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說,當時他會怎樣做,便再也明白不過了。


    其中一個怒道:“你若是毀屍滅跡,就會讓真凶永遠逍遙法外。”


    禿頂中年人更不客氣:“如果真有真凶的話。”


    那是直指殺人的根本就是牛頓了!


    牛頓張大了口,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過了一會,才總算聽清楚了他說的話:“我……連我也沒有看清是準殺人,旁人……會怎麽想、我沒有別的路子可走,阿佳說她到這裏來,並沒有任何人知曉,所以我……等到了天黑,就放了一把火……那火……燒了兩天兩夜,什麽也沒有剩下,阿佳的屍體也化為灰燼了。那柄刀……那柄刀自然也沒有了。”


    大家都不出聲,顯然是一時之間,難以判斷牛頓的行為是對是錯,若照正確的方法,他自然應該報警調查,但正如他所顧慮的,報了警之後他的嫌疑最大,被判罪名成立的可能,超過九成。


    普索利先開口:“就是因為你心中有鬼,所以你一收到方琴的信,立刻就躲起來了。”


    牛頓大聲道:“不是,就是因為我心中沒有鬼,所以我在收到了方琴的信之後,另外有想法。”


    普索利“哦”地一聲:“倒要洗耳恭聽。”


    牛頓道:“阿佳死得極慘這件事,由於那把火一燒,世上隻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我,另一個是殺手。”


    各人都“啊”地一聲——如果事情如牛頓所述,阿佳不是他殺的,那麽,他在收到了方琴的信之後,有這樣的反應,是自然而然的事。


    他的想法是:凶手殺了人,還不甘休,編了這樣的一個故事,目的是想令他恐懼、害怕,說不定還要向他勒索。


    普索利立即道:“你以為這封信是……那個凶手寫的?”


    牛頓點了點頭:“是,我是那樣想的,我又驚又怒,展開了調查,很快就查到了方琴護士長。而且,從那開始,我就一直派人暗中監視她的一切行動,希望可以從她的那裏找出殺手來。”


    禿頂中年人叫了起來:“三十年不斷?”


    牛頓道:“三十年不斷,監視者水準很高,方琴女士一直不知道她的生活,受著嚴密的監視。”


    禿頂中年人又叫:“太可怕了!”


    牛頓道:“若經曆過阿佳慘死的情狀,世上已沒有什麽更可怕的事了。”


    各人都不出聲,監視他人達三十年之久,當然不是什麽高尚的行為,但如果目的是想找出殺手來,那似乎也無可厚非。


    牛頓又道:“我分析每一個和她有交往的人,她的生活很簡單,接觸的人也不多,但沒有一個有嫌疑。我想,那凶手一定是一個極其狡猾的人,我要和他比耐性,於是,我一年一年地等待著凶手的出現,但到了今年,三十年過去了,我終於放棄,我相信了她信中說的一切。我請普索利爵士特邀各位前來,是因為我……需要幫助。”


    禿頂中年人道:“你是怕三十年時間一到,報仇就會出現吧!”


    牛頓並不諱言:“是的,既然相信了方琴信中所寫的是事實,就要相信報仇的事會發生。我是冤枉的,不應被當作報仇的對象。”


    一時之間,各人都不出聲,普索利道:“你似乎弄錯了一點,我們都是靈學家,我們可以從靈學的觀點上,肯定生命形式之中,真有靈魂轉世這回事,也有記得前世事的例子。至於嬰兒一出世,就會說話的記載,也不絕無僅有。但我們不是護衛員,無法保護你不被人傷害。”


    另一個接著道:“我們也不是大偵探,無法幫你找出當年的真凶來。”


    牛頓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向我望來,目光且停在我的身上:“各位或許不是,但衛斯理先生是,他一定能幫助我找出凶手,我……不止一遍的詳讀他記述的經曆。”


    我皺著眉——我一直以為我出現在這裏,是一種偶然,但如今牛頓這樣說,證明那是他處心積慮安排的必然結果。


    我立時向普索利望去,普索利己叫了起來:“好哇!你向我提起衛君的名字時,好像是隨便提起的,原來你早有預謀。”


    牛頓苦笑:“我知道極難請到他,隻有通過你和他的交情才能成事……我想,衛君,這是你興趣範圍內的事,你不會見怪吧?”


    我冷冷地道:“我沒有興趣,也不能改變你那種老謀深算的事實。”


    牛頓語帶哭音:“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啊!”


    我用力揮了揮手,表示我既然來了,也就不必再追究這個問題了。


    我問:“那麽多年了,阿佳難道沒有親人關心她的去向下落?”


    牛頓道:“有的,我曾去了解過,阿佳的家在德國的萊比錫,她父母在事情發生後的一個月,才覺察到她的失蹤,因為阿佳十分好動,經常離開家很久也不通音訊。但這次太久了,於是他們報警,卻全然無法調查出她的行蹤來,她沒有騙我,她到科西嘉來,全無人知。”


    我再問:“你剛才的敘述十分詳盡,你肯定沒有遺漏之處?”


    牛頓道:“沒有——要是照衛君你的推理,可以找出真凶來,那實在太好了。”


    我不理會他的奢望,向各人看了一眼:“我知道一個關於利刃的故事,先向大家說一說。”


    由於剛才牛頓的敘述,很是引人入勝,而且迷離詭異,令人震懾,所以大家都很希望聽到我的推測,以解謎團,我卻忽然要說故事,各人都有不以為然的神色。


    我補充道:“這個故事,可能——有可能對發生的神秘事件有幫助。”


    普索利最支持我,他連聲道:“請說,請說。”


    我道:“在一間古董店內,有一位顧客堅持要購買一柄古劍,那劍極鋒利,是店主人自己的珍藏,店主人不願出讓,遂告訴顧客,劍太鋒利了,是不祥之物,顧客不信,奪過劍來,想看看究竟有多鋒利,撥劍出鞘,店主人過來阻攔,劍鋒過處,就把店主人的頭切了下來。”


    我用最簡單的方法,說了這件事,說完之後,大家都不出聲。


    我又道:“在那件事發生時,牛頓先生手中一直握著一柄鋒利的阿拉伯刀。”


    牛頓顫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在不經意的情形下,切下了……阿佳的頭?”


    我正是這個意思,所以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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