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極低的聲音咕噥了一句:“要糟。”


    大麻子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評語”,自顧自在回憶著往事:“川人嗜辣,甚麽辣椒都吞得下,可就是她這隻鐵辣椒,連舔都沒有人舔到過;大滿老九一發話,我們也在旁邊起哄,要看熱鬧。”


    白素聽到這裏,大有不滿之色,我連忙向她使了一個眼色,請她別發表意見。


    或許是男人和女人的立場不同,像大滿老九酒後起哄,對女性來說,可能認為是侮辱,但對男人來說,既然大家都是江湖兒女,也沒有甚麽大不了。


    大麻子又道:“老九趁著有酒意,還說了許多風話,唉,這些話,全是我們這些人藏在心裏想說的話,所以他說一句,我們就喝一聲采——”


    大麻子在這裏,把大滿老九當年調戲鐵頭娘子的風言風語,回憶了十之八九,不過我不複述了,出自這種江湖漢子酒後的口中,還會有甚麽幹淨話?自然是又粗又葷,滿是男女之間的性事形容了。


    白素皺著眉:“不是說她性子極烈麽?”


    大麻子歎了一聲:“誰說不是?鐵頭娘子的回話來了:光說沒用,想摸,就要動手。”


    大麻子講到這裏,陡地靜了下來,隻是喝酒,好一會不出聲——這情形,和當年的情形一樣,鐵頭娘子此言一出,所有跟著起哄的野漢子,都靜了下來,盯著鐵頭娘子看,大多數的視線,都落在她飽滿誘人的胸脯之上。


    鐵頭娘子也不惱,俏臉神情,似笑非笑,聲音動人:“不過話說在前頭,我是黃花大閨女,奶子鼓脹之後,還沒給男人碰過,可不能說摸就摸。”


    大夥兒知道,事情一開始是嬉戲,但發展到了這一地步,已經變成來真的了,所以各人的酒意,也去了幾分,大滿老九也是一樣——老九是富家子弟出身,出了各的風流種子,人也長得長身玉立,算得上是美男子。


    老九仍然涎著臉,可是看得出,他是真的想摸,並不是說說就算。他自然知道,在眾目睽睽之下,鐵頭娘子要是叫他摸了奶子,那自然就是他的人了。所以,他一字一頓地問:“好,怎麽個摸法?”


    鐵頭娘子笑,她的笑容,令得在場的漢子,看得個個心煩意亂,可是她的話,卻又令得人人心頭一凜。


    鐵頭娘子的話是:“大家一起出手,看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刀快……”


    鐵頭娘子的柳葉雙刃,據說是未曾會站,坐著的時候就練起的(當然是誇張),出刀之快,如光如電。她是擺明了:你出手,我出刀,一出刀,血濺當場,誰知道大滿老九會受甚麽傷?


    一時之間,人人屏住了氣息,大滿老九一聲長笑:“好,一言為定。”


    他一個“定”字才出口,右手疾如閃電,倏然抓出,抓的正是鐵頭娘子的胸口。


    在場的會家都看出,老九的這一出手,豈止是輕薄行為“摸奶子”而已,簡直是拾拿手之中的精妙之著,五隻手指,可以攻向鐵頭娘子胸前的好幾處大穴。


    而且,他和鐵頭娘子相隔極近,鐵頭娘子的柳葉雙刀還在鞘中,相隔近了,要抽刀進攻,也比較困難,看來老九可以得手,鐵頭娘子要吃虧了。


    那一剎那,許多人心中都大是後悔,心想:隻要膽子大,就可以得手。唉,自己的膽子不夠大,這下子全是大滿老九的天下了。


    可是,各人的欣羨之心才起,情形就有了急劇的變化,隻見精光一閃,一道白虹,伴著一道血光,陡然迸現,鐵頭娘子手起刀落,已把大滿老九的右手,齊腕削了下來,出手之快,無與倫比。


    雖然人人都知道,事情發展下去,會有變故發生,但是也沒有人料到,變故會發生得如此之快,如此嚴重驚人,一時之間,人人如泥塑木雕,非但沒有人有動作,連出聲的人都沒有。


    當其時也,鐵頭娘子臉罩寒霜,斷手落地,皮肉翻轉,白骨暴露的禿腕,鮮血狂噴,把鐵頭娘子的上半身,噴得全是鮮血,情形十分駭人,可是接下來的變化,更出人意料。


    那大滿老九,當真是剽悍之極,他出手未捷,斷了一手,已成了殘廢之人,可是他卻連想都未想,也未曾縮回右手來,左手又已向鐵頭娘子的胸口抓去。


    這一下行動,自然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隻見他這裏才一出手,又是精光一閃,鐵頭娘子的柳葉刀,再度比他的手更快,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全提到了口邊——要是雙手齊斷,那可是徹底的廢人了,嬉戲會變成那麽嚴重的後果,那是誰也料不到的。


    可是這一次,精光一閃之後,卻並沒有血花飛濺,各人懸著心看去,隻見大滿老九的手,離鐵頭娘子胸脯最鼓起之處,硬是還差了半寸。可是鐵頭娘子的柳葉刀,卻已平壓在老九的手腕之上。


    柳葉刀雙麵刃口,鋒利無比,也就是說,若不是鐵頭娘子手下留情,把刀放平了,大滿老九的另一隻手,也就已落地了。


    大滿老九長歎一聲,僵立不動,鐵頭娘子極快地還刀入鞘,用力一扯自己的上衣,把上衣扯下了一大半來,再一扯,扯成了布條,極快地緊紮住了老九右臂彎,再緊緊包紮了斷腕。


    她一扯脫了自己的上衣,雖然不致於上半身全裸,可是雙肩雙臂全裸,在那個時候,也就夠瞧的了。隻見她雙臂之上,都戴著黃澄澄的金膀圈(臂釧),黃金的奪目,襯著她黑而潤的肌膚,格外悅目好看。


    她對衣著,十分考究,在猩紅的肚兜上,居然還鑲著“闌幹”(一種錦緞所織的花邊),十分華麗,酥胸半露,自然誘人之極。


    可是才經過了如此驚心動魄的變故,各人哪裏還會有甚麽邪念,都隻是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鐵頭娘子包紮好了禿腕,勉強止住了血,這才對僵立著的大滿老九淒然一笑,聲音委婉:“九爺,你拚著雙手不要,也要摸我奶子,我就讓你摸個夠。不過九爺要明白,我可不會跟你。”


    她說著,胸脯向前,挺了一挺,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所有人更是緊張之極。


    因為大滿九爺的左手,離鐵頭娘子的胸口,不足半寸,既是鐵頭娘子這樣說了,老九自然可以愛怎麽摸,就怎麽摸。


    可是,鐵頭娘子又說了最後那句話——風氣再開,江湖兒女再豪爽不拘小節,要是老九真的動了手,鐵頭娘子除非是嫁他為妻,不然,也就再無麵目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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