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村民都拎了不大值錢的東西來湊熱鬧,隻有一些穿著整齊的貴賓,才給村長塞紅包,或者送一些貴重的禮物。【】


    他抓住口袋裏的一百元錢,不肯輕易出手。他不能再做傻瓜了,他要親自見到村長,讓他有所表態才送出去。他見村長一直在應酬絡繹不絕到來的親朋好友,湊不上去,就站在那裏等候。


    好容易等到村長一個人去上毛坑。上完毛坑出來,他連忙迎上去說:“建堂伯,呃,我媽讓我來送麵……”


    他沒說完,村長就不高興地說:“你媽為什麽不來?”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我媽有事。”然後抬頭,有些緊張地著他說,“我媽讓我問問你,什麽時候給我安排?”


    建堂伯吃驚地著他,欲言又止了一會,才壓低聲說:“你讓你媽,來跟我說。”


    他已經不小了,這話的意思他懂。他著他浮腫的眼睛一眨一眨,帶著嘲諷的意味著他,就遏製不住地衝動起來。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這樣衝動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來得這樣的出其不意。


    他頭腦一熱,瞪大眼睛盯著他,真想撲上去咬他一口,然後把以前送給他的東西都要回來。可這時候,他見場院上許多人都在著他,就壓抑住憤怒,哼了一聲說:“我不求你。”


    說著掉頭就走。村長輕蔑地嗤了一聲,自言自語說:“這孩子,跟他爸一樣,死要麵子活受罪。”說著轉身回屋去了。


    他陰著臉回到家,媽見了,驚訝地問:“小軍,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他沒好氣地把一百元錢,往桌上一摜說:“以後,不要再去求他了。”


    他媽就低下頭,哧哧地抹起了眼淚。他爸又發作了,將手裏一把斬豬草的刀,狠狠地斬在俎板上,吼了一聲:“你們,都現世寶!”


    過了幾個月,他爸就患了高血壓,後來住了醫院。在醫院裏,他就碰到了女朋友琳,他不知是易衝動的人容易患高血壓,還是有高血壓的人容易衝動?這因果關係,他直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真的,他隻知道弱小的人容易衝動!


    琳,你睡了沒有?在想我嗎?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啊,有時還想得如醉如癡。今晚,我拿到錢,明天就回來。我恨不得立刻就飛到你身邊,把你抱在懷裏,親吻你……


    你是我的生命和希望啊。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爸熬得住嗎?你還經常給他敷熱擠膿吧?你讓他再堅持一兩天,啊?我一回來,就弄他到醫院裏去換股骨。換了,我們就正式結婚,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我要聽他叫我一聲爸!


    江小勇不知想了多久,才發現302室亮起了燈光。他心裏一陣激動,仰頭細致著戶,想判斷一下裏麵有幾個人。他鄉下的老婆在不在?


    他在他公司裏到過她。她上去要比鄒老板老相近十歲。臉上皺紋縱橫,頭上銀發閃亮,地地道道一個善良老實的農婦。


    那天,她闖到公司裏來,與鄒老板吵架,邊哭邊罵,罵他忘恩負義,不顧妻兒,罵他道德敗壞養……據說後來為了住他,她放棄責任田,住到城裏來了。她在,問題反而好解決;不在,我倒有點怕。


    怕什麽?你是去要工錢,而不是去偷東西,他鼓勵著自己,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上去。


    來到門外,江小勇還是緊張得心別別亂跳。等平靜了些,他才伸手按門鈴。


    門鈴聲還沒響完,就有腳步聲從裏到外傳出來。沒到門口,鄒老板就在裏麵問:“誰呀?”


    江小勇沒吱聲,將身子隱在門的左邊。鄒老板自言自語說:“不是說明天來的嗎?怎麽今晚就來了?”


    “啪”地打開門,他正要將頭伸出門,江小勇一閃身擠了進去:“鄒老板,是我。”


    “啊?”鄒老板嚇得連連後退。


    江小勇隨手將防盜門關上了。


    鄒老板見他是一個人,赤手空拳的,什麽也沒帶,才舒了一口氣問:“你,你怎麽找到我家裏來的?”


    江小勇沒有馬上回答,他被他家裏的豪華裝飾弄呆了。他曾經給好幾個有錢人家裏做過油漆,但還沒有見到過這麽高檔的裝潢。


    真的,他法形容它的豪華程度,不知道他化了多少錢?把一個家裝飾得象賓館一樣富麗堂皇。尤其是家具和燈飾,每一件都有一個別致的樣式,每一件都是一個漂亮的精品,真不虧為是個搞裝潢的老板。


    江小勇一時忘記是來幹什麽的了,睜大眼睛著,嘴裏不由得發出一聲聲由衷的讚歎。“乖乖,鄒老板,裝飾得簡直就象過去的皇宮啊。”


    江小勇稱讚著,了一圈,最後在客廳裏的真皮沙發上,輕輕坐下來。


    鄒老板得到讚賞,有點得意:“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江小勇沒有回答,而是說:“鄒老板,怎麽找到的,你就不要問了。你把工錢給我,我馬上就走。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鄒老板自言自語地說:“我剛才還以為是她來了呢,沒想到是你。鄒樺他媽說是明天來的,小高講好這兩天不來,唉,我怎麽就,沒想到是別人呢?”


    他還在為剛才盲目開門而後悔,也在用這些話來掩飾心頭的不安,同時想著對付江小勇的辦法。


    這時,江小勇見他悄悄把沙發上那個皮包,往自己的身邊挪了挪,怕被他搶了似的。這個小動作,讓他覺得受了汙辱一般。他咳了一聲,又想開口說話。


    鄒老板忽然站起來說:“我給你,泡杯茶吧。”


    說著去廚房裏泡茶,泡好,端到他麵前的茶幾上,然後遠離他,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江小勇喝了一口茶,低頭沉默著。屋裏的氣氛很不和諧。


    “鄒老板,多說,我真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就把我的工錢給我吧。”江小勇心平氣和地說,“對你來說,這區區一萬五千多元錢,還不夠一場賭博呢,是不是?你你家裏多麽好,這點小錢算什麽呀?牛身上拔掉一根毛罷了。而對我,就不同了。真的,鄒老板,這錢,我要了回去,要給我女友她爸換股骨,再拖,他就沒命了。這是一筆救命錢,我一點也不騙你。”


    鄒老板打斷他說:“你不要說得,那麽可憐兮兮好不好?現在大家的生活條件都好了,哪有你說的那麽慘?我說過了,你隻要把小周找來,我馬上給錢。不光是你,還有其它人,我都給,找不到,我一個也不給。”


    江小勇平靜的開始起伏:“要是能找到他,我早就把他找來了。我隻知道他是浙江的,但不知道他具體的地址,他原來的手機也停了,你讓我到哪裏去找他?但我有他的結賬單,我再寫一張收條給你,不就行了嗎?你當時也答應,這錢由你直接支付的。”


    鄒老板眉頭一皺說:“當時歸當時。我以前說錯了,現在要改正,有錯必糾嘛。”


    江小勇著他端正的國字臉想,他這一改,就想吃掉我們十幾個人的血汗錢。如果吃成,那這家裏起碼有半套家具,就是我們給他買的。這個沒良心的家夥,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想到這裏,江小勇禁不住又衝動起來,他口氣堅決地說:“別人的錢,我不管;我的錢,我是一定要要的。”


    鄒老板提提嘴角說:“我沒說不給啊,你隻要把小周找來,我就給。”


    江小勇控製不住自己了,提高聲音說:“鄒老板,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辛辛苦苦為你幹了四個月,吊在吊籃裏做外牆塗料,差點摔死。你當時還表揚我,說要給我獎勵……現在倒好,不要說獎勵了,就是連工錢,你都想賴了。你一個大老板,怎麽說話不算話呢?”


    江小勇說說,傷心得眼睛又潮濕起來。


    鄒老板依然輕描淡寫地說:“我不是說不給,而是要憑合法的手續給。現在是法製社會,你認為你有理,可以到法院告我嘛。”


    江小勇愣住了。這家夥真狠心。他知道我沒有起訴費,就是有起訴費,也沒有這個精力跟他耗,所以才說這種話的。


    這時,鄒老板不耐煩了,想趕他走。可今晚他拿不到錢,就是死,也不會走的。他想起了那個別墅女人,以為鄒老板也想賴點錢,就一狠心說:“鄒老板,這樣吧,你欠我一萬五千六百元錢,那零頭,我就不要了,也不說跑來跑去的路費了,你就給我一萬五千吧。”


    鄒老板惱怒地說:“你怎麽還說我欠你錢?不是我欠你,而是小周欠你的。你讓小周來問我要,你再問小周要,這樣才對,你懂不懂?我堂堂鄒延雄,還在乎你這六百元錢?你太小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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