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和周懷軒走後,周老夫人房裏的丫鬟婆子終於衝了進來。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剛剛中風,這又受了這麽重的傷,可怎麽辦啊?!”“


    “劉嬤嬤,老夫人的情況好像看起來不太好,要不要去跟老爺一聲?”


    “這窗戶大開,老夫人脖子上還纏著一跟白綾,勒得脖子上一條紅印,咱們不能不去回報啊!”


    周老夫人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那條白綾傷了她的喉嚨,她現在一句話都不出來,更不想讓自己的下人去周老爺子那裏回報!


    但是她又無力阻擋,隻好眼睜睜看著自己房裏的婆子匆匆忙忙離開她住的院子,往外院周老爺子那兒去了。


    因是除夕夜裏,神將府裏戒備森嚴,這婆子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來到外院周老爺子的地兒。


    “……老爺睡下了。”周大管事出來道,問那婆子,“老夫人怎麽啦?”


    那婆子驚慌道:“剛才……剛才好像有人跑到老夫人房裏,要殺老夫人!”


    “哦?”周大管事捋捋自己的髭須,“那殺了沒有?”


    “用條白綾勒住了老夫人的脖子,幸虧我們去得及時,那人就跑了。”


    “……什麽人?你們看見了嗎?”周大管事凝神問道。


    “沒有……”那婆子低下頭,“等我們聽到聲響進去的時候,發現窗戶大開,老夫人脖子上套著條白綾躺在床上。出的氣多。入的氣少。”


    周大管事“嗯”了一聲。“知道了。大過年的,大家都不想不開心。你去外院叫個郎中進去給老夫人看診吧。”著,轉身進去了。


    這婆子也知道老夫人跟老爺子鬧別扭。


    以前也鬧過,但是老爺子從來沒有這樣不管老夫人。


    這一次,老爺子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這婆子忐忑不安地去尋了郎中,依著周大管事的意思,是不想讓周老夫人死在正月裏,免得晦氣。


    因此那郎中用足了各種珍奇的大補之藥。隻給周老夫人吊著一口氣。


    反正拖過正月就行了。


    已經是風燭殘年,又剛剛中風的人,還被白綾勒得隻剩半條命,恐怕盛老爺子再世,也無法讓周老夫人延年益壽了。


    至於白綾是誰勒的,是主子們要考慮的問題。


    不是他一個郎中該管的事。


    ……


    除夕夜的大夏京城寒冷刺骨,月色灑落一地銀輝。


    神將府內院的叢林灌木,亭台樓閣,在夜色中影影綽綽,如同棋子一樣在棋盤上星羅棋布。


    這裏的路曲曲折折彎彎繞繞。途中還不時有值夜的婆子,打更的下人。不能顯身的暗衛不時穿梭來去,隻有非常熟悉神將府內院的人,或者特別藝高人膽大的人,才能在這內院裏穿梭自如。


    周懷軒追著那黑衣人來到神將府內院西南角葳蕤堂外的樹梢間,眼神微微一凝,右手一抖,力透鞭稍,那長鞭頓時硬如長劍,往前麵黑衣人的背後直紮而去!


    那黑衣人背後如同生了一雙眼睛一般,也不回頭,身形陡地往右平平位移,借著樹枝的遮擋,已經往另一棵大樹上飛身而去。


    周懷軒正要追殺上去,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出現另一個道黑影!


    那人躲在大樹後頭,沒提防月光從她背後照過來,將她的影子清清楚楚投影在地上。


    那影子纖細高挑,像是個女子的身形。


    周懷軒眉間肅然,手中長鞭猛力往前揮出,似要擊打他前麵的黑衣人。


    但事實上,他長鞭往前揮到盡頭,已經趁勢回轉,往身後大樹後麵藏著的另一個黑衣人頭上抽去。


    那人大吃一驚,沒料到前麵使鞭那人不用回頭,就窺破了她的藏身之處!立刻就地一滾,躲開長鞭淩厲的攻勢,同時一按手臂上綁著的勁弩,一支上了毒的弩箭嗖地一聲往前射去!


    周懷軒立時回身,長鞭回轉,將那破空而來的弩箭從半空中卷住,再次往後擲出!


    竟是要以子之箭,攻子之身!


    那地上發射弩箭的黑衣人嚇得忙在地上再次滾了一圈,才將將避開。


    噌!


    那被周懷軒長鞭倒擲回來的弩箭紮到地上,箭頭深深沒入地底,隻留箭尾在地表微微顫動。


    那淩厲的來勢,居然不亞於任何良弓勁弩!


    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赫然抬頭,正好看見周懷軒轉身回頭,目光狠戾,寒意十足。


    他俊美無儔的麵容在月光下越發奪人心魄。


    修長的劍眉,狹長幽深的眸子,高挺如峰的鼻梁,還有在月色下越發蒼白的膚色,快如閃電的身形,寒意深深,殺氣十足,完全不像一個活人,反而像是地獄裏走出的殺戮魔星!


    先前周懷軒追殺的那個黑衣人便趁機趕緊往前飛奔,企圖擺脫周懷軒。


    “想逃?”周懷軒淡淡吐出一句話,他的身形卻比他的聲音更快,已經倏地一聲來到前麵那黑衣人身後不遠的地方,長鞭再次無聲無息遞出,纏住前麵黑衣人的腿,往下一拽!


    那黑衣人頓時身形不穩,從樹上急墜而下。


    周懷軒後麵那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見狀,手腕一抬,一柄匕首破空而出,往周懷軒背後刺去!


    周懷軒這一次卻沒有長鞭回轉,而是身形陡地往前一撲,那柄匕首便從他頭上飛過,去勢不減,徑直往前麵那個黑衣人站的地方射過去。


    前麵的那黑衣人本來想砍斷周懷軒的長鞭,不使自己被那長鞭拽下樹。


    但是聽到一柄雪亮的匕首破空而來的聲音,他無奈之下,隻好順著長鞭之勢往下墜。躲開那柄匕首。同時惱恨地回頭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他才發現還有一個黑衣人,居然跟在周懷軒身後!


    那黑衣人的身形讓他心裏一驚。


    他的眸子眯了眯,身形在半空中如陀螺般逆向旋轉,終於擺脫了那纏住他腿的長鞭。


    周懷軒的長鞭卻又迅速回轉,往他身後身材纖細的黑衣人抽了過去!


    那黑衣人這時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從腰間抽出一雙金絲手套戴上,雙手一舉,抓住周懷軒長鞭的鞭稍!


    她力氣奇大。手上的金絲手套又不怕長鞭上的倒刺和暗鉤,竟然將周懷軒阻了一阻。


    周懷軒唇角微勾,淡淡地道:“一、二、三!”


    三字剛數完,他的長鞭突然再次變得堅硬無比,如同矛刺一般,往前猛地伸出,竟要將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刺個透明窟窿!


    他身後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見狀如同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往周懷軒背後猛撲過來,身上各種暗器如同蝗蟲一般往周懷軒招呼過去,手上不知什麽時候拿著一截帶了鏈條的三節棍。徑直攻向周懷軒的後腦勺!


    周懷軒並不回頭,一隻手握著長鞭。另一隻胳膊往後一探,大袖往背後一拂,帶起一股勁風,將那些暗器紛紛擊落,同時一隻手如同鐵鑄一樣,從袖子裏伸出,竟然直接抓住三節棍,往前一推,那三節棍頓時如同紙糊的一樣,寸寸斷裂!


    地上那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見長鞭掃來,腰身猛地往後一折,整個人彎如旋弓,才堪堪躲過長鞭致命一擊。


    但是周懷軒長鞭如臂使指,力隨心轉,見不能將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刺個透明窟窿,便將力道往下一壓。


    那腰身彎折如弓的黑衣人正要扭身躍起,卻正好跟周懷軒下壓的長鞭撞上了!


    她大驚失色,隻好將右臂抬起,右手握成拳頭,力氣灌注在整條右臂上,硬生生承受了周懷軒的半條長鞭的壓力!


    但是周懷軒的長鞭何等厲害,而且上麵灌注了他的暗勁內力,一抽之下,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頓時發現自己右臂雖然沒有破皮骨折,但是筋脈盡斷,一力氣都沒有了!


    這條胳膊算是廢了!


    她低低地慘叫一聲,左手抱著自己的右胳膊,一下子失去的平衡,往右側倒去。


    周懷軒雙眸冷凝,毫不留情地再次揮鞭抽了過去!


    周懷軒身後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猛地撲了過去,拚盡全力用身體擋在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身前,承受了周懷軒重重一鞭!


    周懷軒想留活口,便收回一半的力道,身形晃動,蹂身而上,往那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麵人臉上抓去,一把扯下他的蒙麵黑巾!


    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他曾經見過的阮同的橙色麵具!


    正戴在那黑衣蒙麵人頭上!


    周懷軒頓了頓,冷笑道:“阮同已死,你又是誰?”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並不答話,往前撲倒在地,原來已經被周懷軒抽暈了過去!


    周懷軒正要上前揭開他的橙色麵具,另一個身材纖細的黑衣人突然擲出一個黃色圓筒。


    從那黃色圓筒裏冒出絲絲白煙,有股奇怪的味道。


    周懷軒一怔,連忙抬手掩在麵前,屏住呼吸。


    就這一刹那的功夫,那身材纖細的黑衣人已經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抱住暈厥的另一個黑衣人,消失在重重的夜幕中。


    周懷軒緩緩放下袖子,看著那兩個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是時候要清理門戶了。”完一腳踩扁地上的黃色圓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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