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給一眾人帶來了第二波的震撼,頓時,那竹屋彷佛像一艘在汪洋巨浪中的小船一樣,搖晃起來,各人都有天旋地轉,站立不穩之感。


    不是“飛頭降”,人頭不是飛走了,那麽,它是怎麽離開屋子的呢?


    若說它是滾出去的,那實在沒有可能——一個人頭.怎麽能打開門?怎麽能穿過竹林?


    那麽,剩下來的唯一可能,也就隻有它是被人帶走的了。


    也就是說,剎那之間,如同頭頂遭雷殛一樣的震呆之中,人人想到的是:有人進了竹屋,割下了師父的頭,並且把頭帶走了!


    在這種絕不可能發生,而竟然發生了的事情之前,連藍絲也變得手足無措,她身子不由自主發著抖,人人都在等她拿主意,可是她心中一片紊亂,哪裏還拿得出什麽主意來?


    聽藍絲敘述到這裏,我已聽出了一個很具關鍵性的問題來,趁她略停下來喘氣時,我就問:“藍絲,有一點,你們全忽略了!”


    藍絲向我望來,點了點頭:“是,我們當時,實在太亂了,後來定了定神,才發現了這一點,你可是指流血而言?”


    我道:“是啊,人頭被割下來,應該流大量的血,人體內鮮血之多,超乎想象之外,竹屋的地上,猜王大師的身上,應該全是鮮血,你們不可能不注意,在他身邊的那些蟲豸,應該也全在血泊之中!”


    藍絲吸了一口氣:“如果有血,我們自然一下子就會注意。”


    我呆了一呆:“什麽意思?”


    藍絲道:“沒有血,一滴血也沒有。”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當然,我們並不懷疑藍絲的話,隻是實在難以從她的話中,設想出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景來。


    頭被齊頸割下,卻沒有血,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景?


    藍絲歎道:“等我發現這一點時,我已初步定下神來,當時我震動了一下,失聲道:‘沒有血,師父的頭顯然不見了,可是沒有血!’”


    她的話,聽在其它人的耳中,當然沒有特別的意義,我們幾個人聽了,就隻當她是發現並沒有血,所以驚呼而已。


    但是,她的話,聽在降頭師的其中,卻有特別的一種意思在。


    在降頭術之中,有一類無血無痛的法術——施術者可以傷殘自身的肢體,但不論刀割火燒,都既不會痛,也不會流血。


    這本來是降頭術之中,下等者的術技,常被走江湖者所運用,但大都是針刺雙頰,或是用刀削出一個小傷口之類的把戲,施術者自有一套很是神奇的止血方法,這種止血法,對一名大降頭師來說,自然簡單之至。


    可是,若是說把頭割了下來,也一樣可以滴血不流,這未免不可思議了。


    我失聲問道:“可以做到失去頭臉,也不流血?”


    藍絲道:“我不知道——我是說,我不能,但猜王師父神通廣大,他或許能。”


    我暗自搖了搖頭,不敢說不信,因為降頭術確然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獨特本領,尤其是對人體的研究,能產生許多異象。


    我自許多年之前,自“蟲惑”這個故事中開始接觸降頭術,每一次,都有難以令人相信的事,令我目定口呆,無法解釋。


    所以,我無法說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藍絲猶豫了一下:“不過,就算師父有這本領,還有一點,我們無法明白。”


    我道:“那是——”


    藍絲道:“行道種無血的降頭術,一定是要施術者自傷,才能有效,若是他傷,就無法施術。”


    我聽了,又不禁一呆。


    隻有自傷才能不流血,那麽,難道猜王大師是自己割下了頭來的?


    那實在是近乎不可能之事,但是除此之外,卻又沒有別的可能。


    而且,就算猜王大師是自己割下頭來的,那麽,他割下來的頭,又去了何處?


    我望向藍絲,藍絲也現出很是疑惑的神情,她道:“我察看了師父的傷——”


    她說了一句,停了片刻——說起來簡單,但事實上,是她仔細觀察了失去了頭的頸項,即使對大降頭師來說,那也是極可怕的情景。


    藍絲停了片刻,才道:“傷口之上,塗有大量我們秘製的止血膏。”


    我“啊”地一聲:“那就不是自傷的了?”


    藍絲卻又搖頭:“那止血膏固然效應極好,但也不能使那麽大……大的傷口,滴血不流。”


    我道:“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藍絲道:“師父的情形,應該是他先施術止了血,然後再塗上止血膏的。”


    我大駭——試想一個無頭之人,在自己的頸項之上,塗抹藥膏,這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溫寶裕一開口,連聲音都變了:“他……自己?”


    藍絲道:“不會是他自己,在那時,他的身邊,一定另外有人!”


    我更駭然:“是那個人眼看猜王大師自己切下了頭之後,再為他塗上止血膏的?”


    藍絲咬著牙,點了點頭。


    我又道:“然後,他再帶著猜王大師的頭離去?”


    藍絲神情苦澀:“看來正是如此。”


    我站了起來——根據藍絲所說的經過,實在無此可能,就算那人是先藏在屋中的,但要帶頭離去,也必然會被發現!


    我再想了一想,道:“隻有一個可能,那個人的行動,得到猜王大師的幫助,來去才能不為你們所知。”


    藍絲道:“是,隻有這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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