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的思緒,相當紊亂,由於事情有我難以估計的怪異,所以想什麽都不是很抓得住中心。


    何可人說了一句之後,又道:“那隻雞……還沒有找回來,我想不到這事竟會勞主任的大駕。”


    何可人在這樣說的時候,很是冷靜鎮定,也可以看出,她和黃堂這次見麵,並不是愉快的回憶。


    我心中的反感,又增了一分,因為她來來去去,都是提那隻沒找回來的雞,仍然不提到在雞場之中,那行動不便的老人。


    黃堂冷冷地道:“衛斯理是我的朋友,我是陪他來證明一些事的。”


    何可人竟像是對黃堂所說的話,全然無動於衷,又轉回頭去望天花板。


    我哼了一聲:“何姑娘,有些事是要你來證實的。”


    何可人現出不耐煩的神情,也“哼”了一聲。


    丁真在一旁道:“她受了傷,有什麽事非要問她不可?”


    我大喝一聲:“閉上你的鳥嘴!沒有你這蠢人的事。”


    給我一喝,丁真滿麵通紅,何可人大是愛憐地望向他,又冷冷向我望來:“我根本不認識你,有什麽可以給你證明的?”


    丁真給何可人這一望,立時如沐春風,神采大是不同。我又道:“我才從你的雞場來。”


    何可人冷笑:“這蠢人一直在誇說衛先生你的神通如何廣大,可是這句話,你已說了三遍了。”


    我心中暗自惱怒,可是除了用這句話作開始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麽話好說。


    何可人諷刺我,我隻好忍下來,道:“在雞場,我幫你喂了雞——”


    何可人道:“你也說過了,我也答過了。”


    我提高了聲音:“我還弄了食物給一個餓了兩天,行動不便的老人,那老人姓何,是雞場的主人,你當年去雞場工作,是他收留你的。”


    我一麵說,一麵狠狠地瞪著她,何可人向黃堂道:“黃主任,這人……”


    她沒有說出我怎麽樣,可是不說出來,也擺明了她在說我是神經病。


    黃堂歎了一聲,我又道:“那何老人,我見過的,是三年前的死者的什麽人?”


    我這樣問,基於兩點:一、我確實在雞場見了一個何姓老人,與之談話,並煮食給他吃。二、又同何可人表明,我知道三年之前何正漢的死亡事件。


    何可人對我的態度,一直是冷漠和不屑,直到聽得我如此問,她才驚訝之極,反問道:“你說什麽?”


    我道:“是你要我把說過的話再說一遍的:那個何姓老人是什麽人?”


    何可人皺著眉:“我不知道你在說哪一個姓何的老人。”


    我沉聲道:“在雞場的那個——”


    我接著把那何姓老人所住房子的方向位置,說了出來。


    我一路說,何可人的臉色一路變,等我說完,她臉色死灰,又驚又怒,不問我,卻向黃堂道:“黃主任,這是什麽意思?你至今還認為我是殺人凶手,所以才約了人編一個無聊的故事來嚇我?”


    黃堂高舉雙手:“不關我事,幾個小時之前,衛先生確曾到過雞場,見過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何姓老人,並且和他談話——”


    我道:“至少談了大半小時。”


    丁真則在一旁緊張地叫了起來:“殺人凶手?什麽殺人凶手?”


    不過沒有人理會這位大發明家,何可人喘了幾口氣:“沒有,我的雞場沒有這個人——”


    她指著我:“你說的那屋子,以前是何老伯住的,何老伯死了之後,一直空著,你……你……”


    看樣子,她也想說“你見鬼了”,但是她總算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我還想說什麽,但黃堂在我的身後,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明白他的意思——在這裏和何可人爭,是沒有意義的事。雞場又不是南極,去看一次,很是容易。


    所以我隻是悶哼了一聲,轉身向外就走,丁真叫:“衛先生——”


    我覺得這個大發明家的行為,類同白癡,所以也懶得理會他。


    一出了病房,我沉聲道:“她為什麽耍賴得一乾二淨,什麽都不承認?”


    黃堂道:“我看她也不是抵賴——”


    我火向上衝,厲聲道:“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是我活見鬼了!”


    黃堂卻道:“我們立刻去,一到就可有分曉。”


    他話中竟大有不相信我在雞場這段經曆之意,我揚起手來,想給他一拳,但他和我熟了,頗能知我心意,我還沒有出手,他就一個箭步,跳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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