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的夢,模糊的畫麵,讓他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僅存在於他心中的幻想……


    “哎呀呀呀呀,你真是笨手笨腳的呢!”


    “前麵的快讓開啊啊啊!”


    迎麵而來的咖啡還散發著熱氣,歐陽華卻沒有躲開,任憑那杯咖啡撒到自己嶄新的外套上麵,看著麵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在眾人麵前不停地給自己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個……您還好吧?”


    烏黑的齊耳短發,給人一種軟軟可以隨意揉捏的感覺,歐陽華卻隻感覺有些遺憾,明明留長發更好看的。


    “啊,恩,沒關係。”


    肯定是幻覺吧,不然怎麽會看到夏詩晴呢?


    明明那個人已經不肯搭理自己了啊,明明要跟柳以薇結婚了啊,明明……明明拒絕了自己的,又怎麽會用這一副夾雜著傾慕和膽怯的目光,緊盯著自己不放呢?


    可是即使是我的幻想,我也想與你在一起一次啊。


    “你的名字?”


    真是愚蠢,明明知道她的名字了,卻要裝成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簡直虛偽的可笑。


    “啊,這個,那個,哦,我的名字是夏詩晴,剛才的事情真是對不住您!”


    “如果您要賠償的話,雖然我現在工資不多,但我會努力的……”


    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這個女孩,那句隱藏在心中的話脫口而出,“我們交往吧!”


    “哎?!那個,唯獨這個是不可以的!”女孩慌張的擺著手,麵色通紅的看向一邊,整個人好像一隻熟透的大蝦,在自己麵前縮成一團。


    啊,她不是夏詩晴,畢竟是自己的幻想,那個人是絕對不會有這種表情的。


    她隻會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你,什麽話也不說冷冷的看著你,傳達著你為什麽這麽愚蠢的信息。那樣的夏詩晴,才是他所喜愛的,所追求的人,而不是眼前這個簡單的,什麽也不懂的,隻會冒冒失失闖禍的人。


    她不是她,所以他不會沉迷進去。


    哪怕跟她交往,歐陽華也僅僅是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這一對戀人爭吵,看他們甜蜜,看他們攜手邁過婚姻的殿堂,見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


    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孩一天天成熟,她更有風度了,做事情更有分寸了,看她教孩子咿咿呀呀說話,看她為家人做羹湯。


    知道女孩閉上眼睛的前一刻,歐陽華都一直陪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鼓勵她,哪怕自己也知道這都是騙人的,眼前的女孩根本撐不下去了。


    但是他就像一個合格的丈夫一樣,細心的替她掖好被角,順帶去勸慰哭成一團的孩子。周圍的護士都羨慕她有個好丈夫,可是歐陽華知道,他並不愛她,他僅僅是作為一個夢中過客,陪著這個虛幻的女孩,度過一個虛幻縹緲的夢境。


    女孩臨走前很平靜,即使幾十年過去,即使孩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她那雙傾慕的目光依然沒有改變,“我很幸福……”帶著幸福的笑容,女孩永久的閉上了雙眼,歐陽華悵然的走出病房,仿佛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樣,漫無目的的走在醫院的走廊裏。


    如果他跟夏詩晴能夠結婚,會不會也是這樣攜手,幸福的度過一輩子?歐陽華不知道答案。


    醒來時淩晨三點,額頭上全是汗水,整個仿佛經曆了一場長途跋涉,沉重的讓他想繼續睡個三天三夜,可是唯獨今天不可以。起身穿好衣服,看著時間才剛到四點,茫然的在屋裏走了幾圈卻不知道能做什麽,打開電腦,瞬間被祝賀歐氏新總裁結婚的新聞刷屏。


    今天,是夏詩晴跟柳以薇結婚的日子。


    他並沒有接到邀請,趙俊明也沒有,所以他倆約定在家裏看直播就好。


    作為市裏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她們的婚禮自然有媒體進行全程直播。


    早上五點,趙俊明準時敲響了大門,打開門他笑眯眯的開口,“會不會打擾你了?”


    歐陽華讓開身子,“無所謂,反正這是你的房子”


    看著手裏拎著啤酒燒烤的好友,歐陽華神情複雜的站在門口,如果不是有這個人的幫助,自己大概早就去黃泉了吧。但是拜他所賜,自己的家人全都被帶走,想著歐陽海臨死前怨怒的目光,想著媽媽追隨而去的身影,甚至薑成緊隨著她自殺的一幕幕,都出現他的眼前,讓他僵硬的站在原地。


    “站在那裏做什麽?過來吃東西啊。”


    依然是記憶中的溫潤語氣,明明認識了三十多年,可是這個人仿佛一直沒有改變過,永遠都是這麽有耐心,從不會讓身邊人反感,唯一一次憤怒,僅僅在三年前那個夜晚,從那之後他又回到了那個優雅溫和的公子哥,袖手遊走花叢間,片葉不沾身。


    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啊,把自己困在家裏,哪裏也不準去,自己是他養的寵物嗎?


    “真是的,你不是一直想看詩晴她們的婚禮嗎,虧我還特意跑過來陪你呢。”


    “……”


    “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太感動,所以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對,還是有變化的。


    以前的阿明不是這個樣子,不會貧嘴,不會這麽強勢,他隻會呆在自己身邊,安靜的對著畫板畫畫,好像自己的小跟班。


    “不喜歡?那我關掉了。”


    “不,別關。”至少,讓我看她一眼。


    趙俊明眼神幽深的瞥了一眼畫麵,再次看向歐陽華時眼神溫柔又寵溺,即使你一輩子也想不明白,即使你一輩子怨恨我也沒關係,隻要能繼續陪在我身邊,我就知足了。


    夏詩晴梳起了馬尾,一身白色西裝,英氣卻帶著女人特有的嫵媚,溫柔的給柳以薇戴上了戒指。


    聽著神父宣布她們二人結為夫婦,歐陽掩去嘴角那抹苦澀,輕輕地鼓掌。隻是拍了幾下,就被趙俊明攔下了,“不要拍了。”


    “嗯?”


    趙俊明眉頭緊鎖,一臉難過的看著歐陽華,仿佛那個應該哭泣的人是他一樣,“我說,你不要拍了。”看著心愛的女人與別人牽手,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這大概是最痛苦的事情吧。


    如果可以,趙俊明多希望歐陽華喜歡的人是他,那樣他會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像這樣,隻能無助的陪在他身邊。


    歐陽華抬手,“什麽啊,我還以為你會說什麽呢。”


    這麽一耽擱,婚禮的流程也結束了,歐陽華關掉電視從沙發上起身,轉身看著趙俊明,對他伸手,一如兩人初次見麵時那樣,“要不要跟我去曬太陽?”


    “呐,你要不要跟我去曬太陽?”


    “當然。”


    陽台上,三十四歲的漢子狼狽的哭成一團,“我是真的喜歡她啊!”


    “我知道。”


    “啊啊啊!”


    “……”趙俊明抱著歐陽華,難過的抬頭,啊,空氣中的沙子真多。


    “多希望,多希望能在一起……”


    可是那不可能了啊,無論怎麽看都不可能了啊。歐陽華趴在趙俊明懷裏,哭得像個傻子。


    趙俊明摸著歐陽華的後腦勺,用自己的動作無聲的安慰他。或許我永遠都不能說出那句告白,但是我可以用我的餘生,陪你走過未來的歲月。


    ——三十五歲。


    “我說阿華,你是怎麽看我的?”


    “你是我的債主啊。”


    ——四十歲。


    “阿明,你怎麽還不結婚呢?”


    “沒有合適的人。”


    ——五十歲。


    “……我說阿明,遇到你喜歡的就娶了吧。”


    “你還是喜歡夏詩晴的吧。”


    “啊,一直喜歡著,直到現在也是,所以你就不用陪我打光棍了。”


    “再說吧。”


    ——七十歲。


    “……阿華…你……還喜歡…夏詩…晴嗎?”


    歐陽華緊緊握住病床上,趙俊明那瘦弱的手腕,眼淚不住的滴在雪白的床單上,瘋狂的搖著頭,“不喜歡了,我不喜歡她了,所以阿明……”求求你不要死。


    趙俊明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那麽…你…可以、咳咳…喜歡我一下、下…嗎?”


    “我喜歡啊……我喜歡你啊……我很喜歡你的啊!”


    可惜,這句話趙俊明已經聽不到了,他帶著美好的期盼,留下哭成淚人的歐陽華,獨自去了那個世界。


    阿華,不要哭泣,至少我是幸福的,因為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而不是她。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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