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鐵蛋索性做戲做到十足,他又道:“就算有人不服,反正時間長,可以逐一用各種方法鏟除,反倒可以看出誰是不服的,誰是忠的。”


    龍天官受了鐵蛋的話鼓舞,神情更是興奮,用力一揮手:“首先要鏟除北京的那兩個,揚州的那一個。”


    龍天官這句話一出口,鐵蛋就怔了一怔。


    “北京的那兩個”,指的自然是這天官的兩個哥哥。古今中外,若是要爭奪帝位,必然先殺同樣也有承繼權的兄弟,這是萬古不易的至理,別看中國是禮儀之邦,曆代的龍子龍孫,也很懂得鏟除兄弟之道。


    可是,“揚州的那一個”,又是甚麽意思呢?


    鐵蛋在一轉念之間,心頭又怦怦亂跳了起來——“揚州的那一個”,和“北京的兩個”,相提並論,可知地位也是一樣的。


    那就是有一個可能了:領袖另一個失蹤的兒子,龍天官知道是在揚州。


    鐵蛋實在想問個明白,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問才好——


    我一聽到他請到這裏,就失聲叫:“不能問。”


    我也不由自主,緊張得喘氣:“一問就要糟……這是大秘密中的大秘密。”


    鐵蛋氣息急促:“我沒有問,沒有問。”


    當時,鐵蛋沒有問,好幾個天官都向龍天官使眼色,示意他剛才說漏了口。龍天官卻大是得意忘形,揚聲道:“既然和鐵將軍共事,自然不應該有事瞞他,鐵將軍,你剛才聽到了甚麽?”


    鐵蛋是何等樣人,豈會沒有經驗,他不動聲色:“聽到了甚麽?甚麽也沒有聽到啊。”


    龍天官走向前去,在鐵蛋的肩頭上,重重拍了一下:“答得好,鐵將軍,將來的榮華富貴,除了我們,就輪到是你了。”


    鐵蛋這時,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他心中暗歎了一聲,因為他看出這個龍天官,是個誌大才疏之輩,而且在草莽中久了,匪氣極重,若真是登上了領袖的位置,哪有半分體統在。


    他當然不露半分真情,搓著手,裝出很是熱中的神情:“你們在這裏等我,我找人來接你們,你們不能出現得太突兀,換上軍裝,先在我司令部委曲一些日子,我再專程帶你們上京去。”


    龍天官不滿:“為甚麽不先向領袖報告?”


    鐵蛋這次,說的倒是實話:“你們不知道領袖的性格,我接受任務的時候——”


    他把自己如何和領袖對話,領袖後來又和雷九天的談話,都說了一遍,這些全是事實,自然毫無破綻。他的結論是:“領袖顯然不欲張揚,我們這裏,先報告上去,他就有可能置之不理。不如出其不意,一起上京,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隻要一見龍哥兒,如同照鏡子一樣,自然父子相認,順理成章,再無波折了。”


    這一番話,令得桀驁不馴的十二天官,也連連點頭,可知鐵蛋的大將之才,也不是吹牛的。


    鐵蛋吸了一口氣:“這裏多半崎嶇隱秘,不好尋找,不如我們同到一處軍隊容易到達的所在,你們等候我帶部隊前來。”


    鐵蛋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補充道:“當時我心中,緊張之至——打了一輩子仗,沒有那麽緊張過。要是他們一起疑,不肯讓我獨自離開,那就糟了。”


    我已約略可以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一些甚麽事。我道:“兵行險著,你這一著,險到了極點。我想,他們相信你,主要是為了想不到你膽敢欺騙領袖。”


    鐵蛋接口:“也想不到我竟然會放著那麽大的功勞不要——他們都是盜賊,怎麽也想不到會有人以國家前途為重,個人利益為次。”


    他最後兩句話,大有賣狗皮膏藥,我沒有和他爭,隻是看了他一會,他有點不好意思,歎了一聲:“若是讓十二天官陰謀得逞,必然更糟。”


    我悶哼一聲,不予置評。


    當下,他們離開山洞下山去,鐵蛋看到那山洞處於一個懸崖之上,直上直下,根本沒有山路,想起剛才他竟是由牛天官背了上來的,不禁咋舌。


    這時,是事情的緊要關頭,所以他又把十二天官的戰功,大大誇獎了一番,又道:“領袖特地派雷九天帶了一些武術高手來,也是為了你們,可見他不是不重視你們透露的訊息。”


    十二天官想是以為收服了這位鐵大將軍,計劃已跨出了第一步,所以很是興奮。


    到了山腳下,已是天色微明時分,那三輛吉普車還在,鐵蛋道:“日落之前,就可以來到,你們在這裏等候。”


    他看到那山腳下的一小片平地,隻有一條崎嶇的路可以通出去,堵死了那條路,全是峭壁,插翅雞飛,是殲滅敵人最好機會,那又令得他心頭一陣狂跳。


    龍天官在他登上車子之前,還約略向他指點了他司令部所在的方向。這一點,鐵蛋倒不需要指點,作為剿滅戰的司令,他對這一帶的地形,研究有素,十分熟悉。


    我想,十二天官放心鐵蛋離去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十二人有奇怪的規矩,行動必須一致之故。不然,派出幾個人來跟住鐵蛋,事情就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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