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約是在十一時四十分左右,突然之間,電話鈴響了起來,是黃堂的電話,黃堂陡然抬頭,聽電話,才聽了一句,他就發出了一下叫聲。


    燈光之下,隻見黃堂身子在發顫,臉上死灰,這種情形,一看就知道有事發生了。


    我疾聲問:“怎麽啦?”


    堂道:“快看電視!快看電視!”


    他叫得無頭無腦,我們都為之一怔,但隨即明白,電視上一定有重大的事件在報告。這大廳中並無電視,溫寶裕大叫一聲:“跟我來!”


    良辰美景已首先掠起,幾個人一下子全奔進了右首的偏廳之中。溫寶裕開著了電視,就看到了特別新聞報導:“自本市飛出,原定飛往北歐的一架大型客機,在起飛不久之後,在空中發生爆炸,墜毀在距海邊不遠的山嶺之間,機上”


    我不知道別人怎樣,我自己,隻聽了幾句,就根本無法聽下去,隻覺得頭腦發脹,耳際嗡嗡直響,甚至連那個新聞報告員的麵目,看起來也漸漸模糊。


    丙然有空難!


    我們把空難的時間估計錯了!


    那巨人說他是在華燈初上時看到電視畫麵的,那是第二天,重複又重複報告中的其中一次,並不是空難發生之後的第一次!


    現在我們看到的,才是空難發生之後的第一次特別報告,空難不是在明天發生,而是今天就發生了!


    我在頭腦一片紊亂之間,隻聽得白素叫道:“就是那班飛機,就是大亨本來要搭的那班飛機!”


    我向她望去,她的神情很激動,手放在心口:“天,總算救了一個!總算救了大亨!”


    白素的行動電話也響了起來,白素一拿起電話來,不問是誰,就道:“他醒了?知道自己死裏逃生了?”電話當然是朱槿打來的,白素隻講了幾句,就收起了電話。


    這時,我們都盯著電視,身子都一動也不動,當真如同泥塑木雕一般。


    報告員在說,拯救人員正趕往失事現場,至少有數百人目擊飛機爆炸的情形,飛機碎片像煙花一樣在半空中散開。


    報告員還在呼籲,觀眾之中,若是有恰冒顏獬〔揖綬⑸時的情景,攝錄下來的,請和電視台聯絡。


    電視台也立刻請來了空難專家分析,說是根據目擊者的說法,飛機在空中爆炸,成了碎片,那等於說機上所有人生還的機會是零。


    報告員聲音沉重,也出現了許多人湧在航空公司辦事處的畫麵。


    溫寶裕首先打破沉默,他語音有些發顫:“這巨人……真的有雙程生命,他經曆過的事,確然會發生!”


    溫寶裕的那句話,才一出口,黃堂就“啊”地一聲,叫了起來,直奔向大廳,他奔得太急了,以致才奔出了幾步,就一下子摔倒在地,他立時躍起,繼續向前奔去。


    我也陡然一驚,立即看時間,已經過了零時,是零時十一分了!


    鎊人互望,可是大廳方麵,卻靜寂無聲。我吸了一口氣,急急向大廳走去,隻見黃堂在剛才那巨人躺著酣睡之處,木然而立。


    地上,那巨人發出的鼾聲依稀像是還在,他呼出來的酒氣,也可以聞得到,可是他人,卻已不知去向了!


    我的腳步聲驚動了黃堂,黃堂轉過頭來,臉色灰敗,存著萬分之一希冀地道:“他會不會……走開了一會?”


    我直斥道:“你明知他回到昨天去了,還說這種話!”


    這時候,我心中也懊喪不已,因為我們本來準備看著,到時候這巨人是如何消失的,溫寶裕還準備和他連在一起。可是恰每漳訓南息於此時傳來,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以致不知時間之眨過,錯過了一日和另一日交替的那一刻,沒能目睹這巨人消失的情形。


    而這種機會,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鎊人的心情和我相仿,很是沮喪,所以,黃堂是在甚麽時候靜靜離去的,也沒有人注意。


    溫寶裕連連頓足,不住唉聲歎氣,為錯過了這樣一個再也難逢的機會而傷心。


    白素安慰他:“小寶,能叫我們有機緣遇上這樣一個奇人,已經是很值得高興的事了,不可貪心。”


    溫寶裕長歎一聲,他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是不可貪心,是貪心了也沒有用——要是貪心有用,我還是非貪心不可!”


    白素微笑了一下,也不和他爭辯。白素又打了幾個電話,詢問空難的詳情,由於事情才發生,所以各方麵的消息,很是混亂,和新聞報導大致相仿,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大約在半小時之後,大門口傳來了“當當”的敲門聲。這所巨宅的大門上,有兩個大銅環,係在門上的一個空心部分,敲動這銅環,就發出如同敲銅鑼也似的聲音,聽來很是誇張。


    溫寶裕一麵向外走去,一麵道:“半夜三更,何人來訪?”


    我道:“你猜呢?”


    溫寶裕笑:“當然是死裏逃生之人,報恩來了!”


    這小子,果然有七八分機伶,不一會,他帶了兩個人進來,一男一女,可不是大亨和朱槿。


    大亨一進來,就向我們拱手為禮,表示感激,隻說了一句話:“大恩不言謝!”


    朱槿卻臉色沉重,四麵看了一下,說了一句突兀之至的話:“所有的人,全在這裏了?”


    我訝然道:“甚麽意思?”


    朱槿和大亨的動作一致,兩人都取出了手提無線電話來,朱槿道:“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大批警車向這裏駛來,通向這裏的道路,都由警方設了路障,我們要不是有特別通行證,根本進不來。我看警方準備對付這裏,那天鬧機場的……人呢?”


    她在說“大鬧機場的人”之際,中間頓了一頓,看來她本來是想說“大鬧機場的恐怖份子”,後來,才改了口的。


    我一聽得她如此說法,心中一凜,陡然之間,想起一些事來,思緒變得紊亂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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