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略為聽說過“國家異象研究所”這個機構的名稱。很多國家都有類似的機構,去探索一些不可思議,實用科學無法解釋的異象。


    我也知道,這個研究所中有不少具有超能力的異人,也有很豐富的資料,以及相當客觀的研究態度。


    我更知道,在他們的最高層,還接受一個外星人在知識上的幫助。


    本來,我隻要一點頭,首先就可以解決那究竟“是不是人”這個問題了。


    可是除了我不願意去之外,我還想到了別的問題。


    黃蟬的外表,雖然俏麗無比,而且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動人之至,但是我卻不會為這種表麵現象所惑。我極其深刻地知道,黃蟬所代表的,是一股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在手段上無所不用其極的勢力——稱那股勢力為“邪惡”並不合適,因為在人類的語文之中,似乎還未能找到對這股勢力的適當形容詞。


    我並不是什麽大人物,也不會自我膨脹到認為這股勢力會想和我合作,或者專門來對付我。


    但是,從宋自然應聘到那城市開始,一直到如今黃蟬到來,確然是一個陰謀。這樣處心積慮的布置,目的就是想我進入他們的勢力範圍。


    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進一步的目的,但我知道我絕不能讓他們的第一步目的得逞。


    我迅速轉念,立時有了反應:“我不會接受你的邀請。要我相信那是木雕像,再簡單不過,把它們拿來讓我看就行。”


    黃蟬當然是早已料到了我會有這樣反應的,她歎了一聲:“那是國家特級異寶,最高當局三申五令,絕不能移動絲毫,隻有屈衛先生大駕。”


    我又縱笑了起來,指著黃蟬:“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要我去,告訴你,我不去。”


    說到後來,我雖然不是“聲色俱厲”,但已不客氣之極。黃蟬俏臉一陣紅一陣白,但是神情還很鎮定。


    她道:“我接受失敗——我以為衛斯理的好奇心一直都那麽強烈。”


    我再笑:“你不必為自己的失敗掩飾,你的失敗是,你編了一個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的故事,想使我相信。”


    黃蟬睜大了眼:“你以為我的智力程度那麽低?”


    我一攤手:“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你知道我什麽樣的怪事都見識過,所以才編了一個不可能的事,希望能收到奇效。這方法很不錯,可是,很不幸,你,失敗了。”


    我把最後幾句話,提高了聲音來說。黃蟬苦笑了一下,顯得很是無奈。


    她停了一會,很是激動,身子甚至在微微發顫。


    白素斟了一杯酒拿給她,她不接酒,一把抓住了白素的手腕。


    在那一刹間,我不禁吃了一驚——我知道她和她的同類,都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各負一身驚人的技藝,她們的武術師父,是和白老大齊名的武術名家,有“雷動九天”之稱的電九天。


    我一閃過這個念頭,白素的手腕被黃蟬抓住了,白素立時向我望來,微微一笑,表示黃蟬並無惡意。我仍然保持高度的警惕,立刻想到了黃蟬如果製住了白素作要脅,我應變的幾個方法。


    黃蟬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她一臉哀求的神色,聲音也動人之至:“白姐,你答應過的。”


    白素立即點頭:“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我吃了一驚:“你答應了她什麽?”


    黃蟬道:“我有一些進一步的資料,是有關神木居和那兩尊木雕像的——是你已看過的資料的延續,白姐答應我,會讓你看。”


    我一點也不考慮:“她的承諾無效——我根本不怕信那是木雕像,又何必再看什麽資料!”


    白素卻伸手在黃蟬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示意她放心。我轉過身,不去看她們。


    黃蟬卻走到了我的麵前,柔聲道:“早知要請動大駕,很是困難,但是卻想不到,竟困難到這種程度。”


    我指著自己的頭:“我這個腦袋是花崗石的。”


    黃蟬忽然佻皮地一笑,口唇動了動,可是卻又沒有說什麽,神情有點鬼頭鬼腦,一下子轉過身去,向我和白素揮著手:“再見。”


    她竟立即就走了!


    等她走了之後,我才看到白素的手中,多了一蘋很是精致的小盒子。我問她:“你看見了?剛才她想說又沒有說——她想說什麽?”


    白素笑:“她想說什麽,我怎麽知道?”


    她揚著手中的盒子:“這裏是她剛才所說的資料,全經過微縮處理——”


    她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等待我的回答。


    我來回踱步,強烈的好奇心,當然命令我立刻去看那些資料。可是我在站定之後,我卻道:“我怕看了那些資料之後,會又向她的陷阱更進一步!”


    白素淡然道:“那就算了,我倒想看一看,反正我不是人家的目標。”


    我陡然一聲大叫,向她撲了過去,要搶她手中的盒子,她身形一閃,就避開了我,我疾轉過身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家一起看。”


    白素正色道:“事情怪異,確有價得探索之處,很可以看一看。”


    我當然同意她的話,我心中還有疑惑:“你是什麽時候決定親自出馬的?又是怎麽會認識黃蟬的?”


    白素說來很是輕描淡寫:“一開始,我不是為了好奇,隻是想幫宋自然,宋自然本來是有為青年,不幸成為一宗陰謀中的犧牲品,他所憧憬的‘愛情’,根本不存在,我想去點醒他,使他不要再沉淪下去。”


    一想起宋自然那種“冥頑不靈”的樣子,我就心中有氣:“哼,我也曾結結實實地勸過他,可是他根本聽不進去,你又能有什麽法子?”


    白素道:“我們勸沒有用,心病還須心藥醫,一定要黃蟬親口告訴他,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才能使他從迷夢之中清醒過來,所以我才去那城市的。”


    我聽了之後,默然片刻,才道:“你怎能有把握,去了之後,就可以見到黃蟬,她的身分是那麽神秘,甚至高不可攀!”


    白素笑:“別忘了,我是大名鼎鼎的衛斯理夫人,人家處心積慮,就是為了要請你的大駕,我去了,人家還會不歡迎嗎?”


    我苦笑了一下:“別調侃我了,你——”


    白素吸了一口氣:“我還沒下火車,在車廂裏,就見到了黃蟬——雖然我以前從來也沒有見過她,可是她一出現,我就知道是她了。”


    白素其實是在上車之後不久,就知道對方有了安排——不屬於普通乘客的車廂中,人本來就不多,而在火車開動不久,就有穿著製服的車上人員進車廂來,在其他乘客的身邊低語。


    經過這一番動作之後,其他的乘客,都先後離開了車廂,於是,偌大的車廂之中,就隻有白素一個人。


    白素自然知道接下來會有事發生,她很是鎮定,一麵喝著茶,一麵觀看著列車經過的田野。


    然後,她就覺出黃蟬出現了——她並沒有轉過頭,仍然望著窗外,可是她知道黃蟬來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要感應或知道有另一個人進了車廂,那並不困難。


    可是,竟然一下子就知道了進來的是什麽人,這就未免有點玄了。


    白素的解釋是:“當然我是先感到有人來,然後才知道來的人是誰。是時,我沒有轉移視線,所以我根本看不到來者是誰。可是我卻有了強烈的感覺:來的是一個強者,如果這個強者充滿敵意,我必須集中精神去應付,那將是強敵。可是我卻又感覺不到有敵意,所以我仍然不動,直到來人在我的對麵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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