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部 往事如煙,卻可以追尋


    她語言哽咽:“裴郎是對我很好的,他好幾次央我和他一起回長安去,可是我在沙漠中野慣了,所以沒有答應他,唉,這樣說來,裴郎是不幸在沙漠中遇難了!”


    我忍不住冷冷地道:“你那個裴郎是卑鄙之人,他害了很多人,最後,可能還害了那批白衣女人!”


    金月亮一昂首:“我不理會他是君子還是小人,他對我好,和他在一起我們都快樂!他怎麽害那批白衣女人了?他有那麽大的本事?”


    我悻然把裴思慶的行為說了,金月亮一聽,卻格格嬌笑起來,簡直笑得花枝亂顫,一麵笑,一麵道:“若是那群女妖,真的信以為真,那他倒是替我報了仇!”


    白素忽然問:“你被處死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金月亮道:“沒有,什麽感覺也沒有,就像突然睡著了一樣——”她說到這裏,忽然望向杜令:“是不是我失去了這一部分的記憶?”


    杜令笑:“記憶是你的,我怎麽知道!”


    金月亮又瞪了杜令一眼,那種眼波橫溢的妙目,杜令很有點不克自持的神情。


    白素又望向杜令,問色授魂予的杜令:“那種透明物質的成分是什麽?”


    杜令的回答是:“一種十分先進的高分子聚甲基丙烯酸甲酯。”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十分疑惑,金月亮卻立時問:“那是什麽?在我的知識範圍之外?你能不能多注入一點記憶給我?”


    杜令張開手:“不能,因為你已經完全成長了,以後,你想獲得記憶,就必須和普通人一樣,通過一個學習的過程,才能達到目的!”


    雖然我們麵對的事情詫異莫名,可是金月亮這個再生的唐朝胡女,和杜令這個來曆不明的古怪醫生,不時打情罵俏,倒也令人神清氣爽。


    金月亮聽不懂杜令所說的那個專門名詞,其實並不是十分高深,那是有機玻璃的俗稱,也就是人工合成的一種透明體,十分普遍,並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是這種人工合成的科技,還是近代的事,絕難想象唐代的中亞沙漠之中,會出現那樣高質量的有機玻璃——我見過,撫摸過,敲打過,在質感上,簡直和水晶一模一樣!


    杜令接著,向金月亮解釋了這些,金月亮呆了一會,才問:“那麽……這些白衣女妖……究竟是什麽人?”


    杜令指著她,手指幾乎碰到她的鼻尖:“別隻是問,運用你的記憶,互相組合,產生新的記憶——這個過程,在人腦的活動之中,稱作‘思考’!連計算機都會思考,人更應該不住思考!”


    杜令“教育”金月亮的這番話,十分有理,我和白素聽得連連點頭。而金月亮也沒有一味撤嬌,認真思考起來,過了一會,她才道:“她們那麽早就掌握了這樣新科技,一定是曾有人教她們的!而教她們的人,遠比地球人進步,來自外星!”


    杜令、我和白素,不約而同,一起鼓起掌來——金月亮那麽快就達成了這個推測,足證她的思考能力,十分高強。經我們一鼓勵,金月亮更是容光煥發,看來美麗無比,她忽然用力一揮手:“難怪在沙漠上,對她們有種種傳說,都神奇得很,說不定,她們本來就是外星人!”


    白素在這時候,忽然說了一句我再也料不到她會說的話,她道:“要弄明白她們究竟是什麽身分,隻要到她們住的地方去看一看就可以了!”


    這句話,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因為我的第一反應是“怎麽找得到那地方”。可是,立即地,我看到白素在這樣說的時候,望定了金月亮,我就恍然了!


    金月亮一直在那一帶沙漠四處活動,她是沙漠中的遊牧部落中人,又曾被那群白衣女人擄去過,是在“天國”被嵌入了有機玻璃之中的,而如今她又有著當時的記憶,要把白衣女人聚居的“天國”找出來,當然不是什麽特別困難的事!


    金月亮也立時明白了白素的意思,她側著頭,想了片刻,才道:“我們在沙漠中生活的時候,一直被禁止接近那道沙溝,可是總有膽大的孩子,偷偷去看那道沙溝的奇景,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可以找到那道沙溝——”


    金月亮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還有點猶豫,我立即接了上去:“循著那道沙溝向下走,就可以進入白衣女人聚居的所在!”


    金月亮奇訝地望著我,我道:“在裴思慶的記述中,提到過他進出的時候,都曾經過一道十分怪異的沙溝,可是他語焉不詳,不能具體明白沙溝的情形!”


    金月亮“啊”地一聲:“他留下的記述很多?”


    我點頭:“不少,白衣女人要他把一切都說出來,他記述下來的一切,我們已整理出來,可以完全交給你去慢慢看,他十分懷念你!”


    金月亮的俏臉上現出了矯豔的緋紅色來,這時候,杜令醫生又說了一句我意想不到的話。


    杜令醫生說的是:“我們什麽時候動程?”


    我足足望了他三十秒之久,才道:“我以為勒曼醫院的醫生,是除了醫院之外,對任何事物,都不再有興趣的!”


    杜令醫生若無其事地回答:“我有私人的理由,而且我的行動,醫院的領導人完全同意。”


    白素一揚眉:“你早知道我們見麵的結果,會是到沙漠中去?”


    杜令笑得有點狡猾:“這並不難推斷,是不是?”


    我又盯了他半晌,這個英俊的青年,不但古怪,而且十分之不簡單,我沒有問他是為了什麽“私人的理由”,是明知問了也不會說的。我曾估計可能是為了金月亮,但隨即又推翻了我的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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