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又一組怪鏡頭


    我們已經領教過片子中的怪鏡頭,但是在又看到了這一組的怪鏡頭,還是驚詫莫名。上次的怪鏡頭,全是空鏡頭,看不到人,這一次,也看不到人,可是鏡頭的角度一變,不再拍攝天空而變得又可以看到遠山近水之後,忽然看到出現了一隻手。


    那隻手,由於離鏡頭相當近,所以在一出現的時候,占據了整個畫麵,看起來十分模糊,那是由遠鏡到近鏡,攝影機的焦距還來不及適應之故。


    這種情形,立即改變,焦距經過調整,變得十分清晰,連掌紋都清楚可見。那隻手,沒有任何動作,就這樣掌心向著鏡頭,五隻手指張開著,一動也不動。


    白老大可能是在片子上聽到的四川話多了,忍不住也講了一句四川話:“格老子,這算是什麽玩意兒?”


    而我也正有同感:那算是什麽呢?


    那隻手,看來是一隻男人的手,手一點也不壯大,看起來還相當秀氣,應該是一個知識分子的手,我陡然想到了一點:“這是張拾來的手。”


    白素立時道:“不是,張拾來的手,不是那樣的。”


    我不服:“片子中並未曾出現過張拾來的手的特寫,看到張拾來的手的機會並不多,你怎能肯定這不是張拾來的手?”


    白素微笑道:“用你自己的話作前提,同樣的,你如何證明那是張拾來的手?”


    白老大加入了爭論:“張拾來的手大得多,手指也比較長。”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判斷錯誤了,因為張拾來的手,曾給我以手指修長,類如鋼琴家的手一樣的感覺。但是我還是道:“這時候應該接上受了傷之後的張拾來,在葦蘆叢中掙紮求生的情形,可能是張拾來的手。”


    我那樣說法,顯然沒有說服力,所以白老大和白素,都以沉默來表示不想和我再爭下去。


    就在這時,那手有了動作,動作十分怪,五指又屈又伸,看來像是一個小孩子,伸出骯髒的手,作狀想要抓向另一個的臉,去恐嚇人家一樣,雖然隻是手指的動作,可是看起來,也十分佻皮。


    我們更是看得驚異無比,而那隻手的動作又有改變,這次,手的動作倒是一看就明白,是在向著鏡頭招手。然後,忽然又出現了另一隻手。那突然出現的另一隻手,是打橫伸過來的,一出現,就想推開原來的那隻手,可是原來的那隻手,卻不肯相讓。


    於是,兩隻手發生了若幹糾纏,互相推來推去,又互相輕輕地打著對方的手背。


    這時候,我們早已看清,出現的另一隻手,是一個女性的手,腴白豐潤,看來十分可愛。


    這兩隻手雖然在互相推擋。擊打,可是一看就看得出來,那是典型的一種打情罵俏,並非真正有什麽爭執,目的至多是為了獨占鏡頭而已。


    白老大悶哼了一聲,我道:“這是張拾來和銀花兒又見麵了,導演用兩隻手的動作,表現了他們從此脫離了原來的生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大團圓結局,是一種象征的手法。”


    白老大和白素依然用沉默來表示不同意。


    我則繼續發表:“這種手法不算是新鮮,‘梁山伯與祝英台’相愛的結果,甚至化成了一對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象征他們在另一個境界之中,得享永恒的愛情。”


    白素笑了起來:“你可以改行去寫影評。”


    我道:“人人都可以寫影評,隻要說出自己的感受就可以了,甚至於不必去試圖了解導演的原來意圖是什麽,隻要觀看的人,自己在畫麵上得到了樣的感受,就可以振筆直畫!”


    白素仍是輕輕地笑著。


    這時,看到的那兩隻手,看來都已放棄了獨占鏡頭的欲望,不再互相推來推去,而是一起對準了鏡頭,作起招手的動作來。


    白素帶著微笑:“這又代表什麽呢?大影評家。”


    我一時之間,說不上來,隻好幹笑,幸而就在這時,兩隻手,又作出揮手道別的動作來,我立時道“片子完了,這是他們揮手,在向觀眾道別。”


    白素沒有說什麽,白老大卻抗議道:“什麽?片子完了?故事才正開始,怎麽就完了?”


    我們才到的時候,白老大一副不起勁的樣子,對要他看錄像帶,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是這時,卻看出味道來了。


    白素吸了一口氣:“金沙江畔的故事,永遠也不會完。”


    我也道:“以黃金為主題的故事,也永遠不會完,一直可以演下去。”


    白老大咕噥著:“至少要有一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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