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者之職,在乎明察天理世事,平衡生死輪回。”


    祭台之上,銀色的長發被驟然而起的風吹得散亂。赤紅的眸子在陽光下滲出溫暖的氣息,可挺拔的身形遠看去猶如長弓般凜然。


    “自守護烏魯克起,我早已將此作為不可動搖的根本。”


    她緩慢卻不容置疑地說著。


    “若嫁與烏魯克之王,無外乎自毀神之根本,為神不察,再無法行神之事。”


    對麵站著的人在她拒絕之時臉色一片冰涼,隻有與他同處在一個位麵上的雪萊才知道那一瞬間揚起的殺氣有多可怕。銳利得幾乎能夠具象的冰冷氣息攜裹著威壓飛過,如同風一般。


    那一瞬間,雪萊有種或許會被他殺掉的念頭。


    不過她還是堅持說了自己的話。


    雖然是他不按照流程在先,但雪萊沒打算在城邦幾乎所有臣民麵前把王的麵子往地下仍。


    【明明你已經跟往地下扔沒區別了。】


    閉嘴。


    雪萊強迫自己自然地微笑,抬起了自己的手。


    “可我願在你君臨烏魯克之時,傾盡全力,繁榮每一寸的土地。”


    少年王者抬起頭,神色莫辨地看著她。那雙與她相似的眼睛此刻帶著漠然的審視,漠然到雪萊想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


    一旦遇到給臉不要臉的那種人雪萊就特別想大家一起砸場子好了。


    但吉爾伽美什最後握住了她的手腕,隻說了一個字。


    “好。”


    聖婚的儀式之後繼續了下去,大家熱熱鬧鬧地慶祝著女神又將帶領烏魯克走向新一輪的豐收與繁榮,絲毫不覺得王的求婚是個什麽特別重要的插曲。


    當完成儀式回到宮殿後,雪萊看著自己已經有些淤青的手腕,目光暗了下來。


    “這小鬼長本事了啊。”


    “你答應他不就沒事了嗎。”


    伊南娜明顯早就知道了,正坐在那邊,腿搭下來,一擺一擺:“你又不吃虧。”


    “我覺得我吃虧。”


    雪萊麵無表情地將手腕伸過去給伊南娜看:“疼死了。”


    伊南娜吹了口氣。


    “不疼啊,乖~”


    哄小孩一樣地將雪萊的委屈哄了回去。


    說起來雪萊覺得這並不算什麽事兒,在她曾經的二十年人生中遇到的打擊比求婚失敗嚴重多了的簡直數之不盡,最有代表性的大概就是她和雪利還年幼的時候,雙親去世的事情了。


    簡單來講就是車禍,這讓雪萊嚴重意識到了交通安全是多麽的重要。


    從此之後她不敢任何帶著輪子的東西,如果一定要出行那就是走、地鐵和火車。


    飛機那種東西那沒有機會做,因為她和雪利從小到大都沒有需要坐飛機的機會,比如旅遊什麽的。


    但吉爾伽美什似乎不這麽想。


    自尊心受挫的少年在聖婚結束後就根本沒再來過她的宮殿,雪萊每天跟伊南娜插科打諢聊八卦的時候伊南娜偶爾會問一句,然後被雪萊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雪萊自己也覺得沒什麽,但是晚上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單調。


    伊南娜那個五行缺男人的家夥出去泡男人了,她最近的目標是拉格什的尼努爾塔,戰爭之神,曾經鎮壓神界之亂。雪萊聽的時候樂得不行,問伊南娜怎麽一個鳥精都能搞出那麽大的事情來。


    伊南娜是這麽說的。


    “世間萬物都有其存在之道,遵循本源才能維持一切的有序,雖然祖隻是個鳥精,但它影響的也不僅僅隻有鳥類。”


    雪萊竟然覺得伊南娜也有哲學家的氣質了。


    宮殿之內空空蕩蕩,雪萊若是屏住呼吸,就連唯一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所有的侍女都在很遠的地方等候著,為的就是不打擾她所喜歡的安靜。


    她本來應該睡著的,但是突然間就睡不著了。爬起來找到了侍女,雪萊想想,最後要了一大壺葡萄酒。


    還有一個杯子,用來自斟自飲。


    抬頭就是高懸的圓月,弧度扭得毫無缺陷。雪萊靠在門板上看著,突然間就開始想家。


    【不覺得有點晚了嗎。】


    這種事情哪有晚的。


    雪萊小口小口地飲著杯中酒:“嗯,舉頭望明月啊。”


    【你不是滴酒不沾,一聞就醉嗎。】


    現在又沒人。


    雪萊一杯下去已經覺得有點迷糊,放下杯子吹著風試著醒酒。


    “麻煩死了啊。”


    “哦?”


    雪萊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冒出來了。


    “所以愁苦到要飲酒消愁了?”


    她抬起頭,正好吉爾伽美什低頭看著她。赤紅色的眸子有些發飄,雪萊扭過頭,將伸出去的腿收回來,用手臂好好地圈住。


    “你不是生我的氣,不來了嗎。”


    蛇少女嘟囔了一句。


    “你以為本王跟你一樣,終日無所事事。”


    少年坐在她身邊,就著她的杯子飲下了杯中的殘酒。


    “下議院的事情最近才有些眉目,本王才有空閑。”


    “哦。”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蛇少女額頭頂著膝蓋:“沒有生我氣啊。”


    她難得地帶著點幼稚的口氣,平日裏見他都是笑眯眯的柔和模樣——自從他接任王位之後就沒變過。偶爾吉爾伽美什有些懷念起以前雪萊無所謂的閑散俏皮,但現在這樣的怯生生倒也算得上新鮮。


    “既然怕本王生氣,”他抬起她的下巴:“你竟然也敢拒絕本王?”


    “麻煩死了。”


    雪萊往旁邊蹭了兩步。


    “烏魯克的王一個比一個麻煩。”


    年輕的王掂了掂酒壺,發覺也就是少了一杯的樣子,但身邊號稱烏魯克之神的存在已經開始神誌不清,眼看就有在地上打滾的趨勢。他覺得今天有點倒黴,抱起縮在地上已經有點冷得發抖的家夥,回到了燃著暖爐的寢殿。


    雪萊被放到床上的下一秒就將自己裹了起來,嚷嚷著頭疼。


    全然不知道身邊的金毛比她頭疼得多。


    “為何嫁給本王,會毀了你為神的根本。”


    吉爾伽美什的手覆在額頭上,溫暖的觸感讓她暫時安靜下來。雪萊嗯了一會兒,眨眨眼。


    “我就是不想嫁給你。”


    金毛的手一頓。


    “嗯?”


    “你還小呢,才十五六歲。”雪萊覺得冷,向熱源蹭了過去,最後躺在了少年的腿上。


    “你不用這時候為了集權向我求婚。”她的手蓋在他手上,涼得讓人有點受不了,但少年毫無表示:“雖然現在艱難點,但以後整個烏魯克都是你的了,你喜歡誰都可以娶,為什麽要做一個以後肯定會後悔的決定。你看你父親,”雪萊眼神有點迷茫:“一個決定做錯了,結果之後包括他在內誰都不好過。”


    腥紅的眼睛安靜地注視著她。


    “你因此討厭父親嗎。”


    “我不討厭他,但是我也不喜歡他。”雪萊笑了一下:“謹慎過頭的男人太討厭了,試著想找萬全之策,但是萬全之策是永遠也找不到的。如果不想冒風險,就隻能受委屈。嗯,就是這樣。”


    雪萊的話說的不明不白,但聽她話的人卻像是都能懂。少年捂暖了她的手,拍拍她的臉。


    “你的神官,也很謹慎。”


    “我的神官又不是王。”雪萊迅速地反駁著:“他啊,不需要關心國計民生,隻需要全神貫注地看著我一個就好了。我開心他比我還開心,我難過他比我還難過,整個人就是圍著我轉的。”


    微微抬高的語調讓她聽起來很喜歡那段和神官有關的回憶,這讓另一個人很不快。


    “他已經死了。”


    “但我還記得……”


    剩餘的話並沒有說出口,少年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他帶著警告意味地輕咬著口中柔軟的唇,舌尖輕而易舉地探入了對方的口中。陌生的氣息讓身下的人下意識地反抗,但被捏住的兩頰也好,被製住的身體也好,隻能任憑意識清醒的對方毫無道德感的侵占。


    他吞下了含糊的嗚咽,甚至在銀發女人身體發軟之後直接將手伸進了她的衣裙之中。觸手滑膩的身體如同熬煮精煉後的羊脂,卻帶著更高的溫度。


    “給本王忘了他。”


    他貼著泛起紅暈的臉頰,壓低了聲音。


    “這是命令。”


    “不要。”雪萊抬起手無力地推她的肩膀,完全是一副故意跟家長做對的小孩子的神態:“就不要。”


    少年湊近,舌尖滑過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陣發抖。


    “不聽話?”


    “哼。”


    蛇少女完全開始傲嬌模式,即便是完全弱勢也依舊擺出了高高在上的態度,可下一秒她一聲驚呼,隻覺得身上一涼。


    大片的肌膚被暴露在月光之下,入夜後的氣溫讓還發昏的銀發姑娘稍微清醒。她此刻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有多危險——吉爾伽美什扔掉了手中裙子的殘片,正目光灼灼地看過來。


    救命!


    蛇少女往後退但是碰到了牆,而眼看著對方已經逼近。手裏遮羞的羊毛被她打賭馬上就能被搶走,而接下來的事情……


    “吉爾伽美什,你欺負我。”


    蛇少女咬著下唇:“我討厭你。”


    “哦?”


    對方完全沒當回事兒:“如此甚好。”


    然後拽著羊毛被狠狠一拽。


    但他沒有看到想象中線條凹凸有致的身體,平坦的榻上,閃閃發光的鱗片分外明顯。銀色紅眸的長蛇嘶嘶地吐著信子,豆大的眼睛無辜地看著眼前一臉不可置信的少年。


    【為保護未成年人,蛇形態強製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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