的確不大啊,可以看。


    鐵煙煙捂住眼睛。


    法慈隻好道:“那貧僧去問問鐵統領,起碼將佩劍還給小姐。”真不知待在這繡樓中有何不好,若換做自己,該巴不得才是,又清閑又愜意,還不必管外頭一堆煩心事。


    “要嫁個像陸公子的?”聽到女兒這要求,鐵恒哭笑不得,“這……”


    “貧僧勸過了,這事急不得,得慢慢找。”法慈道,“不過統領可否先將佩劍還給小姐,讓她哪怕在屋中耍一耍,也好過天天‘砰砰’彈琴。”當真是很砰砰,魔音繞梁,響徹全府。


    “也不知陸大俠他們何時才能回來。”鐵恒道,“溫大人又送來了一封書信,專程給陸公子的,可這人影都不見一個。”


    “這火漆……”法慈猶豫,明黃色,一般人怕是用不得。


    “都說了,那位明玉公子不簡單。”鐵恒歎氣,“你我且安心等著吧,看這架勢,冥月墓是要鬧出大風浪的。”


    “小姐,你這又要做什麽?”後院,小丫鬟納悶地問。


    “找東西。”鐵煙煙半個身子伸進床下,半天也不見出來。


    “要找什麽,我幫小姐找啊。”小丫鬟道,“下頭髒死了,這姿勢也難看,若是被老爺知道,又要生氣了。”


    “放心吧,爹不會來的。”鐵煙煙費了半天勁,方才拖出來一個小布包,“呼,累死我了。”


    小丫鬟趕忙替她擦臉,一邊擦一邊問:“是什麽?”


    鐵煙煙從中抽出一本書。


    小丫鬟好奇想偷看,剛湊近卻又麵紅耳赤,五雷轟頂道:“小姐你、你怎麽能看這種——”


    “哎呀小聲點。”鐵煙煙捂一把住她的嘴,“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拿錯了拿錯了。”


    拿錯了那也有啊,小丫鬟臉色煞白受驚不淺,這也不知是什麽時候買的,若是被老爺知道,怕是下輩子都沒指望能踏出這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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